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说什么你听不到吗？”娇俏的少女挑高了眉毛，勾起了嘴角。

    毫不畏惧的向前走了几步。

    而杜元耀仿佛害怕似的退了几步。

    这大概是十分滑稽的场景，娇俏的瘦小的女子硬生生的逼退了英俊的高大的男子。可又偏偏带了传奇的色彩，有谁敢相信，堂堂威武将军会被一个小丫头给逼退了呢？可惜无人在场，否则，这该是可以写进历史的一幕了。

    “我说呀，君之章死了呢。”艾浅甚至愉悦的笑了起来，“呵呵，杜将军可听清了？”

    “不……这不可能……”

    “呵，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被人污蔑被人陷害的不受宠的皇子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你不清楚吗？不，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已经死去的三皇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啊，听说你的远房表妹就是三皇子妃呢。”艾浅眼里闪着恶意的光芒，“不知，杜将军记得可清楚啊？那应该也是一夜的漫天大火吧？杜将军可有幸观赏？那火可入得了杜将军的眼？或者，相比之下将军更加喜爱六皇子府的火焰？呵，那就太可惜了，我们六皇子府啊，最大了，可以烧的木材多的很，也不是别的皇子府能比的上的。若是杜将军喜欢，可以试试四皇子府，那里也很大呢。小浅在那里当过差，知道的很清楚呢。啊，不过啊，四皇子妃可是您最喜欢的妹子呢，疼到了心坎儿里的妹子啊，您又怎么舍得去烧人家的宅邸？”

    艾浅摇了摇头，“哎呀，真是可惜。杜将军怕是此生再也见不到那样漂亮的能把漫天星辰都比下去的大火了。不过小浅可是有幸得见的。要不要我给您复述一下？”

    然后，不等杜元耀有反应，艾浅又继续，“想来杜将军不相信的原因是没有找到尸首吧？那您知道为什么没有尸首吗？我们殿下呀，最是喜爱那些稀奇古怪的术法了。欧老先生给他的古书里就有一种方法能够让人被火焰全部烧尽呢。我们府上啊，都喝了那药。嗯，甜甜的，很好喝，像是糖浆一样。”

    艾浅眼睛中露出温暖的光，“我们殿下最疼的就是福生和我了呢。他呀，让我点的火，然后告诉我说，要我离开京都，离开你们这些人渣，离得远远儿的，最好再不相见。他说啊，如果有下辈子，再也不要和你认识呢。我的好将军，您这次可听的清楚？”

    “那火点起来以后啊，很热呢。”艾浅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样子，“将军，您可知道那是怎样的热度？是能把人烤化的热度哦。想来，那天晚上，为京都的闲人富户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艾浅笑的一脸甜美，“想来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呢。若是那圣旨没有下达下来，我们六皇子府也不能这么一举成名不是？我的殿下，一直都是被忽略的存在呢，现在，也终于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呢。”

    “不，不是这样的……”英武的将军虚弱的吐出无力的话语。杜元耀感觉呼吸都带着火烧火燎的疼痛，想来那人也是这般的痛吧？不，应该是比这更加的痛才是……之章……

    “不是怎样呢？是将军大人有在朝堂上帮六殿下说句话呢，还是那聚宝阁的陈公子有哪怕一丝丝的给过援助呢？我的殿下，一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抗呢。福生死的时候，官府来搜查的时候，圣旨下达的时候，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寸步难行了吧？”

    艾浅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感觉有些东西压在胸腔里太久了，简直快要发霉。

    “而你呢？你们呢？位高权重的将军大人，富可敌国的世家公子，和蔼可亲的皇世兄长。你们都在做什么呢？是，将军大人要奉旨赶赴边境，皇命不可违。嗯，风流公子要忙着谈情说爱，简直忙的不可开交，子嗣很重要。哦，还有令人敬重的兄长大人，朝堂之上要避嫌嘛，我这个小丫头都懂的道理，殿下也是理解的。”

    艾浅眨了眨眼睛，“嗯，说起来，倒也是我们殿下咎由自取，活该倒霉。”

    “你，什么都不知道……”杜元耀声音有些颤抖。

    “呵，是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朝堂之上官场之间的激流涌动暗流汹涌，我哪里晓得呢？我也不过是进过青楼楚馆，还曾为奴籍的卑贱丫头罢了。只不过是老天厚爱，幸得殿下赏识而已。”

    艾浅一直是笑着，笑的开心，笑的欢畅，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我这粗野卑贱的丫头只知道那夜的火光足以照亮整个京都，我只知道那漫天的火势并没有官兵来扑灭，而是周围的百姓一桶桶的从自家的水井里舀出冰凉的水然后又一桶桶的倾倒于那熊熊大火之中。我只知道那火中埋葬了全京都，全桐华最最温柔的男子。我只知道那场火把整个辉煌又凄凉的六皇子府烧成了灰烬。将军大人，说来，我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够了！”

    “没有！难道将军大人……啊！”

    “我说够了！”杜元耀猩红着眼睛单手扼住艾浅纤细的脖颈，急促的呼吸和紧皱的眉头表示他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之章，没有死！你，在骗我对不对？”有力的大手一点点的收紧，杜元耀发狂似的低声吼道。

    “……他……死……咳……”艾浅被杜元耀单手提起，极度的呼吸不畅导致她的脸颊红到青紫，红润的唇也泛出紫青的颜色，纤细的双手无力的扒着杜元耀有力的胳膊。“……你放……放……啊……”

    被杜元耀甩到地上，艾浅惊魂未定的抚着脖子大口喘气。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够体会的到呼吸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肺部得到新鲜空气的充盈，快乐到疼痛。

    艾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为争先恐后飞扑进来的冷空气而流出生理的泪水，但仍是倔强的瞪着杜元耀，那个几乎发狂的男人。那瞪视不似与君之章的玩闹，而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带着愤怒的视线。

    “你说，你在骗我。”杜元耀刚硬的脸裂出缝隙，暴露着内心最深处的脆弱。

    “呵，我为何骗你？若是殿下还在，我为何会只身待在土匪窝里讨生活？”艾浅粗大的神经终于纤细了一次，她敏锐的抓住了眼前之人的弱点，用平生最锋利的话语刺了过去。“殿下若是还在，怎么不找你们？依殿下的性子，不报复也定要闹上一闹的。”

    “……”

    看着杜元耀无言的沉默，艾浅只觉悲哀。她的殿下，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有怎么会去报复自己认同的兄弟呢？呵，杜元耀，枉你自诩是六殿下的知己好友！你怎配？

    “你走吧。我不会再攻打黑风寨了。你，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杜元耀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岁。周身已经没了那股子宝剑出鞘般的锋锐。

    艾浅心事重重的走出军营。

    呼出一口白雾。

    嗯，艾浅，要加油。君之章已经不能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章子俊！

    拍了拍冻的微红的脸颊，艾浅双目中划过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