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鸢沉那里回来,需要穿过杏花树林。
可是现在杏花早已颓了,漫漫开着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
晶莹的雪白,覆落花根处,称之为“晴雪”。
一阵风过,吹得一大片的梨花飞入天空。我看得出神,冷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枚圆滚滚的大石头。
就在这时,我听到梨林深处,似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时好奇,我循声而去,一边走一边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渐渐清晰。
“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能带我离开……”
梦呓般的声音,竟然是云泷的!
我慌忙地掩身在一株梨树后,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身素白的云泷苍白地站立着。她眼神缥缈,却又带着灼热的企盼似的,倾洒在面对她站立的一个男子的身上。
那个男子,背朝着我,一身的雪白,我看不见他的面目,却注意到他的腰间,挂有一枚华贵的青玉长笛。
青玉笛,丝绦垂下,一枚冷玉随风微微地荡着。
我看着那枚玉,着实惊讶。
“我从未说过要带你离开的话。”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冷戾无情。
云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比那梨花还白。她的嘴唇有些颤抖。
“既如此,当初为何,在这梨树林中,要一语不发地突然冲出来抱住我?我不想招惹你,我不想招惹任何人……可是!”她伸出手指指着他,几乎是喊叫的,“可是你为何偏偏要招惹我?”
“是我招惹你吗?”男子冷笑了,“你以为我就丝毫没有发觉,从进入这云府,便有一个女子,一直偷偷地看着我,那个女子,可是和你,长得很像啊。”
云泷的脸上浮上一抹嫣红,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去,“那……那是……”
还没有说完,她的下巴就被那个男子狠狠地捏住抬了起来,“对那个女子,本来我是毫不在意的。可是有一天,这个女子却突然在这浅笑园中出现,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跳着和她一样的舞,以致,在晦暗的天色下,我竟认错了人……所以,我才抱了你,所以,我才吻了你。不过是个误会而已!或者,是你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
他有些残忍地笑着。
“你说,你对我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那么,她对你,又是什么呢?”
云泷面无表情,冷冷言道,一语击中他的要害。
“那日我看到她在这杏林中翩翩起舞,在一个男人的埙乐之下,我也听到一声奇怪的冷笑,我也看到有人故意将一枚石子抛到她的脚旁,那个人,是不是你呢?离尨盛?你天天吹奏的这曲《花魂》,是想要与她乐舞相合吧?可是她,看不到你呢!”
离尨盛的脸转了过来,我发现,他竟然是在笑着,“云泷,你果真一点都不了解我呢。我离尨盛是那样的人吗?即使我看到她与其他男子乐舞相合,就算我妒忌,就算我仇恨,我也断断不会做出伤害她一分一毫的事。就算她看不到我,我也会时时刻刻看着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而这些,都与你无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