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甘心季蓝的心里没了我的位置。”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杜云哲才淡淡的开了口:“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不应该就这样没了关系。”
杜一航一愣,杜云哲不是一个喜欢袒露内心世界的人,就算是他的亲弟弟,很多时候,杜一航也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大哥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像他总觉得杜云哲应该是喜欢季蓝的,可他却又是冷冰冰的态度。
沈牧骞阴沉着一张脸,好像并没有打算回应杜云哲的意思,但是杜云哲却是一点也不介意,仍旧淡淡的说着。
“所以看到季蓝对我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就忍不住的发火。”杜云哲说到这里,嘴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现在想想,自从遇到我,她就没怎么快乐过,我怎么还能奢求她在乎我呢?”
沈牧骞的脸色有了动容,半晌才沉声说道:“你爱上了季蓝。”
沈牧骞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其实看杜一航的这五年,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他对季蓝的心意,但是感情这回事儿,往往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我爱上了季蓝。”杜云哲点头承认,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很可笑是不是?她爱我的时候,我看不清自己的心,等我看清楚的时候,她又不在乎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杜一航一定不会相信这话是从杜云哲嘴里说出来的,看着骄傲的大哥说出这样的沉痛的话来,杜一航忍不住一阵心疼。
感情的事情,最是让人无可奈何。
很显然,沈牧骞也是有些意外杜云哲的话的,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既然爱她,为什么一定要她也在乎你呢?”
杜云哲微微一怔,显然是被沈牧骞的话惊到了,头微微后仰靠在了墙壁上,心里却被沈牧骞的这一句话掀起了惊天巨浪。
沈牧骞说的对,他爱她就好,为什么一定要她也在乎他呢?看着她活的鲜明生动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五年前,她也没有这样要求过他不是吗?
杜云哲的眉头之皱的更紧了,他觉得这结是打在了心上。
五年前……
他一直在强调五年前,现在想只不过是他抓住五年前不放手,五年前的季蓝心里只有他,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五年后她也应该如此。
他对她的心意变的清晰明了,无形中却又要季蓝变成五年前的样子,他可真是自私呐!难怪季蓝总是说他霸道!
杜云哲一直觉得对于自己喜欢的就要留在身边,他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知道自己喜欢季蓝,所以就决定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都要将那人留在自己的身边才好。
可是看着季蓝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突然后悔了,从开始就是他的霸道主导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的心意。
“这一次,等季蓝的身体好了,我会尊重她的意思。”杜云哲暗暗攥紧拳头,沉声说道:“如果她愿意和你一起离开,我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我愿意给她自由。”
沈牧骞一愣,与他相交这么多年,他知道杜云哲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易,一时间竟然无语。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把握带人离开,季蓝未必会跟他走。
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变了。”良久,沈牧骞才淡淡的说道:“比之前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杜云哲微微一愣,随即苦笑。
“因为我的原因害的季蓝如今生死未卜,如果我还没一点改变的话,我就真的是冷血了,也是真的不配得到幸福。”
杜一航沉默的靠在两人对面的墙上,一言不发的听着他身边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第一次的推心置腹谈论感情和人生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欣慰,但是更多的是难过,为了季蓝。
在入院的第三天,季蓝的高烧终于是退了下去,只是人还在昏睡,得知这个消息,三个大男人都松了一口气,明明都是玉树临风的俊朗人物,现在却说像三个邋遢大叔。
可是季蓝醒了,谁还顾得上形象呢?
“大夫,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杜一航兴奋的拉着刚刚从监护室里出来的医生问道。
沈牧骞和杜云哲看向大夫的眼神也带着期待,他们也想进去看一看季蓝,虽然人还昏睡着,但是能近距离的看看她总是好的。
大夫点了点头:“这允许一个人进去,而且还要穿上无菌隔离服。”
“大夫,我不怕传染的,让我进去吧。”杜一航着急的喊道。
大夫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病不传染,穿隔离服是担心外面的人带病菌进去,她的肺部还有炎症,经不住的。”
杜一航顿时满脸黑线,随即窘迫的红了脸,小声的嘟囔道:“原来是怕我们传染她。”
“进去的人太多会污染里面的空气,你们只能进去一个。”大夫再次重复了一遍要求:“如果商量好了就去换衣服吧。”
杜一航看了看杜云哲和沈牧骞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呢在这里,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的。
“你去看看她吧。”杜云哲微微蹙眉,看着沈牧骞淡淡的说道:“就算是醒了,她也未必愿意看到我。”
如果不是他的粗心大意,季蓝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杜云哲只要想到自己那天还在心里埋怨过季蓝的冷漠,就懊恼的想要去撞墙。
沈牧骞愣了一下,终于是如往常一般笑了笑,伸手拍了杜云哲的肩膀,淡淡的说道:“或许你说都不对呢,去吧。”
杜云哲穿着消过毒隔离服跟在护士后面进了监护室,眼神灼灼的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季蓝,因为病情好转,原本插在她身上的管子都被撤去了,只是还打着点滴。
“季蓝,我来看你了。”杜云哲在季蓝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监护室里很安静,只有护士在查看其他病人的状况,偶尔会朝着杜云哲的方向投来一个探究的眼神。
季蓝静静的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映在白皙的脸颊上,根根可数。
“现在觉得看着你好好的躺在这里,就会莫名的心安。”杜云哲轻轻握住季蓝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或许是因为打点滴的缘故,季蓝的手很凉,让杜云哲忍不住的心惊。
杜云哲的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季蓝,眼光从她的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最后终于是叹了口气:“这一次我给你自由,你想怎样就怎样好吗?”
这么多年,一直都习惯了冷淡高傲霸气的跟人说话,就算心里有无限的情意也是说不出口的,所以才让他用了这么多年才看清楚季蓝对于他的意义,才明白自己的心。
“杜云哲……”
喃喃的声音从季蓝的嘴里发出,带着软糯的柔软,让杜云哲忍不住握紧了季蓝的手,却又是很快的松开,慌忙看了看打点滴的位置,看到一切安好,这才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杜云哲……”
季蓝仍在叫着杜云哲的名字,一声一声,像是恋人之前的轻喃,杜云哲的眼睛里闪过巨大的欣喜。
“我都决定要放手了,你却又给了我希望。”杜云哲的嘴角扯出苦笑,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我会不想让你走的。”
季蓝不安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杜云哲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季蓝竟然真的安稳了下来,重新昏睡了过去,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年轻的护士脸红的看着俊朗的杜云哲说出这些情话,不仅有些羡慕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
季蓝一直在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里盛开了大片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她穿着雪纺长裙站在花海中,看着杜云哲笑容缱绻的走到她的面前。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杜云哲,心里如同小兔乱撞,明明是很美好的场景,可她只是眨了眼睛,杜云哲就消失不见了,季蓝心中焦急就奔走在花丛中大声喊着杜云哲的名字,可是碰落了许多的葵花,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人了。
然后场景转换,她看到他站在窗前,就像是五年前每一个睁开眼睛的清晨,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乌黑的短发也多了许多瑰丽的色彩。
她微微侧头贪婪的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是莫大的满足,男人慢慢转过身,走了过来,轻轻的执起她的手,温柔一笑:“我给你自由,好不好?”
季蓝在梦里着急了起来,他是不要她了吗?她要他,为什么非得要给她自由?她没有亲人,除了他,还能去哪里?
似乎只是眨了眼睛,季蓝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她躺在手术室的冰冷的台子上,她看到许多的手术器械进入到她的身体里,然后她的孩子就没有力量。
她看着另外的一个自己眼角有滚落的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手术台上,还看到她的心有了细细的裂纹。
一定很疼,季蓝想。
忽然季蓝睁开了眼睛,头顶上是雪白的墙壁,眼泪落了下来,喃喃的说道:“我的孩子,没了。”
沈牧骞闻言一愣,随即惊喜的喊道:“季蓝,你醒了?”
季蓝微微侧头,看了看沈牧骞,好久才开口道:“我怎么了?”
原来,她只是在做梦,梦到了一片花海,梦到杜云哲温柔的脸,梦到了她失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