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采走后,晚晚问我:“小姐,老夫人旧病复发,你是否要去笑然居问候一下?”
我勾起嘴角:“蓝采已告知老夫人我病得无法离床了我还去干什么?更何况,还有爹爹的吩咐,身体未康复之前,不必向老夫人请安,也可不必接受任何人的召见。”
我舒舒服服地倒入床帏深处。看到晚晚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晚晚。”
我叫了她一声,她赶忙低下头:“小姐。”
“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晚晚赶忙跪下了:“晚晚只是觉得,老夫人虽可恨,但毕竟是她养大了小姐。于情于理,她病了,小姐还是该去看看的。”
我冷笑:“养大我的,可不是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养大我。”
玩味地看着晚晚的脸:“晚晚,你怎么了?我若没有记错,数日之前你可是比我还恨她的啊。”
晚晚有些不安:“晚晚只是觉得,小姐既然平安无事,所有的事情,便都可以原谅。她也不过是一个老人,虽可恶,但人老了,总是可怜的。”
“我平安无事?”我嘲讽地笑,“晚晚你太天真了,若非我先一步,那么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真正的尸体了。”
晚晚有些迷惘地看着我。我叹息,真的是个傻丫头啊。
***
因素日来闲散无事,我便让晴晴和晚晚将那台筝琴收拾出来。
我坐于窗牖之下,素手轻扬,勾出几音《广陵散》。
筝音撩绝,缠绵悠长。从窗牖之中望出去,只见天色凄迷,一片银白,又下雪了……
不一会便有晴晴进来,将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递于我。一边言辞颇有深意地说:“小姐,真的不出去瞧瞧么?”
我不语,只低头认真地弹着下面的曲调。
奏完一曲广陵散,轻抿了一口龙井,我又继续弹奏《梅花三弄》。
然后是《春江花月夜》。
忽有脚步声轻移到我的身旁,我只瞥见那一痕墨色衣角,虎皮大靴,便已知道来人是谁。
还剩最后一个音,我却住了手指,流泻的乐声戛然而止。
看到他本想鼓掌的,却终于是垂下双手,带着疑问地看着我:“为何不弹完最后一个音?”
我端起龙井轻抿着:“为何一定要弹完?”
“那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
我若有若无地看着窗外:“你没发觉吗?这曲子既已被弹变了调,就该停止,一味弹下去,它也回复不了从前。”
云晟走于那筝琴边,轻轻伸指在琴上勾出一音,巧妙地将我的那曲子接了下去,奏出最后一音。
筝音,在室内嗡嗡缭绕着。
“你看,即使变调了,不妨顺势而为,或可成为一首新曲子。”
他收回手指,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
看着他那淡然的眼神,我心底却涌上了一股怒气,走过去便把手狠狠在那琴弦上划过。
带来琴弦动荡,铮铮琴音,紊乱地响彻了整间屋子。
我狠狠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跑出了杏芜居。
“清……”听到他在后面的叫声,我头也不回,直接冲进了茫茫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