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夜城微微笑了一笑，凑过去在对方的脸上亲了几下，微微的湿意让他心疼得不行。最后方向一转，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嘴，也没去想对方一晚没睡，好不容易才闭上眼睛之类的，他现在一腔无力的悲愤感，只想快点发泄出来。

    而蒋雪儿显然也是累坏了。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做，但是满脑子都在想慕夜城跟她说的事情。她心里既纠结又挣扎，有难过有不敢置信，当然更多的，还有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后，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蒋爷爷。

    她也会怕，怕自己一个冲动，就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又或者是做出什么不好的反应来让对方伤心。

    是的，她不愿意让蒋爷爷伤心，即使她想了一夜，还是没能想明白对方隐瞒她的身世隐瞒了这么多年的原因，当然也无法去理解或者原谅对方。

    蒋爷爷是她最亲的亲人，这一点，不管对方跟她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不可能会有所改变。

    她唯一无法接受的，是对方的隐瞒。——会选择隐瞒，选择不说，是不是代表，对方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亲人？心里忍不住这样猜忌着，便越来越难过。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蒋爷爷了。

    天亮了，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她才慢慢的感觉到了困意。正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蒋爷爷，她想，就在房间里赖个床也好。于是，便真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所以慕夜城亲她的时候，她也没大多反应。伸手无力的拍了一下对方的脸，往旁边一推，就将脑袋转到另外一边接着睡了。

    慕夜城微微挑眉，倒也没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干扰她。蒋雪儿一晚上没睡，他也是一样的，虽然精神还行，但是他想，这个时候出去的话，蒋爷爷恐怕是要问情况的。以蒋雪儿的反应来看，他也拿不准蒋雪儿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蒋爷爷说。

    他略一思忖，就决定也不出去了。他们不出去，蒋爷爷以为他们还没睡醒，肯定不会来叫他们，他也可以拖延一点时间想想晚点见到蒋爷爷的时候，该怎么应付对方的询问。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大中午，还是小赵来敲门，喊的他们吃饭。

    蒋雪儿刚刚睡醒，脑子有点迷迷糊糊的，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昨晚纠结了一整宿的事情，摇着头晃着脑，走到浴室慢悠悠的洗漱。

    慕夜城比她清醒，走到她的旁边，心不在焉的挤着牙膏。

    蒋雪儿瞅了他一眼，察觉到他怪怪的，也没太在意，心想着可能是还没睡醒吧，就没搭理他。

    等她洗完了，脑子没那么糊涂了，扭头却发现，慕夜城还在挤牙膏。

    “喂……”蒋雪儿的声音有点无力，“你这是准备刷牙还是刷牙刷啊？”

    “嗯？”慕夜城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颇有点傻愣愣的感觉。让蒋雪儿不由得撇撇嘴，问道，“你这是还没睡醒呢？还是睡傻了？”

    趁着对方反应迟钝的时候，蒋雪儿损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反正她都刷完牙洗完脸，可以出去吃饭了。等对方反应过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这么想着，她便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心情很好的直接离开了浴室，直奔饭桌。

    慕夜城站在原地当机了数秒，终于重启成功，想起刚刚蒋雪儿还算活泼的状态，不由得笑了两声，摇摇头，算了，她能开心就好。

    低头，准备刷牙。

    慕夜城瞪着挤满了牙膏的牙刷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纳闷的抱怨了一声：“怎么挤了这么多？”

    ……

    等慕夜城折腾完，走出浴室准备出去吃饭的时候，却见原本应该已经出去吃饭的蒋雪儿却站在门口，面对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做什么。

    慕夜城走了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雪儿。”

    蒋雪儿登时被吓了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颤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过头来一脸幽怨的瞪着慕夜城：“你干嘛突然吓我！”

    慕夜城撇撇嘴，这样也能吓到？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慕夜城问。

    蒋雪儿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并且将脸再次转了回去，额头直接靠在了门上。

    慕夜城挑眉，抓住她的手臂将人转了过来，看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他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个情况了。

    蒋雪儿刚刚在睡梦中突然被唤醒，脑子还不是很灵活。所以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这会儿洗漱完毕了，精神了，出去之后再见到蒋爷爷，恐怕记忆也就一并跟着回来了。

    只是，她这是见到蒋爷爷之后，又跑回来的？

    慕夜城皱了皱眉，问道：“你刚刚出去了？”

    蒋雪儿点点头。

    慕夜城又问：“见到爷爷了？”

    “嗯……”

    “见到之后直接跑进来了？没跟爷爷说什么话？”

    “没有。”蒋雪儿摇摇头，又补充道，“爷爷没看到我……”

    她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蒋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时蒋爷爷坐的位置刚好是背对着她的，所以蒋爷爷并没有看见她。

    慕夜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幸亏老人家没看到，这万一看到自己的孙女出来了，见到自己却连个招呼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跑。那老人家指不定得有多伤心呢。

    “你是怎么想的？”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再不出去是不行了。逃避也不是个法子，所以就算蒋雪儿还没想清楚，他也要问出个结果。

    蒋雪儿果然还在纠结中，她说：“我不知道……我一直很感谢爷爷对我的照顾，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尊重。但是……当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我，他就是我的亲爷爷。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想这件事情，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爷爷……我……”

    “你想因为这件事情，就不认爷爷了？”慕夜城听对方说了一通，知道光靠她自己去想，短时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想着反正不管怎么样，等会儿也得出去，不如趁这个时候下剂猛药，逼对方做出个决定。

    虽然有点仓促，但是在着急的瞬间做出来的决定往往最能顺应一个人的真心。

    所以，他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的说道：“只要你说一声，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并且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有那个能力，可以让蒋家的人永远都找不到你。”

    果然，他话才说完，蒋雪儿立刻就着急了。她摇着头解释：“我没有不认爷爷！我只是……只是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不知道怎么面对，就不要面对。我直接带你离开这里不好吗？”慕夜城低头紧紧的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蒋雪儿猛然摇头，脸上带着慌张。她甚至没有想到，只要自己不愿意走，慕夜城也不能强拉她走。她满脑子都是混乱，仿佛慕夜城是个不讲道理的恶霸一般，哭着哀求起来：“我不要离开，我如果离开了的话，爷爷会伤心的……”

    慕夜城看着她的样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指腹轻轻的抹过对方脸上的泪滴。

    “如果你真的不打算不认爷爷，也不愿意看到爷爷伤心的话，就听我的。等会儿跟我一起出去，跟往常一样，跟爷爷打招呼，聊天说话。心里有什么疑问，就等着你有信心不会在爷爷面前失控的时候，再自己亲自去问爷爷。”慕夜城顿了顿，见蒋雪儿的脸上带着茫然，但也明显有些动摇了，他接着补充道，“不管爷爷的身份是什么，他依然是那个疼你爱你的老人。你可以不理解他，可以抱怨，但是千万不要做出会让自己抱憾终身的决定。你昨天不是也说了吗？一个人的生命有限，怨恨和责怪另一个人，或者另一些人，都是需要以时间为代价的。你也不想等到再也没有时间去弥补遗憾的时候，才来后悔，对吧？”

    慕夜城的话让蒋雪儿陷入了沉思。没错，她是说过那些话，但那都是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现在她稀里糊涂变成了局内人，脑子也跟着变得糊涂了。实在没办法冷静的去思考这件事，做出什么理智的决定。

    但是或许是潜意识里由衷的信任慕夜城吧。

    所以当慕夜城说出“就听我的”这句话之后，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就选择了听从对方的指示。

    而慕夜城最后的那番话，自然也是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她恍然想起，蒋爷爷已经老了，虽然不愿意去想，但是她也清楚得很，祖孙俩能够像现在这样愉快的相处的时光，已经慢慢的进入了倒计时。

    她真的要把时间浪费在纠结其他的事情上吗？值得吗？

    蒋雪儿的理智慢慢的回归，脑子也渐渐清楚了起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了。她不是一直很希望能够拥有真正的亲人吗？她不是一直把蒋爷爷当成自己最亲的亲人吗？现在蒋爷爷真的变成了她的亲人了，她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反而纠结了起来？

    不论蒋爷爷隐瞒她的理由是什么。

    蒋爷爷这些年对她的好，都是真真切切的，她难道要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去伤害这个慈祥的老人吗？

    不值得，不值得。怎么可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