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校医务室挤满了人。我迷迷糊糊中还听到校医不满的说,“你们都先出去,病人这样会呼吸不顺畅的。”过了很大一会,校医无奈的语气说,“你们都站在这里,万一有其他学生病了怎么办。都出去都出去。”
然后就有一股轻微的骚动,接着一句轻柔的话语,“老师,让我留下来吧。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的,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接着,又是一句急迫的语气,“我也留下来,我也能帮忙。”
我就这样醒了。疲惫的睁开眼,还能看见屋子里站着的晃动的人群。有的人正在慢慢的朝门口移动。
“醒了。”突然,一个女声喊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惊喜还是失望。我疑惑的看向声音的来源,令我感到意外的竟然是乔燕。
虽然我醒了过来。可是还是觉得浑身无力,胸口闷闷的。
沈恒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苏墨一直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显得有点落寞。校医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说,“没事了。就是惊吓过度导致呼吸不顺昏厥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休息不好,压力太大。”说完就从人缝中挤了出去,嘴里还说着,“现在这些孩子都是这怎么了,生活条件提高了,身体素质不行了。”
我也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及多想,看向身边的乔燕,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我前后回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茫然的,疑惑的。
我想我也一定是疯了。
这一段时间里,我比以前更加的沉默了。性格也更加的浮躁了。学习学不进去。偶尔听到同桌跟别人说话唠叨几句,我也会显得不耐烦。像是被开水烫了的动物,总是露出一副准备要攻击的样子。
由于我前几天的突然爆发,导致我现在在班里的在学校里的名声大噪。班级里的人见到我都像见到什么危险人物一样。甚至校园里有流传着另一种升级版的留言程念欢为了维护自己的父亲,终于露出了凶残的一面,把某某的手用剪刀穿了个窟窿。
我想,传出这种留言的人,眼睛或者是耳朵的某一种器官忘记在娘胎里带出来了。
终于,这种恶性的留言也给我带来不小的打击。它到底还是引出了主角我爸。
这是一个周末。我躺在床上看着我手里的一本英语教科辅导书,宿舍门悄悄的被打开了,一个头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看见里面有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有点恐惧。我一看,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跟苏墨一样,都是老师宝贝的一些人物。
“那个,程念欢。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最后一个字是消失在走廊上的。因为他说到公字的时候就把头缩了回去。风一样的走了。
我是瘟神吗?汗!
我在心里想了无数了老师让我去办公室的理由,可是没有一个是猜想对的。
经过操场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的周末一样,看到一群男生在打篮球。至少,篮球场上是空的。有些做运动的人,都选择一些比较休闲的器具。我无心观察这一切,只想把心里的疑虑赶快赶走。与此同时,我还在想,苏墨和沈恒在哪里。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想的都得到了解答。
不仅知道了老师为什么会把我叫到办公室,而且也知道沈恒和苏墨去了哪里。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篮球场上没有人了。
我看着这个气氛很严肃却仅有四个人的办公室,愣了一下,朝里走去。
老师不知道是在班级里装了隐形摄像机还是传言的人真的很会说,真的跟当时发生的情况一模一样。老师说完的时候,扶了一下她的眼镜,然后接着又说,“程念欢,对于此事给学校带来多大的影响,我想你在学校里也听到传言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低着头,曾经的那种不安和紧张又回来了。我下意识的扣着手指甲,感觉浑身上下的冷汗都出来了。难道,我真的不能做一个强大的人吗?难道我就注定要一辈子做一个软弱无能任人欺负的人吗?
我在脑海里快速的回忆着曾经的事,那些被沈恒和家长保护在身后的往事。
我坚定的对自己说说,不!不行。既然已经迈出了一步,就应该勇敢的走下去。哪怕未来的路上,布满了碎玻璃。流着血,也要走完。
我咬紧了牙关,抬起头,看着老师,说,“班主任,我只是在自我保护而已。”
显然,老师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就算要自保,你还有老师,老师不行还有主任,主任不行还有校长。你怎么能拿着剪刀去吓唬人呢。万一真的出了事情,谁来承担责任。”
我不畏惧的回嘴,“出了事情,当然我来承担。”
老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爸爸,对我说,“我听说之前在班级里传着你家父的某些不好的事情,是不是给你带了影响。”
突然,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一种自尊心严重受伤的感觉在我的五脏六腑里翻江倒海。
我毫不犹豫的说,“老师,你都说是传言了。传言怎么能信呢。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那回事,也是我们家的私事,老师还是不要管了。”
由于我的态度激怒了老师,老师很不客气的给我严重警告和记大过的处分。
大过,也就是开除。
我震惊了。
我爸震惊了。
苏墨和沈恒也震惊了。
“老师,我们同学都可以去作证,真的不是念欢先找事的。难道一个人为了保护自己犯了一点小错就要被开除吗?”沈恒比我爸还紧张的趴在办公桌上,可怜兮兮的看着班主任。
后来,一直沉默的爸爸说话了,他说,“孩子们都先出去吧。我和你们老师单独谈谈。”于是我们就出来了。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迎到了吴忧忧。她很惊慌的看着我们,“可找到你们了。怎么你们都在教学楼啊。”
苏墨淡淡的语气,“边走边说吧。”
苏墨大概的说了一下情况。老师先后把沈恒和苏墨叫到办公室了解情况。后来我爸也来了。其实苏墨对吴忧忧说了些什么我真的没怎么听清楚。就听到了刚开始的,他和沈恒先后被叫到办公室,我的心思全都被办公室里现在正在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爸爸会跟老师怎么说。除了求情还是求情。
突然,又想流眼泪。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念头在说,发生了这一切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突然,吴忧忧自责的说了一句,“都是我不好。”
这句话正好被刚回神的我听到了。苏墨和沈恒好像也不知道吴忧忧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一句话。
我叹口气,把吴忧忧从苏墨身边拉了过来,“没事的,你也不要自责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很显然,沈恒的表情比苏墨的失望多了。这么一个听到八卦的机会,突然别我扼杀了,肯定会不爽。
不过,事情的导火索是因为我爸爸。点燃这根线子的人事说梦话的吴忧忧。在这跟火线上浇了油的是一群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长舌人。所以最后这个炸弹就爆炸了。当然,我是这个炸弹。
谁都没有错。
如果有错的话,就都算到我头上好了。如果我没有告诉吴忧忧,那么她想说梦话也说不到我身上。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自作自受而已。
后来,这件事情就这样平淡了。
我还记得我爸从办公室走出来,在操场上找到我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很识相的都走开了。
我跟我爸聊了很久,其实说是很久,也不过就是围绕着这件事而已。不过,说到最后,也没说到我想知道的答案。
我爸对我说,让我好好读书。不要想太多。这个学校的主任曾经和他是同事。给个面子还是可以的。
在我爸心里,我一直都是乖巧的女孩子,一个连大话都不敢说的人怎么会拿着剪刀跟人拼命呢。
可是我多想对我爸说,其实这次你真的看错了。
临走的时候,我爸说,“念欢啊,你上次回来的时候,把包放在了家门口,我就隐约觉得你听到了一些什么。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压力。是爸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做错事的人是我,你们都不要伤害自己了。”
我想,对于我爸爸在外面有了小孩的事情算是默认了。本来这一段话是很能感动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我热血澎湃。恨意浓浓。
经常听到看到一些报道,某某家庭因为婚外恋而破碎。我的家会不会也会是这样子。
当然,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
学校给我的处分从大过变成了小过。同学间打打闹闹都是正常。这些客套话,也只不过说说而已。
我变得越加的堕落。上课睡觉,跟老师顶嘴。跟同学挑衅。这都是在一个月前的时候我无法预知的事情。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变成了这样。
我想,唯一能让我态度转变的,也只有苏墨了。
现在已经是冬季了。我学着耍帅总是穿得很少。很多时候,我的身上不是披着沈恒的外套就是苏墨的外套。圣诞节前夕,这座城市迎来了本年的第一场雪。
因为下雪的缘故,体育课停了。不过老师还是会带着我们到雪地里去走走。当然带着我们的不是体育老师,而是班主任。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交一篇名字叫做《看到第一场雪的感觉》。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我语文底子还是很好的。像这种风花雪月诗情画意的东西,随便写写就能写一大堆。倒是有一些同学抓狂了。
这场雪下的很大。记忆中很小的时候,下过一场大学。大概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雪没过了膝盖。这场雪也不过刚到脚踝而已。但对于很多同学来说,都很惊喜了。
我看着那些打雪仗的同学,心里那一点点还没全部被侵蚀的温柔又回来了。
正想着,身上突然多了一点重量,转头看见苏墨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身上那原本的丝丝冷意被阻挡在了外套外面。
苏墨蹲下身来,看着操场上白茫茫的一片,“以后不要穿这么少。并不帅。”
我被说的尊严扫地,小心脏被伤的体无完肤。
“你这么瘦,就算多穿点,也不会影响到什么。”我能看着他,刚要说话,苏墨突然把脸转了过来,这样突然直接的对视,让我有点惊慌失措,我轻轻的低下了头。把刚才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你现在跟乔燕走得很近啊。”突然从轻微的职责变成这种询问,我还是有点茫然。愣了一下,我“嗯”了一声。
“真搞不懂你们女孩子,前一秒钟你们还是闹的不可开交的仇人状,转眼间就变成粘稠如漆的好朋友。”
听了苏墨的话,突然回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件怪事。也就是那件事,让我和乔燕的关系突然有了转变。
乔燕和我宿舍的一个女同学换了床铺,她躺在我对面的上铺在漆黑的夜里,递给我一瓶温热的牛奶。
她说:“你真的以为吴忧忧说的是梦话吗?”
我本来跟乔燕没有太大的接触,就算有,那也是被她欺负的时候。我没有回答她的话,手里握着这瓶几乎要暖到心里的牛奶。
“我们做好朋友吧。我以后不会在欺负你了。”
我疑惑的看向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这话实在调侃还是认真地。
“我知道,让你忘掉那些曾经欺负你的悲惨过去有点难。但是,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曾经,我因为嫉妒你,才会伤害你。以后不会了。真的。”
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的月光,我仿佛看到了乔燕真挚的情感。脑子一发热就答应了。
我说,“为什么又想要和我做朋友了。”
“因为看到不一样的你,觉得很震撼。那份为了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勇敢,让我折服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晚。那也是我在除了沈恒之外唯个可以说这么多话的人。
我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相比较乔燕的童年,我的童年是在在枯燥无味了。
有的时候,一些情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它可以让你们变成仇人,也可能让你们变成朋友。所谓,一切都是命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