神箭将军谁不怕?追军缩首去如风。
晋将魏知鲍癸放走了乐伯,心中大怒曰:“楚来挑战,晋国独无一人敢出军前,恐被楚人所笑也。小将亦愿以单车,探楚之强弱。”赵旃曰:“小将愿同魏将军走遭。”林父曰:“楚来求和,然后挑战。子若至楚军,也将和议开谈,方是答礼。”魏答曰:“小将便去请和。”赵旃先送魏登车,谓魏曰:“将军报鸠居之使,我报乐伯,各任其事可也。”
却说上军元帅士会,闻赵、魏二将讨差往楚,慌忙来见荀林父,欲止其行。
比到中军,二将已去矣。士会私谓林父曰:“魏赵旃,自恃先世之功,不得重用,每怀怨望之心。况血气方刚,不知进退,此行必触楚怒。倘楚兵猝然乘我,何以御之?”时副将克亦来言:“楚意难测,不可不备。”先谷大叫曰:“旦晚厮杀,何以备为!”荀林父不能决。士会退谓克曰:“荀伯木偶耳!我等宜自为计。”乃使克约会上军大夫巩朔韩穿,各率本部兵,分作三处,伏于敖山之前。中军大夫赵婴齐,亦虑晋师之败,预遣人具舟于黄河之口。
话分两头。再说魏一心忌荀林父为将,欲败其名,在林父面前只说请和,到楚军中,竟自请战而还。楚将潘党知蔡鸠居出使晋营,受了晋将辱骂,今日魏到此,正好报仇。忙趋入中军,魏已自出营去了,乃策马追之。魏行及大泽,见追将甚紧,方欲对敌;忽见泽中有麋六头,因想起楚将战麋之事,弯起弓来,也射倒一麋,使御者献于潘党曰:“前承乐将军赐鲜,敬以相报。”潘党笑曰:“彼欲我描旧样耳!我若追之,显得我楚人无礼。”亦命御者回车而返。魏还营,诡说:“楚王不准讲和,定要交锋,决一胜负。”荀林父问:“赵旃何在?”魏曰:“我先行,彼在后,未曾相值。”林父曰:“楚既不准和,赵将军必然吃亏。”乃使荀率屯车二十乘,步卒千五百人,往迎赵旃。
却说赵旃夜至楚军,布席于军门之外,车中取酒,坐而饮之。命随从二十余人,效楚语,四下巡绰,得其军号,混入营中。有兵士觉其伪,盘诘之;其人拔刀伤兵士。营中乱嚷起来,举火搜贼,被获一十余人。其余逃出,见赵旃尚安坐席上,扶之起,登车,觅御人,已没于楚军矣。天色渐明,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饿不能驰。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自驾戎辂,引兵追赶,其行甚速。赵旃恐为所及,弃其车,奔入万松林内,为楚将屈荡所见,亦下车逐之。赵旃将甲裳挂于小小松树之上,轻身走脱。屈荡取甲裳并车马,以献庄王。方欲回辕,望见单车风驰而至,视之,乃潘党也。党指北向车尘,谓楚王曰:“晋师大至矣!”这车尘却是荀林父所遣屯车,迎接赵旃者。潘党远远望见,误认以为大军,未免轻事重报,吓得庄王面如土色。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领着一队车马飞到。这员大臣是谁?乃是令尹孙叔敖。庄王心下稍安,问:“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而来救寡人?”孙叔敖对曰:“臣不知也。但恐君王轻进,误入晋军,臣先来救驾,随后三军俱至矣。”庄王北向再看时,见尘头不高,曰:“非大军也。”孙叔敖对曰:“《兵法》有云:’宁可我迫人,莫使人迫我。‘诸将既已到齐,吾王可传令,只顾杀向前去。若挫其中军,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
庄王果然传令: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以左军攻晋上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以右军攻晋下军;自引中军两广之众,直捣荀林父大营。庄王亲自援桴击鼓。众军一齐擂鼓,鼓声如雷,车驰马骤,步卒随着车马,飞奔前行。晋军全没准备。荀林父闻鼓声,才欲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布满于营外,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传令并力混战。楚兵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分明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晋兵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还不知东西南北。“没心人遇有心人”,怎生抵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楚兵砍瓜切菜,乱杀一回,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荀乘着屯车,迎不着赵旃,却撞着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