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军又何以保其爵禄乎?”新垣衍乃蹶然而起,再拜谢曰:“先生真天下士也!
衍请出复吾君,不敢再言帝秦矣。”秦王闻魏使者来议帝秦事,甚喜,缓其攻以待之。及闻帝议不成,魏使已去,叹曰:“此围城中有人,不可轻视!”乃退屯于汾水,戒王用心准备。
再说新垣衍去后,平原君又使人至邺下求救于晋鄙。鄙以王命为辞。平原君乃为书让信陵君无忌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高义,能急人之困耳!
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前,岂胜平生所以相托之意乎?令姊忧城破,日夜悲泣。公子纵不念胜,独不念姊耶?”信陵君得书,数请魏王求敕晋鄙进兵。魏王曰:“赵自不肯帝秦,乃仗他人力却秦耶?”终不许。信陵君又使宾客辩士,百般巧说,魏王只是不从。信陵君曰:“吾义不可以负平原君。吾宁独赴赵,与之俱死!”乃具车骑百余乘,遍约宾客,欲直犯秦军,以徇平原君之难,宾客愿从者千余人。行过夷门,与侯生辞别。侯生曰:“公子勉之!臣年老不能从行,勿怪,勿怪!”信陵君屡目侯生,侯生并无他语。信陵君怏怏而去。约行十余里,心中自念:“吾所以待侯生者,自谓尽礼。今吾往奔秦军,行就死地,而侯生无一言半辞为我谋,又不阻我之行,甚可怪也!”乃约住宾客,独引车还见侯生。
宾客皆曰:“此半死之人,明知无用,公子何必往见!”信陵君不听。
却说侯生立在门外,望见信陵君车骑,笑曰:“嬴固策公子之必返矣。”信陵君曰:“何故?”侯生曰:“公子遇嬴厚,公子入不测之地,而臣不送,必恨臣,是以知公子必返。”信陵君乃再拜曰:“始无忌自疑有所失于先生,致蒙见弃,是以还请其故耳。”侯生曰:“公子养客数十年,不闻客出一奇计,而徒与公子犯强秦之锋,如以肉投饿虎,何益之有?”信陵君曰:“无忌亦知无益,但与平原君交厚,义不独生。先生何以策之?”侯生曰:“公子且入坐,容老臣徐计。”乃屏去从人,私叩曰:“闻如姬得幸于王,信乎?”信陵君曰:“然。”
侯生曰:“嬴又闻如姬之父,昔年为人所杀,如姬言于王,欲报父仇,求其人,三年不得,公子使客斩其仇头,以献如姬。此事果否?”信陵君曰:“果有此事。”
侯生曰:“如姬感公子之德,愿为公子死,非一日矣。今晋鄙之兵符,在王卧内,惟如姬力能窃之。公子诚一开口,请于如姬,如姬必从。公子得此符,夺晋鄙军,以救赵而却秦,此五霸之功也。”信陵君如梦初觉,再拜称谢。乃使宾客先待于郊外,而独身回车至家,使所善内侍颜恩,以窃符之事,私乞于如姬。如姬曰:“公子有命,虽使妾蹈汤火,亦何辞乎?”是夜,魏王饮酒酣卧,如姬即盗虎符授颜恩,转致信陵君之手。信陵君既得符,复往辞侯生。侯生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信,或从便宜,复请于魏王,事不谐矣。
臣之客朱亥,此天下力士,公子可与俱行。晋鄙见从甚善,若不听,即令朱亥击杀之。”信陵君不觉泣下。侯生曰:“公子有畏耶?”信陵君曰:“晋鄙老将无罪,倘不从,便当击杀,吾是以悲,无他畏也。”于是与侯生同诣朱亥家,言其故。朱亥笑曰:“臣乃市屠小人,蒙公子数下顾,所以不报者,谓小礼无所用。
今公子有急,正亥效命之日也。”侯生曰:“臣义当从行,以年老不能远涉,请以魂送公子!”即自刭于车前。信陵君十分悲悼,乃厚给其家,使为殡殓,自己不敢留滞,遂同朱亥登车望北而去。髯仙有诗云:魏王畏敌诚非勇,公子捐生亦可嗤!
食客三千无一用,侯生奇计仗如姬。
却说魏王于卧室中失了兵符,过了三日之后,方才知觉,心中好不惊怪。盘问如姬,只推不知。乃遍搜宫内,全无下落。却教颜恩将宫娥内侍,凡直内寝者,逐一拷打。颜恩心中了了,只得假意推问,又乱了一日。魏王忽然想着公子无忌,屡次苦苦劝我敕晋鄙进兵,他手下宾客,鸡鸣狗盗者甚多,必然是他所为。使人召信陵君,回报:“四五日前,已与宾客千余,车百乘出城,传闻救赵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