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所有的人都离开杏芜居之后，云晟却依旧喝着晴晴沏上的龙井茶，坐于楠木椅子上没有离开。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我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说：“清，你这样安排，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我看着天空。

    “今夜的月亮真是好看呢。可惜有一片云不巧挡在了那里。”

    我叫晴晴拿了一壶陈年桂花酒，满满地斟了一杯递过去。

    “云晟，夜深不宜饮茶。”

    “所以呢？你竟要陪我喝酒吗？”他有些惊奇地看着我，笑了，“清，你会喝酒吗？”

    于是弃茶掌酒，将那杯一饮而尽。

    我的脸有些微红了，却故作淡然地笑道：“云晟，湛晴风的龙宴上，是我第一次饮酒。所以即使我现在要陪你饮，也是第二次了。”

    云晟不笑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笑。

    第一次饮酒的人，竟就能做到神色不改，而且还是在皇帝的面前！

    他说：“清，你真可怕。”

    我苦笑。我只不过擅于隐匿痛苦罢了，我只不过擅于演戏罢了。

    那样苦涩灼烧般的感觉，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是吗？

    只要样子学像，再拿大袖遮了嘴，头一仰也就下去了，这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不是毒药，什么都能喝下去。

    我看到云晟啜着酒，我也学他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卷入舌间，好苦，苦后一股热，然后有一种复杂的香。

    这次，我才真正学会了。

    后来我逐渐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好多东西，源自于他。

    比如隐忍，比如阴狠，甚至连他慢慢饮酒的姿势，以及瞳眸低垂着看向某一个地方深思的表情，右手无意中抚摸左手无名指的习惯……我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我们默默无言地饮了一会。

    我说：“云晟，为什么那日你会出现在飞霜的茅屋前？”

    “巧合罢了，我只是路过。”

    “为什么老夫人会知道，我差点掐死飞霜？”

    “她为什么知道，我也不明。”

    我却突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眸：“云晟，你究竟是不是在隐瞒着我什么？”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了我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说：“清，我早已不再怀疑小沫是因你而死。你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件事了，好吗？”

    我紧握酒杯的骨节有些发白。

    孤碧告诉我，蕊浓园中有人出现的时候，我是惊奇的。因我知道凶手不大可能这么简单便会出现。我让孤碧再观察几天，没想到孤碧却说那人出现得“非常频繁”！

    如此，这人就更不可能是凶手了。

    出现得这么频繁，目的很明显是要引我出来。

    我将计就计了。

    凶手知道我在设饵引他，所以不会简简单单便出现。但他又想知道置饵的人是谁，便扔出了一根藤——楚鸢沉，利用她来查出置饵的人是谁。

    可他或许没有想到，在楚鸢沉知道谁是置饵之人的同时，我也可以利用这根藤一步步摸到他的身边。

    我要找出他，只能是假装入了他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