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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 质平原秦王索魏齐 败长平白起坑赵卒(2)
    既至大梁,虞卿乃伏魏齐于郊外,慰之曰:“信陵君慷慨丈夫,我往投之,必立刻相迎,不令君久待也。”虞卿徒步至信陵君之门,以刺通。主客者入报,信陵君方解发就沐,见刺,大惊曰:“此赵之相国,安得无故至此?”使主客者辞以主人方沐,暂请入坐,因叩其来魏之意。虞卿情急,只得将魏齐得罪于秦始末,及自家捐弃相印,相随投奔之意,大略告诉一番。主客者复入言之。信陵君心中畏秦,不欲纳魏齐,又念虞卿千里相投一段意思,不好直拒,事在两难,犹豫不决。虞卿闻信陵君有难色,不即出见,大怒而去。信陵君问于宾客曰:“虞卿之为人何如?”时侯生在旁,大笑曰:“何公子之暗于事也?虞卿以三寸舌取赵王相印,封万户侯,及魏齐穷困而投虞卿,虞卿不爱爵禄之重,解绶相随,天下如此人有几?公子犹未定其贤否耶?”信陵君大惭,急挽发加冠,使舆人驾车疾驱郊外追之。

    再说魏齐悬悬而望,待之良久,不见消息,想曰:“虞卿言信陵君慨慷丈夫,一闻必立刻相迎。今久而不至,事不成矣!”少顷,只见虞卿含泪而至曰:“信陵君非丈夫也,乃畏秦而却我。吾当与君间道入楚。”魏齐曰:“吾以一时不察,得罪于范叔,一累平原君,再累吾子,又欲子间关跋涉,乞残喘于不可知之楚,我安用生为?”即引佩剑自刎。虞卿急前夺之,喉已断矣。虞卿正在悲伤,信陵君车骑随到。虞卿望见,遂趋避他所,不与相见。信陵君见魏齐尸首,抚而哭之曰:“无忌之过也!”

    时赵王不得魏齐,又走了相国虞卿,知两人相随而去,非韩即魏,遣飞骑四出追捕。使者至魏郊,方知魏齐自刎。即奏知魏王,欲请其头,以赎平原君归国。

    信陵君方命殡殓魏齐尸首,意犹不忍。使者曰:“平原君与君一体也。平原之爱魏齐,与君又一心也。魏齐若在,臣何敢言?今惜已死,无知之骨,而使平原君长为秦虏,君其安乎?”信陵君不得已,乃取其首,用匣盛之,交封赵使,而葬其尸于郊外。髯翁有诗咏魏齐云:无端辱士听须贾,只合捐生谢范雎。

    残喘累人还自累,咸阳函首恨教迟!

    虞卿既弃相印,感慨世情,遂不复游宦,隐于白云山中,着书自娱,讥刺时事,名曰:《虞氏春秋》。髯翁亦有诗云:不是穷愁肯着书,千秋高尚记虞兮。

    可怜有用文章手,相印轻抛徇魏齐!

    赵王将魏齐之首,星夜送至咸阳,秦王以赐范雎。范雎命漆其头为溺器,曰:“汝使宾客醉而溺我,今令汝九泉之下,常含我溺也。”秦王以礼送平原君还赵,赵用为相国,以代虞卿之位。范雎又言于秦王曰:“臣布衣下贱,幸受知于大王,备位卿相,又为臣报切齿之仇,此莫大之恩也。但臣非郑安平,不能延命于魏,非王稽,不能获进于秦,愿大王贬臣爵秩,加此二臣,以毕臣报德之心,臣死无所恨!”秦王曰:“丞相不言,寡人几忘之!”即用王稽为河东守,郑安平为偏将军。于是专用范雎之谋,先攻韩、魏,遣使约好于齐、楚。范雎谓秦王曰:“吾闻齐之君王后,贤而有智,当往试之。”乃命使者以玉连环献于君王后曰:“齐国有人能解此环者,寡人愿拜下风!”君王后命取金锤在手,即时击断其环,谓使者曰:“传语秦王,老妇已解此环讫矣。”使者还报。范雎曰:“君王后果女中之杰,不可犯也。”于是与齐结盟,各无侵害,齐国赖以安息。

    单说楚太子熊完为质于秦,秦留之十六年不遣。适秦使者约好于楚,楚使者朱英,与俱至咸阳报聘。朱英因述楚王病势已成,恐遂不起。太傅黄歇言于熊完曰:“王病笃而太子留于秦,万一不讳,太子不在榻前,诸公子必有代立者,楚国非太子有矣。臣请为太子谒应侯而请之。”太子曰:“善。”黄歇遂造相府说范雎曰:“相君知楚王之病乎?”范雎曰:“使者曾言之。”黄歇曰:“楚太子久于秦,其与秦将相无不交亲者,倘楚王薨而太子得立,其事秦必谨。相君诚以此时归之于楚,太子之感相君无穷也!若留之不遣,楚更立他公子,则太子在秦,不过咸阳一布衣耳。况楚人惩于太子之不返,异日必不复委质事秦。夫留一布衣,而绝万乘之好,臣窃以为非计也。”范雎首肯曰:“君言是也。”即以黄歇之言,告于秦王,秦王曰:“可令太子傅黄歇先归问疾;病果笃,然后来迎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