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齐诸臣四散奔逃,闻王死节之事,叹曰:“彼已告者,尚怀忠义之心,我辈见立齐朝,坐视君亡国破,不图恢复,岂得为人!”乃共走莒州,投王孙贾,相与访求世子。岁余,法章知其诚,乃出自言曰:“我实世子法章也。”太史敫报知王孙贾,乃具法驾迎之,即位,是为襄王。告于即墨,相约为犄角,以拒燕兵。乐毅围之,三年不克。乃解围退九里,建立军垒,令曰:“城中民有出樵采者,听之,不许擒拿。其有困乏饥饿者食之,寒者衣之。”欲使感恩悦附。不在话下。
且说燕大夫骑劫,颇有勇力,亦喜谈兵,与太子乐资相善,觊得兵权。谓太子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惟莒与即墨耳。乐毅能于六月间,下齐七十余城,何难于二邑?所以不肯即拔者,以齐人未附,欲徐以恩威结齐,不久当自立为齐王矣。”太子乐资述其言于昭王。昭王怒曰:“吾先王之仇,非昌国君不能报,即使真欲王齐,于功岂不当耶?”乃笞乐资二十,遣使持节至临淄,即拜乐毅为齐王。毅感泣,以死自誓,不受命。昭王曰:“吾固知毅之本心,决不负寡人也。”
昭王好神仙之术,使方士炼金石为神丹,服之,久而内热发病,遂薨。太子乐资嗣位,是为惠王。
田单每使细作入燕窥觇事情。闻骑劫谋代乐毅,及燕太子被笞之事,叹曰:“齐之恢复,其在燕后王乎!”及燕惠王立,田单使人宣言于燕国曰:“乐毅久欲王齐,以受燕先王厚恩,不忍背,故缓攻二城,以待其事。今新王即位,且与即墨连和,齐人所惧,惟恐他将来,则即墨残矣。”燕惠王久疑乐毅,及闻流言与骑劫之言相合,因信为然。乃使骑劫往代乐毅,而召毅归国。毅恐见诛,曰:“我赵人也。”遂弃其家,西奔赵国。赵王封乐毅于观津,号望诸君。
骑劫既代将,尽改乐毅之令,燕军俱愤怨不服。骑劫住垒三日,即率师往攻即墨,围其城数匝,城中设守愈坚。
田单晨起谓城中人曰:“吾夜来梦见上帝告我云:齐当复兴,燕当即败。不日当有神人为我军师,战无不克。”有一小卒悟其意,趋近单前,低语曰:“臣可以为师否?”言毕,即疾走。田单急起持之,谓人曰:“吾梦中所见神人,即此是也!”乃为小卒易衣冠,置之幕中上坐,北面而师事之。小卒曰:“臣实无能。”田单曰:“子勿言。”因号为“神师”。每出一约束,必禀命于神师而行。
谓城中人曰:“神师有令:‘凡食者必先祭其先祖于庭,当得祖宗阴力相助。’”
城中人从其教。飞鸟见庭中祭品,悉翔舞下食。如此早暮二次,燕军望见,以为怪异。闻有神君下教,因相与传说,谓齐得天助,不可敌,敌之违天,皆无战心。
单复使人扬乐毅之短曰:“昌国君太慈,得齐人不杀,故城中不怕。若劓其鼻而置之前行,即墨人苦死矣!”骑劫信之,将降卒尽劓其鼻。城中人见降者割鼻,大惧,相戒坚守,惟恐为燕人所得。
田单又扬言:“城中人家,坟墓皆在城外,倘被燕人发掘,奈何?”骑劫又使兵卒尽掘城外坟墓,烧死人,暴骸骨。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欲食燕人之肉。相率来军门,请出一战,以报祖宗之仇。田单知士卒可用,乃精选强壮者五千人,藏匿于民间,其余老弱,同妇女轮流守城。遣使送款于燕军,言:“城中食尽,将以某日出降。”骑劫谓诸将曰:“我比乐毅何如?”诸将皆曰:“胜毅多倍!”军中悉踊跃呼:“万岁!”
田单又收民间金得千镒,使富家私遗燕将,嘱以城下之日,求保全家小。燕将大喜,受其金,各付小旗,使插于门上,以为记认。全不准备,呆呆的只等田单出降。单乃使人收取城中牛共千余头,制为绛缯之衣,画以五色龙文,披于牛体,将利刃束于牛角,又将麻苇灌下膏油,束于牛尾,拖后如巨帚,于约降前一日,安排停当。众人皆不解其意。田单椎牛具酒,候至日落黄昏,召五千壮卒饱食,以五色涂面,各执利器,跟随牛后。使百姓凿城为穴,凡数十处,驱牛从穴中出,用火烧其尾帚。火热渐迫牛尾,牛怒,直奔燕营。五千壮卒,衔枚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