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终究没去苏琳那里，也没给她家打电话。因为一直与张媛媛在一起，根本无法打。当然，如果要打肯定能找出时间，关键还是不知打过去该说什么。

    本以为晚上会去看苏琳，在她那里再给她家打电话就方便很多。她不在身边担心自己说谎没底气。

    给自己爸妈是下午打过去的。骗他们说苏琳在厨房忙，而当时在厨房忙的是张媛媛。

    晚上，张媛媛与她妈妈的心情很好，徐健的心情根本谈不上好。虽然偶尔露出笑容，但内心只当是一次平常晚饭。

    徐健提前跟张媛媛说过晚上要出去的事，张媛媛要跟着一起去。

    潘伟打电话来的时候，徐健还是带张媛媛一起去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袁洁婷居然在。既然她在，苏琳肯定是一个人在家。因为张媛媛在一起，不好询问袁洁婷有没有与苏琳联系。

    潘伟四岁多的儿子潘亮在包厢跑来跑去，袁洁婷总想抱他到怀里，不时与他说话逗他。从袁洁婷脸上的笑容，看到的是母爱。所以张媛媛误认为她是潘伟妻子。

    因为张媛媛在，徐健没有问潘伟怎么带袁洁婷一起来。当然，他能看出来袁洁婷此刻露出的笑容是真正的笑容，并不是伪装的那种。

    见潘伟对儿子显露出来的那份父亲疼爱，说话极其温柔，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另外，见他儿子偶尔坐到他怀里带着撒娇的笑，突然有种惆怅，突然很想有个孩子。

    “我以为徐健一个人来，没想到你也过来陪我们。”潘伟看着张媛媛微笑，然后端起杯子，“我敬你一杯。”

    袁洁婷看徐健带这个陌生小女孩来，当然很意外。她只知道苏琳与徐健已离婚，但不知道徐健已有了新女友。潘伟没说，苏琳也没说。

    心里暗自感叹，曾经的自己与潘伟，苏琳与徐健，谁知几年后却变成这样。潘伟已有家庭，已有孩子。徐健与苏琳已离婚，也有了新的女友。

    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一切变成这样。这种变化，是种无奈，也像一种讽刺。

    如果时光回到几年前，如果这里坐的这个女孩换成苏琳，如果潘伟的孩子是自己与他的孩子，一切该多好。可惜时光永远回不去，发生的一切也无法改变。

    吃了一会，潘伟喊徐健单独出去转转，并对袁洁婷说，“你与媛媛在包厢待会。对了，看好亮亮，别让他乱跑。”

    “嫂子，亮亮真可爱。”他们出去后，张媛媛笑着说。

    袁洁婷知道她误会了自己与潘伟的关系。心里苦笑，但也没解释。

    “阿姨，我要去找爸爸。”潘亮说完就要往外跑。

    因为潘亮一直没喊过袁洁婷，所以张媛媛才误会。此刻听他喊出阿姨，不禁奇怪。

    袁洁婷拉住潘亮，“亮亮乖，爸爸与叔叔出去有事，等会就回来。”再回头冲张媛媛尴尬的一笑，“我不是他妈妈。”

    张媛媛已猜测出大概是怎么回事，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潘伟带徐健到一旁露天阳台的休息处。远处天空不停闪现除夕夜的烟花。

    两人坐在椅子看着远处天空的烟花好久。潘伟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支，然后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怎么带袁洁婷出来了？”徐健边点烟边问。

    潘伟一笑，点上烟抽了好几口才看他，“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什么意思？”徐健问。

    潘伟没回答，却问，“你与苏琳从认识到现在多久了？”

    “今天除夕，还差2个多月整八年。”

    “八年。”潘伟叹息的重复一次，“也就是说我与袁洁婷认识11年了。”

    “差不多，记得我与苏琳认识时，你与袁洁婷已交往3年。”

    “是呀。”潘伟突然笑笑，“在你与苏琳交往快一年的时候，她离开了我。算起来，她与我当初交往不到四年。现在四年时间差不多到了，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徐健明显感觉出他的笑容里有种无法解释的落寞。当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准备与她结束目前的关系？”

    潘伟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看着远处天空的烟花，“冤有头，债有主，该多少就是多少，还清了也就两清了。”

    “潘伟，说实话，虽然我俩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但很多时候觉得还是看不清你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不清好。”潘伟收回视线，冲他一笑，“朋友与恋人一样，全看清了就没意思。”

    “你今天带她出来是准备跟她说这事？”

    “当然不是，再怎样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日子说。”潘伟停一会，“11年了，终于要结束，就当一起过一次除夕吧。你也知道，最初与她交往那几年，一直没在一起过除夕，都是各回各家。”

    听他的话，徐健想起苏琳。从认识的第一年起，就一直在一起过除夕，今年是第一次在这个夜晚分开。

    “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老婆叫什么？”潘伟突然笑着问。

    “还真不好意思，想不起来了。”

    “方婷。”潘伟笑笑，“当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她家条件才选择入赘她家，但并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与袁洁婷的名字里都有个婷字，而且两人年纪一般大。”

    “看来你也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完全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之人。”

    “性格的形成总是需要时间的。”潘伟笑了笑，“再说了，又有几个人真正做到完全洒脱。”

    “那是肯定的。”

    “好了，我们回包厢。”潘伟站起来，“带着儿子出来，要早点回去。”

    徐健走时，一直想问问袁洁婷今天有没有与苏琳联系过。但还是忍住。

    “你与洁婷姐很早就认识？”张媛媛坐车里笑着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徐健看她一眼。

    “刚才你出去时，她跟我说的。”

    “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你们是老朋友，认识十多年了。”

    “嗯，差不多吧。”徐健随声答应，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起苏琳。今晚她是怎么过的？

    张媛媛本想问袁洁婷与潘伟是什么关系，想了想没问。

    “你看晚会吗？”张媛媛笑着看他，“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们可以回去看看晚会。”

    徐健不好拒绝她。毕竟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找借口现在就送她回家有些不合适。但心里不知为何总隐隐有些担心苏琳。

    还没开到小区，苏超来电话。徐健看了坐在旁边的张媛媛一眼，还是接起来。

    “姐夫，你与我姐在一起吗？”苏超问。

    “怎么啦？”徐健不好回答，只好反问一句。

    “我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手机是通的，却一直没人接。没办法只好打给你问问。”

    “没事，她的手机没带在身边。”怕他担心，徐健只能平静的这么说。

    苏超听到这句话，总算放心下来，笑了笑，“那就好，姐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对了，晚上没来得及打电话过去，替我向你爸妈问声好。”

    徐健挂了电话后把车停到路边。他在犹豫是找个理由骗张媛媛，然后去苏琳那里，还是实话实说。这段时间骗张媛媛太多，实在不希望继续骗她。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相信她能理解。

    “媛媛。”徐健看着她，“她弟弟打电话过来，说她的手机一直没人接，我得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又说，“她春节没回家，就一个人在这里，我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我把你先送回家。”

    张媛媛先是沉默，马上看着他露出笑容，“那就先送我回家吧。”

    虽然感觉到她会这么说，徐健还是有些意外，看着她好一会才说，“谢谢你。”

    “其实你以后如果有事去找她，直接告诉我就行，我能理解。”张媛媛笑笑，“毕竟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她遇到事，也该去看看或帮一下。”

    此刻张媛媛的这句话，在徐健听来不禁暗暗感动。

    把她送回家去苏琳那里的路上，徐健发现，永远是实话实说比撒谎更让人心里踏实。于是告诉自己，以后不再因为苏琳的事对张媛媛撒谎。她如此理解人，何必再骗她。

    徐健站在门口敲了很久。开始轻声敲，后来声音大起来，但还是没人开门。

    最后终于从兜里掏出钥匙。他本不想使用这个钥匙，除非到万不得已时。当然，他不是偷着配这里的钥匙，是私下得到夏秀琼同意才配的。

    之所以配这里的钥匙，不是有其它目的，是担心突发事件。像上次苏琳发烧昏迷在家之类的事。

    所以在夏秀琼与田灵都要回家过春节前，找到夏秀琼，跟她说明情况，并说春节后她与田灵回来马上归还配的钥匙。得到她同意才拿着夏秀琼钥匙去配。

    夏秀琼已经知道他与苏琳的关系，也理解这点。另外，徐健暗中还承担大半苏琳的房租，也算一个隐形房客。再就是几次接触，基本上了解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了他的实际工作状况，并不担心他拿着钥匙会做出过分的事。

    徐健进去，看着躺在桌边地下的苏琳，再看桌上那瓶已经打开，却剩下不多的白酒，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有愤怒，又有一份心酸。看着躺在地上的她身边已有不少污秽物，肯定吐了多次。但污秽物中并没有多少饭菜。

    再看满桌子根本没动过的菜，知道她晚上一直没吃。

    潘伟把袁洁婷送回去，坐了一会才走。

    “谢谢你今天晚上能来陪我。”他抱着儿子要走时，袁洁婷露出微笑轻声说。

    潘伟走后，整个屋子再次安静下来。袁洁婷把电视打开，故意开很大声音，然后跟着晚会里的节目笑。不一会，却悄悄落下泪。

    潘伟先到岳父家接妻子再回家。晚上与妻子儿子是在岳父家吃的年夜饭。吃完就带儿子出来，把妻子留在岳父家。

    刚结婚的前几年，他与妻子是住在岳父家，后来单独买了房住到外面。

    对妻子一直有说不清的感情，谈不上爱，也谈不上不爱。当年是特殊情况下与她结婚。那时的他知道被很多人瞧不起，毕竟选择有钱的女方入赘是件不太光彩的事。

    岳父家是靠着郊区土地征收富起来，岳父岳母都属于那种没太多文化的人。他妻子方婷，也仅仅就读了类似职高的专科学校。

    正因如此，他刚到她家，日子过得并不好。也许在他岳父岳母与妻子眼中，他是入赘进家，所有事必须听他们的，人生也必须听他们安排。

    但潘伟毕竟是潘伟，表面一切顺从，对于儿子出世姓方没有任何异议。一切在儿子出世后改变了，经过他的巧妙述说，岳父拿了不少钱给他办公司。

    后来，公司成为潘伟个人的公司，而儿子的名字也由方亮变成了潘亮。

    此时，岳父母与他妻子对他的行为已经无能为力，反而变成一切听他的。毕竟潘伟已不是刚进自己家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更重要的是，潘伟的能力是他们无法抗衡的。

    慢慢，岳父母只能接受这个现实，私下自我安慰，起码女婿是个有能力的人，女儿跟着他不会受苦。

    “亮亮，爸爸晚上带你去哪里玩了？”回到家，方婷笑着问儿子。

    “去吃饭啦，有叔叔还有两个阿姨。”潘亮从兜里掏出红包，“这是叔叔给的红包。”

    “是吗。”方婷笑着看儿子，“玩得开心吗？”

    “不好玩，没有小朋友。”潘亮撅撅嘴。

    潘伟坐在客厅，看着一旁的妻子与儿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很清楚，已经很久与妻子没有交流了。虽然两人在家都有笑容，但也仅仅是面对儿子时。如果儿子不在，两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以前晚上晚回家，妻子还会打电话问问。现在好像根本不管，从来不问自己晚上在外干什么。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

    方婷把儿子安排睡后，潘伟还坐在客厅看电视。方婷没说话，自己去洗漱完就直接进房间睡觉，仿佛潘伟不在客厅一般。

    苏琳早晨醒来时，全身无力，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被子，仔细回忆，意识慢慢清醒起来。不禁奇怪，什么时候躺到床上了？而且能感觉出来，外衣已经脱掉了。难道醉了后能凭着意识做这些事？可为什么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胃里既空全身又没力气。躺了很久终于还是硬撑着起来。当推开房门的那会，腿一软，整个人往地上一倒。

    此刻的徐健还躺在客厅沙发熟睡，昨晚因为照顾苏琳到很晚才放心从房间出来，而且把她吐的那滩脏东西处理干净才躺沙发睡。

    苏琳倒地的声音惊醒他，马上从沙发起来。

    徐健把她扶到沙发坐下，一直没说话，也一直板着脸。

    苏琳看见他在客厅，惊讶与惊喜同时存在。然后就是疑问，他怎么在？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但此刻看见他，也顾不得去想其它的，只剩惊喜。虽然惊喜，但想起自己喝醉的事，却不敢开口说话，甚至不敢去看他。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被父母发现。

    徐健心情更复杂。以前因为应酬也有喝醉的时候，每次醉了回家都是苏琳照顾自己。照顾喝醉的她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见她喝酒。

    徐健站在边上看着她，苏琳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过了很久，苏琳拿手撑着沙发站起来，还是低着头，轻轻说，“我去做早饭。”

    “你这个样子能做早饭？”徐健的声音有些怒气。

    苏琳低头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苏琳，你能不能成熟点？”徐健声音虽然缓慢，但很重，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长不大？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幼稚。”

    苏琳更是不敢动，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前些年，就算自己做了错事，他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反而是带着疼爱的温和声音无奈笑着摇头，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想着想着，仿佛忘了两人已经离婚。丈夫突然用这种语气说话，让自己很委屈，眼眶不由慢慢湿润。

    徐健见她这样，没再说下去。往沙发一坐，不再理她。

    苏琳一直站着没动。过了半天才慢慢挪动脚步，往餐桌边走。徐健看她一眼，见她无力的样子，终于站起来，怒气未消的重重说，“一边坐着去，我来热菜。”

    新年第一餐，潘伟还是带着妻子与孩子去了岳父家。

    早饭吃完，方婷告诉潘伟，有事要回家谈。两人把孩子留在方婷父母家。

    在路上，潘伟就在思考，她要与自己谈什么？而且还是选择新年第一天。

    由于两人太久没有交流，潘伟根本猜不出她到底要与自己谈什么事。

    “想谈什么？”进客厅后，潘伟直接坐到沙发。

    方婷坐在一旁沙发，拿手支着头沉默很久。突然站起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今天是初一，是新的一年开始，我们都选择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我正式跟你提出来，我要离婚。”

    潘伟还是没动，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妻子说出这句话，让他没有一点惊讶。

    “你已经想好了？”潘伟声音很平静。

    “想好了。”方婷突然笑起来，“当然想好了，已经想了很久。”

    潘伟没开口，慢慢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抽了几口才看她，声音依旧平静，“说说理由吧，只要理由合适，我会同意。”

    “理由？”方婷露出嘲弄的笑容，“还需要理由吗？从你进我家的第一天开始，你真正爱过我吗？没有，从来没有。”方婷声音激动起来，“你只是借我家条件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现在你现实了，你更是瞧不起我家。还有，你什么时候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你一年有几天会回来陪我吃晚饭？”

    “就这些？”潘伟看着她，居然笑了笑。

    “你别这种样子，别露出这种笑。”方婷怒起来，“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副模样。永远瞧不起人的一副样子，永远觉得别人都在你控制之下。我承认，你刚进我家那两年，的确受了些委屈，但我们没有亏待你吧？我在心里还是把你当丈夫看待的吧？可现在呢？我在你眼中根本不存在，家成了你的旅馆，爱什么时候回来就回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需要的是一个家庭，不是守着一个房子当奴仆。”

    潘伟居然还是笑了笑，站起来打开电视。坐回来看了好一会才开口，“好吧，假如我同意离婚，你想怎么离？”

    “你从我家拿走办公司的那些钱，我不想要了，这房子是你买的，我也不要。甚至其它任何钱我都不要，我家还不缺这点钱。我只要亮亮。”

    “想都别想。”潘伟马上看她，“我也告诉你，如果你真做好了离婚打算，拿你家的钱我可以连本带息的给你，房子也可以给你，甚至公司可以给你一部分股份，但亮亮，你考虑都不要去考虑。”

    “潘伟，你现在有钱有身份，也不缺女人，还在乎一个儿子吗？”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缺女人？”

    “你别忘了亮亮已经四岁多，有些事他的确不懂，但他见到看到的事能说出来。”方婷露出冷笑，“你除夕夜带着他去接一个女人，又带着他把那个女人送回去，这些他不是看不见。”又嘲讽的冷笑，“难怪每天回来那么晚。”

    潘伟终于明白昨晚妻子在儿子房间待了很久才出来，出来后就像自己不存在。从晚上到早晨都没与自己说过一句话。

    “方婷，我没兴趣陪你胡闹，如果是因为这点你想离婚，那我劝你还是找点实际的事做做。”

    “你以为我在胡闹？我再次跟你说，我是认真的。”方婷坐下来，“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宁愿带着亮亮独自过。”

    徐健上午在苏琳这里打电话告诉张媛媛今天不能去陪她。

    他知道自己还有怒气。也奇怪，与苏琳已经离婚，为什么还会如此生气？为什么还要对她发脾气？

    但没有想走的意思。他很清楚严重醉酒后是什么样。看着苏琳发白的脸，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

    两人很少说话，只是坐在客厅静静看着电视。

    苏琳全身还是酥软无力，才发现醉酒后如此厉害。不过很享受这份宁静，毕竟徐健陪在身边。

    而且早晨是徐健进厨房热了饭菜，这是第一次吃他亲自动手的饭菜。虽然饭菜是自己昨天烧好的，但那种感觉还是很奇妙。

    另外，记得昨晚吐过，但早晨看地上已经很干净，知道是他晚上清扫过。这些事以前他根本不会动手，居然都做了。

    想到这些，再想起昨晚他照顾自己上床，苏琳心里忍不住泛起一丝甜蜜。突然暗自笑了笑。

    徐健感觉到了她的笑，转头看看她。苏琳只好停住。过了一会想起来，他昨晚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自己失去意识中还能给他开门？

    虽然还是很怕开口，但还是对这件事好奇，终于轻轻问，“昨天你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我给你开的门？”

    如果只问前面一句，徐健觉得没什么。但苏琳偏偏加上后面那句，这让徐健哭笑不得。她到底是什么智商？都醉到没有意识，能起来开门？

    对她的询问，很不好回答。如果直接告诉她暗自配了她这里的钥匙，她会怎么想？

    幸好潘伟的电话解了围。

    “在家吗？”潘伟问。

    徐健看看身边苏琳，“什么事？”

    “想找你坐坐，这大年初一好像没什么地方可去。”

    “那就在家安心陪妻子孩子。”

    “不提他们，是在家吧，我过去找你。”

    “我在外面。”徐健又看一眼苏琳。

    “又在陪那个小女孩？地址，我去找你。”

    徐健本不想让潘伟过来，但听他声音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没办法，只好告诉他地址。

    本来准备回家，让潘伟去家里。但有些担心苏琳，另外回到家中饭还不知道去哪吃。而这里有不少剩菜，就算潘伟过来吃也足够。

    徐健在楼下等潘伟，见到后，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我得上去看看醉酒后的她是什么样。”潘伟笑笑。

    苏琳已经好多年没见到潘伟，今天见到他，心情有些复杂。毕竟与袁洁婷见过面，知道了他与袁洁婷之间的事。

    潘伟永远都是这样，无论见到任何人，就算这个人昨天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还是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此刻，他对苏琳的态度，像是苏琳与徐健根本没离婚，也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变故，依然微笑着说，“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新年第一天。”

    苏琳站起来笑着说声你好。

    “听说你昨晚醉了？怎么样，滋味有些特别吧？”潘伟哈哈一笑。

    苏琳不好意思的笑笑。

    “中午在这吃，还是回家吃？”徐健岔开话题。

    “当然在这吃，既然来了总得吃一顿走才合算。”潘伟又笑着问，“这里有酒吗？”

    “还有一瓶，昨天我买了两瓶。”苏琳说，“如果不够我再去买。”

    “够了够了。”潘伟说，“有酒就行。”

    苏琳提前去厨房准备中饭。徐健本来还想中午自己热菜，因为潘伟过来，也就随苏琳去忙。

    “过来找我有事？”两人坐在客厅，徐健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潘伟笑笑，马上又说，“不过今天倒真发生一件意外的事。”

    “什么事？”

    “方婷居然跟我提出离婚。”潘伟笑了笑，“这应该算意外的事吧。”

    “怎么回事？”徐健有些不相信。如果他妻子真提出离婚，怎会显得如此轻松？更何况，怎么可能选择新年第一天提这种事。

    “她就是提提，没什么。怎么可能真离婚。”潘伟还是笑笑，“不过今天的她倒是让我很意外，仿佛有点不熟悉。”

    “理由呢？总有理由吧。”

    潘伟把方婷所说的那些理由说了一遍，然后往沙发一靠，“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想过与她离婚。虽然她的能力一般，长相气质也一般，与她之间的感情也没那么深，但整体来说，她是个不算的妻子，也是个合格的妻子。除了袁洁婷那件事的确对不起她，其它方面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好丈夫，起码每天晚上回家，从不在外睡。对她对她家，该做的事都会做到，一直把自己当成女婿身份对待她家。”

    “那你怎么还跑出来？应该在家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我像那种喜欢解释的人吗？”潘伟一笑，“再说了，我对着空房子解释？她跟我提完就回到她妈家了。”

    两人正聊着，苏琳手机在房间响起来。

    “苏琳，你的电话。”徐健冲厨房喊。

    苏琳走到房间接完出来，“是洁婷，她马上来。”

    “你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行了？”徐健很不高兴，毕竟潘伟在这里，“怎么会让她来？”

    “她已经在小区。”苏琳轻声说，“上次晚上送我回来，知道地方。她说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所以过来找我。我又不好骗她说不在家，所以……。”

    “那天晚上她有没有说我与她的事？”潘伟打断她的话。

    苏琳点点头。

    “我猜她肯定说了。”潘伟笑了笑，“既然这样，她上来也没什么，正好我们四个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聚过，难得在今天这个好日子聚一次。”

    “有时真羡慕你。”徐健看他，“能这么洒脱毕竟不容易。”

    “那就慢慢学吧。”潘伟站起来拍拍他肩，“我下去接她。”

    袁洁婷来了后，让苏琳轻松很多。

    “记得你以前做饭很差的，没想到现在这么熟练。”苏琳在厨房站一旁成了看客。

    “三年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能不熟练？”袁洁婷笑笑，“真没想到他们俩都在。”

    “是呀，我也没想到。”苏琳叹息一声，“如果这不是在出租房，是在家里该多好。”

    袁洁婷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笑笑，“我也希望是这样，我也希望这种错觉是真的。可惜错过了就错过了。”

    中午吃饭时，几个人仿佛都有意避免尴尬话题，尽量让气氛轻松。

    越是这样，几个人的心情越复杂。特别是苏琳与袁洁婷，内心的感慨更多。

    下午，几个人都没有急着走。直到快傍晚，潘伟才站起来，“洁婷，我们该走了。”

    “晚上在这里吃了再走好了。”苏琳说。

    但潘伟与袁洁婷还是走了。

    他们一走，让徐健与苏琳两人反倒沉默起来。连晚饭也是安静的吃。

    苏琳很希望徐健晚上能留下来，甚至希望徐健开口说，让她跟他回家。可惜徐健坐了一会就说要走。

    “晓莹不在，这几天你怎么吃饭？”苏琳找不出理由留他，只能这么问。

    “饭店不关门就行。”徐健看了看她脸色，好像还是不放心，“身体没事了吧。”

    “没事了。”苏琳很想说还有事，这样可能他会留下来。又轻声说，“谢谢你能过来。”

    其实此刻，苏琳真想抱抱他，却不敢。

    徐健走后，屋里再次陷入冷清。这让苏琳失落与孤单感更强烈。虽然他在时，屋里一样安静，但不冷清，整个屋子充满温暖。他一走，只剩冷清与孤单。

    徐健回到家有着同样感受。他没有联系张媛媛，一个人坐在客厅连电视都没打开。

    中午与下午四个人在一起的情景，让他想起很多往事。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一切。

    当年那么单纯的潘伟，现在变得让自己越来越难了解。很多时候与他坐在一起，根本闹不清他在想什么。

    突然自嘲的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是。现在的内心连自己都很难琢磨透，更别说外人。一些思维与想法总是在不停转变。

    比如对待张媛媛，有时与她在一起，突然有冲动想好好对她，想与她完全确定关系，然后结婚。但一旦与她分开不在一起时，这种想法马上转变。

    他知道这种想法对张媛媛不公平，偏偏没办法。如果张媛媛不主动联系，肯定不会主动联系她。甚至很想与她隔断时间不见面，好好冷静自己的思维，好好整理内心复杂的思路。

    可每次见了她后，又忍不住产生一份愧疚感。总觉得对不起她。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不起她，却无法说清楚。

    就像他正思考这些事时，收到张媛媛短信，于是不由产生一丝愧疚。他觉得，应该主动打电话告诉她已经回到家。甚至觉得应该告诉她，昨晚在苏琳那里过夜。而且，还为昨晚与今天不能陪她感到愧疚。

    可能在他心里，觉得已见过她母亲，也去了她家吃年夜饭，彼此的关系早就确定下来。也就是说，她已经是自己女朋友。对女朋友没有做到该做的事只能愧疚。

    所以第二天上午主动去找她，并且把苏琳醉酒，自己除夕夜在她那里睡的事说了。最后补一句，“我是躺在客厅沙发。”

    “干嘛说这个？”张媛媛轻笑，“她都醉成那样，就算在房间照顾她又能怎样。”

    徐健终于明白为什么与她在一起就有想好好对她，想与她结婚的念头。因为她实在善解人意，常常说出让你感动的话。

    中午在张媛媛家吃的，晚上徐健带她回到自己家。这天晚上，张媛媛第一次睡在徐健家。

    徐健知道，是带着非常矛盾的心情留她下来。但毕竟是留了下来。

    早晨醒来，看着躺在身边正睁眼看自己的张媛媛，徐健心情倒是平静很多。事情已经这样，也就不多想了。

    张媛媛起床穿衣时第一次提到婚纱照。但她并没有说出心中不满，只是看着婚纱照微微一笑，“看起来你当时很年轻。”

    但这句话已经足够。徐健毕竟不傻，此前只是忽略了此事。或者说是他有意忽略此事。现在张媛媛提到，再在房间继续挂着婚纱照肯定不合适。

    在张媛媛去做早饭的时候，徐健取下了婚纱照。其实婚纱照是结婚两周年的时候拍的。因为结婚时，经济并不宽裕，两人去几家婚纱影楼询问后，苏琳觉得太贵，不想浪费钱。

    直到婚后两年，经济慢慢好转，才补拍了婚纱照。

    徐健拿在手中看了很久。照片上苏琳，笑容里仿佛还带有一丝羞涩。他知道，她是个不懂在镜头前表现自己的人，所以拍摄过程中始终带有一丝羞涩与难为情。

    想起曾经的岁月，徐健深深叹口气。而张媛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轻声说，“苏琳姐真的很漂亮。”

    徐健回头看她好一会，才把照片拿出来放到隔壁书房。

    吃饭时，徐健一直默默不语，像是满腹心事。张媛媛也没开口，默默陪他吃饭。

    “媛媛，过两天我要回家一趟。”徐健终于开口，“顺便把晓莹接回来。”

    其实徐健说这句话时，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因为往年春节后，正式上班前都会去苏琳家一趟。

    同样的问题，苏琳也在想。而且不得不想，因为苏超打电话问她与姐夫今年还回不回家。并开玩笑说，“既然你陪姐夫去了他家，让他也陪你来家里一趟。总有个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