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殷小沫生前所居住的以沫居。

    以沫以沫，相濡以沫啊。原来冰冷如云晟，也会有期待和一个人相濡以沫相依相偎的时候，他把“以沫”两个字给了殷小沫。呵，殷小沫，你多幸福啊，即使你死了，还是不忘让我如此嫉妒。

    以沫居，因为殷小沫的死，已变成了一座沉寂的空屋。所有的下人全部被遣散了，只是云晟大概有吩咐人每日来打扫，所以园中花草还是茂盛的，但有驱不散的寂寞啊，整个以沫居都笼罩着一种寂寞悲伤的气息。

    我经过院子走到居门前，轻轻将居门推开。

    带来一阵喑哑的声响。

    阴暗的屋内，依旧布置得整整洁洁，和殷小沫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殷小沫喜欢熏香，这室内的空气中依稀还残存有淡淡的撒馝兰香的味道。

    她喜欢燃着这种香在月下浅读。

    看到桌上尚放有一本薄册，走过去信手翻开，喃喃念出口：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者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是李清照的《凤凰台上忆吹箫》。

    殷小沫似乎很喜欢这首词，这册子是她平时练字的草册，满满的一本，写的竟都是这首词里的一些语句。

    我想起那日她在云晟前的浑身颤抖，她对云晟说的她想逃离……

    如果她不是在做戏，那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害怕？

    这词中处处流露着一种悲愁，以及想要逃离的情绪，难道殷小沫真的是自己去投湖自尽的？

    就算这云府里有令她无限害怕的什么东西，她的身边，不是还有云晟吗？难道她就真的舍得抛他而去？一代传奇女子殷小沫，会是如此得脆弱不堪？

    我不相信！

    我正在想着那首诗的时候，听到另一间屋似乎有着响声。

    心中一惊，顿时扔下那本薄册，一把将那间房的门推开。

    浓郁的撒馝兰香扑面而来，我有些不习惯，禁不住微咳几声。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在那屋里，狻猊状的香炉里，还有袅袅的轻烟丝丝溢出。它们在空气里蜿蜒，就像殷小沫活着的时候一样！

    怪不得我会在外间闻到淡淡的撒馝兰香的气味，原本我还以为，是因以沫居关闭太久，所以还残存有以往气味罢了。看来却并不是这样呢，有人在这里呢！他把那些熏香点燃，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些轻烟一丝丝地飘散在空气中，慢慢地，慢慢地消失掉……他的眸光如此空洞……如此绝望……

    我感到剜心的疼痛。他是云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