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卢千喜的问题，范东升和卢千喜就像约好了一样，他不说，她也不说。调查组只能在蜘丝马迹中找突破口。

    卢千喜已有多日睡眠不是很好，冯宗正指示要多加关注，不要出意外事故。人员看守由原来的两名增加了四名，屋内两名人员没变，只是屋外又暗自增加两名人员。

    卢千喜站在窗前。赵艳如和葛雪晶看着她。

    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月亮挂在天际。

    赵艳如冲卢千喜：“睡不着啊。”

    卢千喜没有正回答赵艳如的话，而自自顾自地说道：“这样的月亮我印像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小时候住在乡下，农村晚上是不挂窗帘的，田里的蛙叫、虫鸣，有风吹过树叶沙沙响，月亮就这么挂在天空中。”

    葛雪晶：“卢局长还挺怀旧的。”

    卢千喜：“还有一次是我们第一次住上新楼，从楼上看月亮，也是这么好看。”

    赵艳如：“卢局，我们都是女同志，我挺理解你的。但走到今天这步，你也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卢千喜：“你们不是常说么，放松学习，对自己要求不严，抵制不住金钱和权力的诱惑，就是这些。”

    赵艳如：“这只是一方面，但对你来说或许还有其它的。”

    卢千喜回头问赵艳如：“你多大了？”

    赵艳如：“30岁。”

    卢千喜：“到而立之年了。”

    赵艳如：“人的思想是否成熟和年龄没有绝对的关系。”

    卢千喜：“我说有关。”

    赵艳如：“你说有关就有关，卢局长，你也休息吧。”

    卢千喜：“我明天想见冯宗正。”

    要见冯宗正，想说点什么，还是又要提条件。不管怎样，要见冯宗正这是个好的现象，说明卢千喜又有新的想法了。只要有想法，就会找到可利用的空隙，见缝插针地找到证据。赵艳如答应卢千喜明天联系冯宗正。

    赵艳如给冯宗正打电话时，冯宗正正在会议室讲话，手机放在办公室没带。赵艳如打了半天手机没人接，又给闫志勇打电话。闫志勇见是赵艳如来电话，走出会议室接听。赵艳如汇报了卢千喜要见冯宗正的想法。闫志勇说冯书记正开会，不知会后还有什么安排，等散会给赵艳如回电话。

    闫志勇返回会议室时，冯宗正仍在讲话：“刚才，听了纠风肃纪专项整治事涉单位的汇报，总体看，有喜有忧。喜的是：多数单位能够担负起纠风肃纪专项整治工作牵头单位和部门的责任，纠风肃纪整治工作有措施、有方法、有成果，能够做到整体推进，切实取得了一些实实在在的效果。忧的是：纠风肃纪专项整治工作还存在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一是有个别领导重视还不够。二是针对棘手问题存在为难情绪。三是还存在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问题。下面，结合纠风肃纪专项整治工作存在的问题，就下一步工作我讲几点要求……”

    今天县纪委召开的是津贡县纠风肃纪专项整治工作调度会。纪委7名常委及相关人员12人参加会议，纠风肃纪专项整治相关27个部门一把手参加会议。冯宗正讲得深刻，与会人员听得认真，唯恐落下项目，都抓紧在笔记本上记着。

    散会后，冯宗正拿着材料离开会议室，闫志勇跟过来，二人向办公室走去。

    闫志勇和冯宗正汇报说卢千喜要见他。冯宗正稍停留下脚步，接着往前走，和闫志勇说，卢千喜又有新想法了，好啊，找个时间我见见她。闫志勇想了想，估计是要交待什么样吧。冯宗正皱下眉,你相信她会这么快就都撂了。闫志勇摇头，笑了。

    冯宗正：“卢千喜的思想正爬坡，过了这坡就好了。”说完卢千喜，冯宗正话题一转和闫志勇说：“老闫，专项整治工作得抓紧了，现在手头上的事太多，如果不抓紧怕被其它的事冲淡了。”

    闫志勇点头：“纠风肃纪专项整治这项工作我们得有长远打算，旧习惯的养成是天长日久，所以整治起来，也不会短时间就彻底解决。”

    冯宗正：“老闫，你说的对，这纠风肃纪专项整治我们要有长效机制，不能走过场，一阵风，我们要抓出实效。”

    闫志勇：“现在纠风肃纪专项整治可以说初见成效，群众评价高，社会反映好。”

    冯宗正：“这就需要我们还要进一步努力，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要求，要解决距离群众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我们解决问题就要彻底到位，不能半途而废。”

    来到冯宗正办公室门前，冯宗正开门，二人进屋。

    冯宗正把材料放桌上，到饮水机前，给闫志勇接杯水。

    闫志勇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水。闫志勇：“冯书记，纠风肃纪专项整治这个会开完了，关于廉政教育谈话，下周一，安排在县委小礼堂。”

    冯宗正给自己也接了杯水喝：“好的。廉政教育我看不但有必要，而且要坚持经常，要让党员干部有种敬畏的心理。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该接近什么，远离什么，该做些什么。”

    闫志勇：“是的，现在极个别的党员干部脱离群众，不干实事，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到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弄虚做假上、以权谋私上。”

    冯宗正：“虽然这种现像是极个别的，但影响很不好。”

    闫志勇：“商家辉和卢千喜他们在津贡的影响就很大。”

    冯宗正感慨：“工作中也曾经做了很多的贡献，但没想到现在却背离了党和人民群众，而且走得这么远。”

    闫志勇：“不但他们当领导的背离了党和人民群众，把像范东升这样的干部也拉下了水。”

    冯宗正像是想起了什么，问：“范东升说什么了？”

    闫志勇：“除了那天和你说的那些，之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冯宗正不解地：“这人真是很奇怪，以我对范东升的了解，他不可能是说一半留一半的人，尤其那天在公园要劫持书豪，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闫志勇：“但他却做了，狗急跳墙，人急了也是啥事都能干得出。”

    冯宗正：“范东升这里肯定有事。但他不说，可能还是存在顾虑。”

    闫志勇：“顾虑？”

    冯宗正：“对。”

    冯宗正的眼光向窗外看去，仿佛再用力看清范东升的心思。

    冯宗正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抓紧时间去见卢千喜。

    两规室内，卢千喜已经在等冯宗正。冯宗正进屋，郑旭、赵艳如和冯宗正打招呼。

    卢千喜冲冯宗正：“我今天只是想聊聊天，不想和你们谈事。”

    听了卢千喜的话郑旭就生气，犯了错误不承认不说，还耍态度。郑旭没好气地冲卢千喜说：“卢局长，你以为这是咖啡厅啊？”

    冯宗正摆了摆手，说：“郑旭你先别说话。”

    郑旭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卢千喜。赵艳如看了看郑旭没说话。

    卢千喜看也没看郑旭，冲冯宗正说：“我只想和你一个人聊聊。”

    郑旭更生气了，瞪眼看着卢千喜。

    冯宗正：“你们先到外边等我。”

    郑旭看了卢千喜一眼，没好气地走出去。赵艳如也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郑旭和赵艳如没走远，他们在监控中心看监控屏幕。

    冯宗正坐椅子上，卢千喜坐在床边，二人正说话。

    卢千喜先开了口，她说：“今天天气很好。”

    冯宗正明白，卢千喜这是给自己开场做铺垫。

    冯宗正说：“看上去你的心情和气色如同这天气一样，也不错啊。”

    郑旭看着监控屏幕，生气地说：“还心情不错，我的心情可不好。”

    赵艳如看看郑旭没说话。

    卢千喜：“我这人心大，有吃有喝也睡得着。”

    听卢千喜能这么平静地说话，冯宗正想起卢千喜刚被两规时着急、焦虑、烦躁的种种情景。其实，人就是这样，当你到了一个不喜欢，不想去的新环境，但你还不得不在此生活一段时间时，人们一点点就会试着习惯。卢千喜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所以没有了刚被两规时的焦躁不安。

    冯宗正看着卢千喜，微笑着说：“你能主动找我来，这让我很高兴。”

    卢千喜：“找你没别的事，就想知道你对孩子们的事是什么态度，上次只是匆忙地说了一嘴。”

    冯宗正：“孩子的事我表过态，孩子们要是相互喜欢，我没意见。”

    卢千喜：“小丽这孩子我对不起她。”说着，眼圈红了。“怀着她时刚上班，还要攒钱买房子，我也没吃什么营养品。”

    冯宗正：“那个年代大家都很困难。”

    卢千喜：“生小丽时，因为雪天路滑，我摔了一胶，孩子早产，奶水不够，因为挣钱少，小丽只吃了一个月的奶粉，我就按着老人的说法，炒小米面给小丽喝。”

    冯宗正：“小丽现在挺好的，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

    卢千喜没接冯宗正的话茬，自顾自地说着：“一开始孩子不喝，后来饿得哇哇哭，没办法，不喝也得喝，好在小丽命大，被我养活了。”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冯宗正：“别担心了，现在小丽看上去挺结实的。”

    卢千喜：“孩子上学，我没时间照看，要工作，孩子就自己上学放学。”

    冯宗正：“他父亲不管孩子吗？”

    卢千喜：“他父亲那时出国了。”

    冯宗正：“从小自立对孩子也是个锻炼。”

    卢千喜忧伤地说：“没办法，不自立也得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