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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回 李国舅争权除黄歇 樊於期传檄讨秦王(2)
    夜间侍寝之际,遂进言于黄歇曰:“楚王之贵幸君,虽兄弟不如也。今君相楚二十余年,而王未有子,千秋百岁后,将更立兄弟。兄弟于君无恩,必将各立其所亲幸之人,君安得长有宠乎?”黄歇闻言,沉思未答。嫣又曰:“妾所虑不止于此也。君贵,用事久,多失礼于王之兄弟,兄弟诚立,祸且及身,岂特江东封邑不可保而已哉?”黄歇愕然曰:“卿言是也,吾虑不及此!今当奈何?”李嫣曰:“妾有一计,不惟免祸,而且多福。但妾负愧,难于自吐,又恐君不我听,是以妾未敢言。”黄歇曰:“卿为我画策,何为不听?”李嫣曰:“妾今自觉有孕矣,他人莫知也。幸妾侍君未久,诚以君之重,而进妾于楚王,王必幸妾。妾赖天佑生男,异日必为嫡嗣,则是君之子为王也。楚国尽可得,孰与身临不测之罪乎?”

    黄歇如楚初觉,如醉初醒,喜曰:“‘天下有智妇人,胜于男子’。卿之谓矣。”

    次日,即召李园,告之以意,密将李嫣出居别舍。黄歇入言于楚王曰:“臣所闻李园妹名嫣者,有色,相者皆以为宜子,当贵,齐王方遣人求之,王不可不先也。”楚王即命内侍宣取李嫣入宫。嫣善媚,楚王大宠爱之。及产期,双生二男,长曰扞,次曰犹。楚王喜不可言,遂立李嫣为王后,长子扞为太子。李园为国舅,贵幸用事,与春申君相并。园为人多诈术,外奉春申君益谨,而中实忌之。

    及考烈王二十五年,病久不愈,李园想起其妹怀娠之事,惟春申君知之,他日太子为王,不便相处,不如杀之,以灭其口。乃使人各处访求勇力之士,收置门下,厚其衣食,以结其心。

    朱英闻而疑之,曰:“李园多蓄死士,必为春申君故也。”乃入见春申君曰:“天下有无妄之福,有无妄之祸,又有无妄之人,君知之乎?”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福’?”朱英曰:“君相楚二十余年矣。名为相国,与楚王无二。今楚王病久不愈,一旦宫车晏驾,少主嗣位,而君辅之,如伊尹周公,俟王之年长,而反其政;若天与人归,遂南面即真。此所谓‘无妄之福’也。”黄歇曰:“何谓‘无妄之祸’?”朱英曰:“李园,王之舅也,而君位在其上,外虽柔顺,内实不甘。且同盗相妒,势所必至也。闻其阴蓄死士,为日已久,何所用之?楚王一薨,李园必先入据权,而杀君以灭口。此所谓‘无妄之祸’也。”黄歇曰:“何谓‘无妄之人’?”朱英曰:“李园以妹故,宫中声息,朝夕相通,而君宅于城外,动辄后时。诚以郎中令相处,某得领袖诸郎,李园先入,臣为君杀之。

    此所谓‘无妄之人’也。”黄歇掀髯大笑曰:“李园弱人耳,又事我素谨,安有此事?足下得无过虑乎?”朱英曰:“君今日不用吾言,悔之晚矣。”黄歇曰:“足下且退,容吾察之。如有用足下之处,即来相请。”朱英去三日,不见春申君动静,知其言不见用,叹曰:“吾不去,祸将及矣!鸱夷子皮之风可追也。”

    乃不辞而去,东奔吴下,隐于五湖之间。髯翁有诗云:红颜带子入王宫,盗国奸谋理不容;天启春申无妄祸,朱英焉得令郎中?

    朱英去十七日,而考烈王薨。李园预与宫殿侍卫相约:“一闻有变,当先告我。”至是闻信,先入宫中,吩咐秘不发丧,密令死士伏于棘门之内。捱至日没,方使人徐报黄歇。黄歇大惊,不谋于宾客,即刻驾车而行。方进棘门,两边死士突出,口呼:“奉王后密旨,春申君谋反宜诛!”黄歇知事变,急欲回车。手下已被杀散。遂斩黄歇之头,投于城外,将城门紧闭,然后发丧。拥立太子扞嗣位,是为楚幽王,时年才六岁。李园自立为相国,独专楚政。奉李嫣为王太后。传令尽灭春申君之族,收其食邑。哀哉!自李园当国,春申君宾客尽散,群公子皆疏远不任事。少主寡后,国政日紊,楚自此不可为矣。

    话分两头。再说吕不韦愤五国之攻秦,谋欲报之,曰:“本造谋者,赵将庞暖也。”乃使蒙骜同张唐督兵五万伐赵。三日后,再令长安君成峤,同樊於期率兵五万为后继。宾客问于不韦曰:“长安君年少,恐不可为大将。”不韦微笑曰:“非尔所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