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览毕,付与信陵君观看。信陵君奏曰:“秦人多诈,此书乃离间我君臣,臣所以不受者,正虑书中不知何语,恐堕其术中耳。”魏王曰:“公子既无此心,便可于寡人面前,作书复之。”即命左右取纸笔,付信陵君作回书。略云:无忌受寡君不世之恩,糜首莫酬,南面之语,非所以训人臣也。蒙君辱贶,昧死以辞!
书付秦使,并金币带回。魏王亦遣使谢秦,并言:“寡君年老,欲请太子增回国。”秦王许之。太子增既回魏,复言信陵不可专任。信陵君虽则于心无愧,度王心中芥蒂,终未释然,遂托病不朝,将相印兵符,俱缴还魏王,与宾客为长夜之饮,多近妇女,日夜为乐,惟恐不及。史臣有诗云:侠气凌今古,威名动鬼神;一身全赵魏,百战却嬴秦。
镇国同坚础,危词似吠狺;英雄无用处,酒色了残春。
再说秦庄襄王在位三年,得疾,丞相吕不韦入问疾。因使内侍以缄书密致王后,追述往日之誓。后旧情未断,遂召不韦与之私通。不韦以医药进王,王病一月而薨。不韦扶太子政即位,此时年仅一十三岁。尊庄襄后为太后,封其母弟成峤为长安君,国事皆决于不韦,比于太公,号为尚父。不韦父死,四方诸侯宾客,吊者如市,车马填塞道路,视秦王之丧,愈加众盛。正是“权倾中外,威振诸侯”。
不在话下。
秦王政元年,吕不韦知信陵君退废,始复议用兵。使大将蒙骜,同张唐伐赵,攻下晋阳。
三年,再遣蒙骜同王攻韩,韩使公孙婴拒之。王曰:“吾一败于赵,再败于魏,蒙秦王赦而不诛,此行当以死报!”遂帅其私属千人,直犯韩营,力战而死。韩兵乱,蒙骜乘之,大败韩师,杀公孙婴,取韩十二城以归。自信陵君废,而赵、魏之好亦绝。赵孝成王使廉颇伐魏,围繁阳,未克,而孝成王薨。太子偃嗣立,是为悼襄王。时廉颇已克繁阳,乘胜进取。而大夫郭开,素以谄佞为廉颇所嫉,常因侍宴面叱之。郭开衔怨在心,谮于悼襄王,言:“廉颇已老,不任事,伐魏久而无功。”乃使武襄君乐乘,往代廉颇。廉颇怒曰:“吾自事惠文王为将,于今四十余年,未有挫失,乐乘何人,而能代我?”遂勒兵攻乘,乘惧走归国。廉颇遂奔魏,魏王虽尊为客将,疑而不用。廉颇由是遂居大梁。
秦王政四年,十月,蝗虫从东方来,蔽天,禾稼不收,疫病大作。吕不韦与宾客议令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后世纳粟之例,自此而起。是年,魏信陵君伤于酒色,得疾而亡。冯谖哭泣过哀,亦死,宾客自刭从死者百余人。足见信陵君之能得士矣!明年,魏安王亦薨,太子增嗣立,是为景王。秦知魏新丧君,又信陵君已死,思报败绩之仇,遣大将蒙骜攻魏,拔酸枣……等二十城,置东郡。未几,又拔朝歌,又攻下濮阳。卫元君乃魏王之婿,东走野王,阻山而居。景王叹曰:“使信陵君尚在,当不令秦兵纵横至此也!”于是遣使与赵通好。赵悼襄王亦患秦侵伐无已,方欲使人往纠列国,重寻信陵、平原二君“合从”
之约。忽边吏报道:“今有燕国,拜剧辛为大将,领兵十万,来犯北界。”
那剧辛原是赵人,先在赵时,原与庞暖有交。后来庞暖仕赵,剧辛投奔燕昭王,昭王用为蓟郡守。及燕王喜被赵将廉颇围困都城,赖将渠讲和而罢,深以为耻。将渠相燕,原出于赵人所命,非燕王之意,虽则助信陵君战秦有功,到底君臣之间,未能十分相信。将渠为相岁余,即托病归其印绶。燕王乃召剧辛于蓟,用为相国,共图报赵之事,奈心惮廉颇,不敢动掸。今日廉颇奔魏,庞暖为将,剧辛意颇轻之,乃迎合燕王之意,奏曰:“庞暖庸才,非廉颇之比。况秦兵已拔晋阳,赵人疲敝,乘衅攻之,栗腹之耻可雪也。”燕王大悦曰:“寡人正有此意,相国能为寡人一行乎?”剧辛曰:“臣熟知地利,若蒙见委,定当生擒庞暖,献于大王之前。”燕王大悦,遂使剧辛将兵十万伐赵。赵王闻报,即召庞暖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