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小浅,你出去吧。吩咐下去,我谁也不见。”
长发散乱的铺在床上,君之章一夜之间便颓唐了不少。即使阳光还是努力的从紧闭的窗中透出几丝温暖,床上面色憔悴的公子还是提不起一丝气力。往日总是微微笑着的唇角此时冷漠的抿着,那双含笑的眼睛也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少女低着头,沉默的转述屋内的命令。
“……”陈白虎皱眉看向散发着冷气的杜元耀。
“白虎,我们走吧。让之章一个人静静也好。”一身戎装的将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你转告你家殿下,我要出征了,此次一别……”
门猛的被打开,君之章憔悴的容颜上是不可置信。
“什么?元耀你……”
“呵,见一面也好。”杜元耀冷硬的脸上柔和了线条,凌厉的眼睛里看不清神色。
“你,真的要去出征吗?”君之章皱眉,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他感觉到的是刺骨的冰冷。
“啧,你还没看明白吗?”陈白虎难得的面色凝重。“这……”
“恩,我知道,是有人针对我。或者说,是针对我,和太子。”
君之章微微抬头,温润的面孔带着无可奈何,“可那又怎么样呢?我总不能自尽以绝后患吧。”
“你就是太温和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陈白虎恨铁不成钢的咬牙。
想当初,六皇子的名号谁人不知?少年开慧天纵奇才,那是这些个庸俗皇子可比的?五岁便出口成章,十岁便智斗使臣,十五岁,已经是桐华有名的公正仁慈,已是朝臣心中的储君人选。这些的名头,却都被埋没在了时间的车轮之下。
御花园中,艳红艳红的红枫树下,宫装的女子温柔的笑着。
“蝶妃真的是美艳动人,在这满园的鲜花映衬下,更是令人移不开眼了。”季惜香一袭代表了皇后尊贵地位的彩金描凤长裙,头上的飞凤簪展翅欲飞。
“啊!娟儿见过皇后。”王娟才注意到后宫之主的到来,慌慌张张的下跪行礼。
“哟,这可怎么使得?皇上昨日才封的妃子,这玉体正娇贵着呢。”季惜香虚扶起惹人怜爱的美人。“蝶妃今儿个怎么有如此好兴致啊?”
“啊,臣妾见这枫叶红的耀眼,心里欢喜,所以便来瞧瞧。”王娟才入宫不久,一双清澈的眼睛单纯的看着皇后。
多么单纯的眼睛,多么青春的年纪。想我季惜香当年,不也是这般的青涩,可这皇宫,就是个给人镀色的地方。你有能力,就镀了金,从此扶摇直上,你没心计,就镀了黑,自此跌入深渊。
“蝶妃妹妹一双手生的真是好看,”长长的涂了丹寇的指甲轻轻握起纤纤玉手,那年轻的皮肤,带着青春的光泽,“不过,若是做了不该做的,犯了忌讳,便不好了。这皇宫啊,可不是个好生活的地方。”
……
“爹,您说什么?”王东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这个自小濡慕敬仰的老人。
“东儿,你不懂,听你爹的,他总不会害你。”王母手中握着光滑的佛珠,慈爱的劝解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
“不,娘!您不懂!爹,爹他这是诬陷!”王东大吼着,似乎是想要吼出心中的积郁。自小便教导自己要正直的父亲,怎么如今,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放肆!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王楠苦恼的皱眉,这短短三天,他愁白了多少根头发,这个儿子啊,总是这样黑白分明。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纯粹!“你知不知道,你妹妹被关押了!”
“什么?”王东询问的看向母亲,希望这是欺骗的谎言。可王母那瞬间红了的眼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怎么回事?小娟她……”
“宫里传来消息,说,蝶妃在自己殿内私自祭祀以求得圣宠……如今,正在调查……”
“……是谁发现的?”
“……”
老父的沉默确定了王东的猜疑。年轻健壮的手紧握成拳。可,任他如何健壮威武,还是敌不过那森森宫殿。
“我懂了,父亲。”无奈的闭上眼睛,王东在正义和亲情中,只能选择亲情。那和他自小亲密的妹妹啊,不过双十年华,怎么能就这样埋葬了娇躯。
“殿下,碧莲亲手做的莲子羹。”轻轻推开书房的们,窈窕的女子步步生莲。
“我的美人儿,真是贴心。”君之宏顺势搂住碧莲纤细的腰。
“呵呵,殿下……还有人呢……”碧莲羞怯的推拒着男子,白嫩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
“你们先出去。”君之宏不耐的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挥退了正在商议事情的幕僚们。哼,这桐华都是他的囊中物,不过一个小小的方士,君之允妄想用他来牵制我,也太天真了些!
“唉……”门外,满头白发的老者叹气。
“老先生,您就别叹气了,太子殿下这般行径也非突然。”年轻的书生笑着安慰,“这乱糟糟的世道,我们能混口饭吃也就该知足啦。”
二人各怀心事的走出院子,书房内,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
“夫君,哥哥,去出征了。父亲说,至少要一月才能回来。”杜慧荷挥退了伺候的侍女。
“恩,大哥一定会凯旋而归。”
“那艾浅应该是真的不记得往事了,我相信秋云的判断。”杜慧荷不置可否。
“恩……她倒是清闲。”君之允挑眉。
“不过,付庆已经死了,这些事情也就该过去了。”杜慧荷试探的问道。秋云第一次有求于她,她定要竭尽全力才好。再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恩,早就过去了。”君之允扫了眼妻子头上的白玉簪,温声回答。如果慧荷不想,那便停手又何妨?
“殿下,怎么着您也该吃点东西了!”艾浅把粥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打断拿着书神游的青年。“您的书拿倒了!”
“哦。是鱼肉粥啊……福生最喜欢了呢。”
君之章轻轻的话语融化在空气中,却像浓硫酸一样把艾浅的心腐蚀的生疼。揉揉酸涩的眼,娇小的少女冷着面孔。
“唉,小浅呀……”
艾浅冷脸不说话。
“你怎么也得给爷备双筷子吧。”
“……哼!”
君之章微笑着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奇怪的看向留下的小孩。
“咦?你怎么不走?”
“……对不起。”小孩的面色依旧苍白,小小的眼睛黯然的垂着。
“呵……”
“你……知道了。”小孩板着脸严肃的问。不,不是问,只是一个陈诉。
君之章随意的挠了挠头发,弧度温和的眉微蹙,似是在思考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整张脸都隐在阴影里,这样看不清神色的样子让小孩微微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