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殿正殿与偏殿之间,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的花草长得很随意,好像没有人照料一般。辰倾凤背对着人站在一棵冒着绿芽,长了一层小嫩叶的矮树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开口说:“父皇觉得这棵梅树该砍了,树枝长得太随意,我又不让人修剪,花苞零零星星的,花期也不定,长在这里简直有碍观瞻。枭觉得呢?”
凤枭音随意瞄了几眼整个园子,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这里是不是荒废已久了,可是他们要谈的事,跟这园子、跟这树有关系吗?
他不说话,辰倾凤也不说话,似乎一定要听到他的答案般。凤枭音思考了一下,才说:“本王觉得这树恣意生长,是天性使然,甚好。公主说花苞不好,就是奴才们没有尽心照顾了。本王有个熟人在京外有个梅园,他那时的梅树都是自由生长,长势就极好。”
凤枭音说完,打量着辰倾凤的神色。这光明殿是辰倾凤出生的地方,当年兰妃在孕期中封妃,赐住于此,不过七八个月时间,生下孩子便撒手西归。又给光明殿不祥的传言加了一点筹码。
光明殿是前朝覆灭时,末代皇后与长公主自缢于此的地方。星辰国改朝换代之后,将皇宫修缮了一番,基本上按照前朝的仪制分配宫殿。这光明殿本来是一个极好的宫殿,只是突然有一天,修缮的宫匠莫名其妙死了,留下一个诡异的“鬼”字,之后就传出了闹鬼的流言。宫妃皇子们个个晦若莫深,避之不及,太祖皇帝便没有勉强,让人锁了宫门,以备后用。
谁知闹鬼的传言反而越来越凶,说是前朝皇后和公主们的冤魂未散,心中苦楚才夜夜啼哭。辰玦登基后,重罚了一批乱嚼舌头的宫人,情况才好了起来。只是人们不敢在面上说,心里依旧对这里有顾忌。
所以后来辰玦宠爱兰妃,并将这宫殿赐给她,谁知半年之后就发生了倾凤出生、兰妃香消玉殒的事。由此被压下去的传言又再度掀了起来,这次连辰玦都在心底怀疑,真的有冤魂吗?不然为什么好好的兰妃,突然就意外死了?
辰玦没有去确认这件事,只是关闭了此处,将辰倾凤交由皇后抚养,从此再不踏足。
然后五年之后,辰倾凤被天门的人带走前,辰倾凤主动要求来看一看她当年出生的地方,并在光明殿祭拜了兰妃。当时这棵梅树还是小小的一枝,不知为何,辰倾凤就让人好生照料着,等她回来之后有梅花可赏。后来才加了一句,不得随意修剪,但凭它自由生长。
“不错,跟我的想法一样。我才不要看那些病梅、瘸梅,为了人的意愿,随意曲折它们的生长。可我觉得凰就是一株病梅,她压抑了自己的本性,变成了现在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凤枭音看着她,她什么意思?凰是病梅?她知道了凰的什么秘密不成?他想起凰眼底偶尔闪过的残酷冰冷,手心紧了紧。
“本王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本王出来只是想知道一下比试的基本内容和框架,公主可以透露一二吗?”
辰倾凤笑着摇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得到什么都必须拿出相应的东西交换。枭愿意付出一点代价吗?”
凤枭音终于听出了她称呼间的不妥,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的。当即不客气地说:“本王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凤王之孙,不论年纪、位分,公主都该称本王一声兄长才对。只是公主天潢贵胄,本王愧不敢当,因此我们还是彼此称对方的身份好。”
辰倾凤冷笑着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对于别人主动被迫放弃的东西,她没有爱好。
“公主请留步!”凤枭音扬声阻止。
辰倾凤果然在前面停下脚步,只是没有回头看他。凤枭音快步赶了上去,低声说:“我不知道公主想得到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我问,假如凰真的失败了,你待如何?”
“不会,我相信凰肯定不会输。”凤枭音很肯定的说。
“比赛肯定就会有输赢,也有可能打成平手,到时候你要迎娶二女进门吗?”如此一来,可就打破了他刚才说的,此一心唯有左冷凰一人而已的誓言。
“我说过,不管输赢,我都只要凰!而且我相信她,绝对不会输!”
辰倾凤真不知道他这种自信从哪里来的,“假如我让她们俩比赛走路、跑步呢?”
凤枭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内容,立即沉脸:“这就是公允公正的公主制定的方案?那我真是大开眼界了!”
好吧,这一句话有损她的智商。辰倾凤不再多言,转身即走又听到凤枭音酷酷的声音说:“谁要把其他女人硬塞给我,让我恶心,我绝对会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
辰倾凤笑了笑,那就等着瞧吧!说起来她可真是期待啊!
凤枭音在外面晃了一些圈,没有打听到任何跟比试内容有关的事,反而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这个说他眼神不好,怎么舍身体健康健全又美貌的上官薇薇而屈从于左冷凰。那个就附议是啊,左冷凰不仅身体残缺,就连才德都是欠缺的,这样的人如何成为京中人人尊敬的凤王妃……
托他们的福,他总算记住了这些天天在朝上见,却一直没有分清过谁是谁的脸。
于是过几天后,京中贵妃圈子里就传起了跟那几个大人有关、极损颜面的流言。那几人心知肚明那些不是流言,而是他们的把柄被人抓住了,这下可如何是好?一个月之后,那些人要么下放了,要么自动请辞了,还有一个跟自家夫人吵翻了天,闹和离,又成了京中的另一个大笑话。
凤枭音回到偏殿时,大殿上没有看到左冷凰的身影,心里顿时一惊,正要询问没什么存在感的宫人,就听到轮椅缓缓轧过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