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三日之后，便是母亲的大寿，我会亲自禀明母亲，娶你为妻！”

    三日前云晟的话语响在我的耳旁，他看着我，眼中尽是温柔。

    我忐忑不安。

    会顺利吗？老夫人会答应吗？这怡风阁里所有的人，会答应吗？

    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的脸，不敢抬头去看众人的脸，我只有垂着眼眸，看着自己虚浮的影子在茶水中一漾一漾。

    感觉空气，紧张得好像要裂开。

    “母亲，我……”云晟开口了。

    我尽量得面无表情，手却在桌下悄悄攥紧了衣襟。

    仓促抬眼，正好对上云晟的眸。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目光如此坚定，让我不安的心无端平定下来。

    他似乎在说：“相信我，清。”

    在那一瞬，我与他心灵契合，相视一笑，无所畏惧。

    我渐渐地放松下来。

    是的，我要与他在一起，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那些人，那些眼光，那些指责，那些谩骂，那些气愤，又能如何呢？它们不能把我们分开！

    “母亲，儿是想……”

    “云丞相接旨——”

    云晟话说到一半，却被外间一个尖细的嗓音打断。众人皆是一惊。

    随即，一个身穿暗红宫装的公公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那公公双手执有一卷玉轴黄绢，一直走到怡风阁中央才谨慎展开。

    众人慌忙跪下。

    我见到那卷明黄色绢文，已知是皇上派来的宣旨公公。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攫住了我的心。

    我心神不宁地跟着众人伏身于地，听着公公宣读圣旨。

    “云丞相晟，朕之爱臣，立功立事，才畯满前，仁德谨廉，容貌昳丽。倾璃公主，朕幼妹，性淑惠安和，貌美婉……自古才子佳人配为美谈，故在此佳日赐婚倾璃与晟，令七日后完婚。晟女清，少而婉顺，秉德柔嘉，持躬淑慎，……可命入宫，备兹内职，择日册封。……钦此。”

    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响满了整个怡风阁。话音落下之时，我只觉耳旁嗡嗡作响，带来一种诡异的沉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众人的声音响起。我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麻木地，跟众人一起，念出那句话。

    云晟依旧保留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仿佛僵硬了一般，并没有及时伸出手去接旨。

    “云丞相接旨——”宣旨公公把收起的圣旨举到了云晟头顶正中，声音更加得大声，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

    但是云晟依旧一动不动。

    怡风阁的众人虽伏着头，却都有些惶恐了。而宣旨公公的脸色已经冷了起来。

    不知道冷寂了多久，云晟才终于伸出了手去，接下了那道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低着头说着，声音低沉喑哑。

    宣旨公公离去后，老夫人脸上有着喜色：“大寿之日，不想竟会双喜临门。晟儿喜得皇上赐婚，清也有了归处。只是可惜了晟儿为清费心一趟，也不知原本到底看中的哪家公子呢。”

    她非常开心，曜太妃、慑王妃、侍郎夫人也都喜气洋洋，怡风阁内一派欢声笑语。

    慑王妃见我一直都不抬头，便开玩笑说道：“看来，我们的清还害羞呢！”

    于是，笑声更欢乐了。

    而我只觉，那笑声是如此得遥远。我木然地坐着，一阵阵眩晕。就在那一瞬间，隔着人影，我看到了他的眼眸。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深渊一样得绝望，伤口一般得疼痛……

    这个男人，永远无法娶我了……

    我看着，心中的钝痛，一寸一寸地撕裂开来。

    原来我注定，只能够这样心碎地，和他遥遥对望吗？

    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力量，比流言比谩骂比指责更为恐怖的，那也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那是权力！至高无上的皇权！

    在皇权的面前，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努力，全部，无能为力……

    薄薄的一纸绢书，可以轻微用力便撕碎的，却明明撕碎了我与他的未来……

    在怡风阁的大宴上，我深深地呼吸着，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阴影一般紧紧地攫住了我，我冷汗淋漓，大张着嘴，喘不过气来，突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