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还没有亮,月光在半空中微微的照亮大地。河流中的月光被微风吹动着微微的荡漾。我睡意全无,看着身旁的人不安稳的睡眠,我起身准备去熬粥。
我小心翼翼的还是把奶奶给吵醒了。
奶奶让我站到一旁,她一边淘米一边跟我说话。
“我从来没有听到念欢跟我说起过你。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没有说话。“我前天还让念欢去你的房间打扫,她看了你的照片也没说认识你。不是很奇怪吗?”
至于奶奶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复。
我端着粥轻轻的打开房门,念欢突然就坐了起来,她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紧张的小脸在下一秒放松下来,她对着我喊了一声“妈”。我吓的碗差点没端住。
“妈,你来啦。”刚说完,她又一头倒在床上。
我惊慌的走过去,以为她又昏倒,看着她均匀的呼吸,我才又安下心来。
念欢真的很能睡,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九点多钟。
她醒过来,朦朦胧胧的看着我,我喊了她一声,她才有了表情。
“吓了我一跳,你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我先去刷牙洗脸。”
说着她就欢快的跳下床,还挺精神。
我一直盯着她走到洗手间的门口,我看着她好不顾虑的朝前走,咣当一下撞门上了。我跑了过去,“哎呀你怎么怎么笨,没睡醒是吗?”一边责怪她,一边心疼的帮她吹额头。
“哎呀我看着门是开的呀,最近总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东西。把门换成黑色的不就好了。”
她负气的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我忍不住笑出声。
过了一会,她站在门口朝我挥了挥手,我刚要伸过手去,她突然说道,“你怎么把灯关了,我看不见啊。”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然后她又像没事一样走着,“是你关的灯吗,刚才突然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连串的疑问。
星期一的时候,我带着念欢去医院检查,把这些情况跟医生说了下,医生给念欢做了一些眼部的检查。
医生说,是因为她脑中的血块压到的视觉神经,所以眼睛才会偶尔看不见东西。医生还说,像这样的后遗症是很正常的,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时好时坏,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严重的。这些都说不定。
我突然想到,我刚见到念欢的时候,她胡乱的说着一些话,像是失忆又像是记忆错乱。
我快要被她这样时好时坏的状态给弄疯了。
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时给她吃药,带她出去看风景。看湛蓝的天空,看流动的河水,看飞鸟,看花草。我不知道除了这样陪着她,我还能做什么。
奥运会的钟声终于敲响了。
全国人民带激昂的心情,或现场或电视机前,鼓掌欢呼。
而我此时正和念欢一起迎接着我们眼前的阻碍。
我妈来了。
我大概知道念欢突然离开不完全是因为乔燕的关系,只不过我不知道我妈到底跟念欢说了些什么。
我妈看着念欢,笑容是她一贯的对人态度,只不过这属于商业笑容。
“念欢,我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跑到这来度假了。苏墨找你也不容易,你这算是逃跑吗?”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说的那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我用后来的时间证明,我不能没有念欢,我心平气和的跟我妈说了这一年来我和念欢的状况,包括她的病情。我甚至威胁,如果念欢突然消失了,她将不会再见到我。
索性还是有效的。我妈走了,她走的时候扔给我一句话,“我是管不了你,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后不后悔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和念欢每日清晨出去散步,傍晚而归。就像出去度蜜月的新婚夫妇。
夜晚缠绵我总是害怕弄疼了她,因为我总是看着她咬着牙皱着眉头的样子。最终她还是晕倒了。医生说过,她不能情绪过于激动。我还是给忘了。
我及时给她吃了药,总算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坐在书桌旁,从背包里掏出一年前买来的婚戒,这个整整迟了一年的求婚戒指。
第二天,我神秘的消失了。到傍晚的时候才给家里打了电话。托小赵把念欢带到我预定好的餐厅。
这间西餐厅是我爸的朋友开的,我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他特地停业半天给我助阵。
我看着念欢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像是个迷失方向的松鼠。服务人员带着她走到我定好的座位,座位上有玫瑰花,有蜡烛。
我算好时间,走了出来。
我单膝跪地,念欢看着我,有片刻的恍惚。我牵住她的手,告诉她我是苏墨。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求婚,也是最后一次。我希望它是隆重的是难忘的。专属于我们俩之间的回忆。念欢,这个戒指一年前我就买了,还没来得及你就走了,但原先在还不算晚,念欢,嫁给我好吗?”
念欢泪如雨下,激动的使劲的点头。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得清眼前的这枚戒指,或者她模糊的看过的戒指是不是更美了。
吃饭的时候,念欢突然问我,“那你一年前怎么不求婚呢?”
一年前,我们被太多的事情所牵绊,我们有争吵,有猜忌,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一年前,你不想嫁给我啊。”
念欢白了我一眼,“哪有?嫁给你,可是我的梦想啊。”
我感动于这句话。我从来不清楚,念欢爱我爱到什么地步。现在我明白了。爱我,她始终做为梦想。
“苏墨,我很久没有见到沈恒了,他还好吗?还有忧忧,你们还联系吗?她不怪我了吗?”
突然我的叉子掉落在了盘子上,叮当的声音让我和念欢都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试探吗?我盯着她,试图能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我看到的,只有疑惑。她比我还疑惑。
后来我才知道,是念欢的潜意识在排斥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她现在所能记住的,就只有她想记住的。关于吴忧忧,关于乔燕,她全部都忘了。
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奥运会都结束了。
我给念欢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她之前的手机很早就没有了,我问她是丢了吗,她也回答不上来。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她说什么我就顺着她说,有些事情就算我说了,她也不见得知道。
“沈恒的手机号多少,我给他打个电话,这么久找不到我,他肯定该着急了。”
我犹豫着从手机里翻找出来沈恒的名字,念欢一把抢了过去,“你看你,是不是还吃醋呢,都说了跟沈恒没什么啊。再说了,我们都要结婚了,也该通知一下老朋友啊。”
电话拨通之后,念欢就一直没有说话,电话那边一直没有人接听。看的我都有些着急了。
“打不通就别打了。”
我走到念欢跟前,突然看见念欢流泪的脸。我下了一跳,接过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一直到晚上,念欢都没有说过话,就一直默默的流眼泪。
这种无言的悲泣,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念欢,到底怎么了?”
念欢突然看着我,“苏墨,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阿姨说沈恒出事了,她说沈恒是因为找我才出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念欢又一次的哭昏了过去。
她半夜里突然哭着醒过来,“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念欢说她想起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天刚亮的时候,念欢就起床了。
她说她要回去。
我没有说话,帮她买了车票。
她走的时候说,“会回来的。”
可是我却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念欢走了很久,我依然矗立在门口。
直到手机短信的声音想起来。
我打开手机,是念欢的短信。
“苏墨,我知道这样走了对你很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在知道了沈恒出事了之后只顾着自己开心幸福。阿姨说沈恒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他去四川找我,不幸被石头砸到了。如果我不回去,我一定会内疚到死。苏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的心里纠结一片,我不知道这一年里,沈恒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我也从来没想过,沈恒竟然为了念欢受这么重的伤。
所以,我也决定回去一趟。
我收拾了一下念欢的东西,发现她的床头柜里叠了好多的纸飞机。临走前,我把那些纸飞机全部用线穿起来,挂在了我的房间。
我拉着念欢的行李跟爷爷奶奶告别。
无疑的,我是很忐忑的。
我不敢想象我们以后的路会是什么样。我更不敢想象沈恒还会不会醒过来。
或许,那又是一段我们要去克服的障碍和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