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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几许(3)
    离尨盛将一根长长的银针伸到我耳朵里,他满脸严肃,额上竟然冒出细微的汗珠,紧抿着嘴唇,将银针插入到穴位中,轻轻转动。

    良久,他说:“换。”

    我看到他的口形。于是又把另一只耳朵移过去给他扎。

    他已连续七日,在深夜里潜入云府,拉我到浅笑园深处为我诊治。

    但是我还是听不到。

    如果连医绝尨盛都没有办法将我的耳朵治好,那么是否意味着,我这辈子都将在寂静中渡过?

    东方已经发白,他也累了。收拾银针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汗滴下来,沁入了土地。

    然后他歪着身子坐在了地上,看着我,他喃喃的,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张合,但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脸啊,那么得悲伤,有着压抑着的隐隐的怒火。

    他起身了。我以为他是要回去,谁知他仓促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把我搅入了怀中。

    就那样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

    我没有挣扎,因为我感觉到他居然在颤抖。

    他抱了我很久很久。

    朝阳从云中露出脸来,把金色的光投递在我和他的身上。

    好温暖的感觉……

    我闭上了眼睛,轻轻将手放在了他的腰间。我已好久好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一个人留在寂静里的感觉,实在是好可怕,可怕得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这才发现,原来,坚强如我,也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候,原来一个人,竟真的会承受不来……

    我需要有一个人抱着我,带给我安慰与力量。虽然知道这是自私的,但是此刻,请允许我自私一下吧。起码一个男人强有力的怀抱,会让我觉得温暖,暂时忘掉那种可怖的寂静。

    那种死般的寂静,我好怕……

    感觉到离尨盛揉了揉我的头发,突然站起。他站起来的时候,起了好大的一阵风。

    然后他很快地转过身去,没有让我看到他的脸。

    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顺着风,冰冷地飘落在了我的鼻尖上。我用手一沾,湿润的感觉。

    试着用舌尖微舔。好咸好苦!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离尨盛渐渐远去的背影。

    难道刚才,他是在哭吗?

    ***

    我在失聪的状态下过了好几个月。

    从老夫人,到云晟,再到正夫人,侧夫人,云乐容,云泷,云渺,再到晚晚和晴晴,都以为我这一辈子就会如此下去了。

    云晟为我请来不少郎中,甚至连御医,他也从宫中请来了。

    他们看了我的病,面色凝重,开了不少药方。

    连医绝尨盛都对我的病没有办法,他们的药方有能起什么作用呢?

    我喝了一两副便拒绝再喝。

    云晟亲自到我的落月居,他把药端在手里,要亲自喂我。

    可我一看到他的脸,便想起那日他在我耳边说的,他恨我恨我恨我……

    我耳朵嗡嗡直响,躲入到床帏深处。

    他强迫地把我拉出来,强迫地捏开我的嘴,强迫地把那些苦涩的药汁灌入到我的嘴里。

    我有些想哭。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和嘴角溢出的黑色药汁混在一起,把他干净的衣服弄脏得一塌糊涂。

    最后,我看到他张着嘴唇对我大声地说着什么。我努力分辨他的口形,终于弄明白他一直重复的是这句话:“你必须好起来!”

    必须好起来?

    我苦笑。你是不愿养我这样一个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