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他就与张媛媛住在一起。”苏琳躺床上轻声自语。

    “男人永远比女人绝情。”袁洁婷躺边上看她一眼，“对你好的时候会非常好，一旦决定不要你了，比谁都绝情。”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让张媛媛住到家里。”苏琳看她。

    “我见过那女孩，很年轻，长得也还过得去，反正他是男人，不吃亏。”袁洁婷嘲讽似地笑笑，“合适就一起住下去，不合适找机会就甩掉。”

    “徐健不是这种人。”苏琳看着她，“真的，他肯定是做好与她结婚的准备才让她住到家里。”又补一句，“他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做事很理性，也有责任感。”

    “人是会变的。”袁洁婷沉默一会，“以前的潘伟比徐健还传统，与我交往三年多，连一点亲密的行为都不敢尝试，可现在呢？”

    苏琳只能沉默。他相信徐健不会变成现在的潘伟，但又没有理由去肯定这种想法。

    袁洁婷突然叹气，“没事的时候，也仔细想过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他，或许其中就有这一点原因。”

    “哪一点？”苏琳不明白的看她。

    “就是三年多他一直与我保持非常纯洁的距离。”袁洁婷露出难言笑容，“有时不免想，如果当初他稍微主动点，如果我与他已经有了关系，或许就不会离开他。”

    然后看苏琳，“当年遇到的那个人是个非常成熟的中年男子，他懂得我们这类女孩需要什么，更懂得在适当的气氛中主动。潘伟可能一直认为我之所以离开他是因为那个人很有钱，其实那个人并不算有钱人，那几年我日子过得也并不好。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与那个人认识的第三天就在无法抗拒中上了他床。当第一次给了他，就认定这辈子自己只属于他。”

    “后来呢？”苏琳明知结果是分开，还是不由自主问。

    袁洁婷轻轻闭上眼，似是不愿回忆那些过去。半天才睁开眼看她，“有一次他老婆带着几个人来找我，他也在场，他告诉他老婆，是我勾引他。然后站在边上看他老婆与那几个人打我。那一次我在医院住了很久。他后来对我说，是被逼无奈才这样说，希望我理解他。我总是一次次的强迫自己相信他的话，然而……。”

    袁洁婷没说下去，沉默良久，突然苦涩一笑，“算了，不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

    “与潘伟说过那几年的事吗？”

    “没有，怎么会与他说那几年的事。”袁洁婷又是苦涩一笑，“与他重新相处的这三年多，一直避免谈这些。或许是彼此都有意假装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徐健下午接到苏琳电话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与她下班见面。然后给张媛媛打电话，告诉他晚上公司有事要忙，不能回家吃饭。

    “那我晚上回家吃，你忙完来接我。”张媛媛好像是有意避开与胡晓莹单独在家相处。

    “好的，忙完后我给你打电话。”徐健挂了电话不禁苦笑。多次告诉自己，以后涉及到苏琳的事，不再骗张媛媛。谁知还是要骗她。

    苏琳来见徐健是把出租房的钥匙给他。她觉得是徐健暗中帮忙租的房，现在不住当然要把钥匙交还给他。

    其实这是苏琳给自己找了一个见徐健的借口。她当然可以直接把钥匙给夏秀琼或田灵。

    白天在公司想了很久，觉得以后与徐健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虽然曾经很多次这么告诉自己，但每次告诉自己之后，不免还是存在一丝幻想。

    现在不同，张媛媛已经住到他家里，算是宣告自己与他彻底结束一切关系。所以才找借口来见他。

    “谢谢你帮我租房，现在我搬出去了，所以把钥匙给你。”徐健下车后，苏琳把钥匙递给他，轻声说。

    徐健是让她在她公司楼下等，自己开车来的。见她给自己钥匙，反而一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我走了。”苏琳站了一会才轻轻说这句。其实说得很勉强，她希望与徐健在一起多待一会，甚至希望与徐健一起吃次饭。可徐健站在面前一直没开口说话。

    在她犹豫中正要转身走时，徐健终于开口，“如果没事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吧。”

    苏琳马上站住。她很想假装拒绝，等徐健再提一次时再装着勉强答应。但终究没有拒绝，默默打开门上车。

    徐健闹不清为什么要带她来这种有些豪华而且带点浪漫情调的酒店。

    相处的那么多年，与她偶尔因为时间原因来不及在家做，也会在外吃。但都是在闹哄哄的小饭店匆匆吃完就走。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吃饱别饿肚子。

    对于苏琳来说，这更是一种别样感觉。连坐下时都显得小心翼翼，显得还不适应在这种环境中与徐健一起吃饭。当服务员菜单递过来，忙对徐健说，“你点吧，我不知道该点什么。”

    服务员走后，苏琳带着心酸心情一笑，“好像这是我俩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饭，其实没必要这么浪费。”

    说的时候，心中不免想，他应该经常带张媛媛来这种地方吃饭吧。

    “现在钱对于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了。”徐健淡淡说，“当然，现在的条件本身就比以前强很多。”

    苏琳低头看着茶杯，有股难言滋味。如果时光能回去，如果没有离婚，两人坐在这种地方吃饭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可能还会兴奋好几天。

    但现在只有一种伤感惆怅情绪。面前的这个男人以后将永远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以后就算来这种地方，也是带着另外的那个女人。

    徐健一向喜欢白酒，但晚上却要了一瓶红酒。他问苏琳，“你要喝点吗？”

    苏琳想了想，冲他笑笑，“那就喝一点点吧。”

    徐健要红酒的目的，或许就是想让她陪自己喝点。除夕夜虽然苏琳醉了，但凭着自己多年喝酒的经验判断出，其实她能喝一些。毕竟那瓶白酒所剩不多，而她却没有醉到非常严重的地步。

    徐健闹不清为什么想让她陪自己喝点酒，而苏琳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也许此刻两人都有一种感觉，这顿饭是向过去那段感情那些岁月的一次告别。

    “真没想到我俩会在这种地方吃饭，而我居然会陪着你喝酒。”苏琳有些苦涩的笑笑。

    徐健内心同样有这种感觉。他从没想过苏琳会喝酒，而且是与自己一起。从认识起，苏琳从未喝过酒。当然，自己也从未让她喝过。也许在他看来，苏琳根本不会喝酒。

    谁知她居然有一些酒量。而发现这些居然是离婚后。多滑稽的一件事。徐健暗自感叹，也许人生就是这么滑稽，这么讽刺。

    “如果前几年就知道你能喝一点，可能偶尔会让你在家陪我喝点。”徐健看着她突然说。

    苏琳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苦涩味道。

    整个晚上，苏琳只喝了一小半杯。一方面是上次醉后还留下一点害怕阴影。另一方面，有些不习惯在徐健面前做这件事。

    两人吃了很久，但说话不多。也许大多数人来这种地方本身就不是为了吃饭，可能是觉得环境好，可能是觉得这种地方更适合安静坐着聊聊天。

    所以沉默时候虽多，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一种安静中的和谐与享受。

    出来后，徐健开车把她送到袁洁婷居住的小区。直到下车，苏琳一直没提起张媛媛，更没有提他与张媛媛同居的事。

    她不清楚，是不知该怎么开口问，还是根本不想去提这件事。

    袁洁婷知道她晚上是与徐健一起吃饭，因为苏琳提前打电话说过。见她的脸微红，不由问，“你陪他喝酒了？”

    苏琳点点头，慢慢坐到沙发上，轻轻说，“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袁洁婷见她情绪不好，故意轻松的笑了笑，“这样也不错，以后就我俩一起过，谁也不结婚。实在闷的时候，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我当爸爸，你当妈妈。”

    然后坐下来，见苏琳还是默默不语，又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你当爸爸，我当妈妈也行。”

    徐健去接张媛媛时已经有些晚。

    “晚上公司有应酬？”张媛媛坐车里笑着问。

    徐健含糊应一声。

    躺床上的时候，脑海居然出现苏琳坐在面前端酒杯喝酒的样子。

    “在想什么？”张媛媛躺边上搂着他轻声问。

    张媛媛的话把他拉回现实。知道不应该在此时此刻想起她。

    “在想一个单子。”徐健只能再次撒谎。无论如何，总不能告诉她实话，说躺床上想起了苏琳。

    “真够辛苦的，回到家还在想工作上的事。”

    徐健看了看搂着自己的张媛媛，内心产生一丝矛盾。现在与她这样，好像一切就该如此。但也就是这样，并没有再思考更多其它的东西。

    这与当初与苏琳在一起是完全不同的心态。当初与苏琳在一起，每天只有一个目标，努力创造条件早点与她结婚。

    但现在这个目标好像时隐时现，可有可无。他很清楚，不应该是这样，因为对张媛媛不公平。偏偏实际心态就是这样。

    最后安慰自己，现在毕竟与以前不同。以前是因为没有条件，所以才每天想着创造条件结婚。现在有足够的条件，只要愿意，明天结婚都行。所以用不着多想。

    周五下午，潘伟打电话约徐健晚上一起吃饭，说方婷也在。还告诉他，把张媛媛带来。这是除了潘伟结婚那次外，徐健第一次与方婷一起吃饭。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徐健，这是他女友媛媛。”徐健与张媛媛刚进包厢，潘伟给方婷介绍。

    彼此打过招呼，潘伟笑着对方婷说，“其实我俩结婚时，徐健也来了，只是人太多，你不一定记得。”

    方婷看张媛媛很久，笑着说，“你好年轻。”

    张媛媛笑了笑，“我比徐健要小一些。”

    潘伟并没有把徐健离过婚的事告诉给方婷。自从那天去岳父家把方婷接回来，潘伟就有意每天早回家，而且还带她去出席了一次公司大型聚会。这也是方婷首次出现在潘伟公司员工面前，首次在他公司得到身份公开。

    今天潘伟更是早早回家接她出来，告诉她，晚上是与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吃饭。

    潘伟的近期行为与改变，对方婷来说，当然非常有效。曾经的怨恨与压抑不经意间几乎全部散尽。

    她很清楚，这些改变都是源自于自己提出离婚。于是方婷心里更是宽慰。他做这些，是不想与自己离婚。这就说明，他还在意自己，重视自己。

    “听潘伟说，你们很多年前就住在一起？”方婷笑着问徐健。

    “是的，我们有十多年的关系了，所以对他的性格是非常了解。”徐健笑笑，“他这人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重感情。只是不愿在嘴上说出来。”

    徐健之所以说这些，当然有目的。潘伟与方婷都明白。

    回家的路上，方婷像是轻声自语，又像对潘伟说，“朋友就是朋友，时时不忘帮你说话。”

    其实她说这些，心情是愉快的。

    潘伟扭头看她一眼，笑了笑，“要不晚上我们不去接亮亮了，好好享受两个人在家的感觉。”

    方婷白他一眼，然后轻轻叹声气，“潘伟，我俩结婚也有六年了，可很多时候还是觉得看不清你这个人。有时甚至出现错觉，好像我俩刚认识刚结婚一样。”

    潘伟一笑，“这样才好，能有种新鲜感。如果已经有老夫老妻的感觉，多没意思。”

    方婷沉默着看看窗外，突然回头看他，“能不能实话告诉我，除夕夜的那个女人，你与她什么关系？”

    方婷很不想提这件事，更不想在最近这种看起来非常温暖幸福的氛围中提这件事。但她知道，这件事始终像根刺扎在心里，不拔出来，始终不舒服。

    她既希望潘伟能把实情告诉自己，又矛盾的希望潘伟随便找个借口。

    “上次就告诉过你，别胡乱瞎猜测。她与徐健一样，都是多年前认识的朋友。”潘伟当然不会说实话，“刚才忘了，除夕夜徐健也在一起，他可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还不放心，哪天我带你去她那里一趟，让你见见她就知道了。”

    潘伟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愿意去袁洁婷那里，又说，“你再想想，如果真有关系，怎么可能傻到把亮亮带着一起去？”

    袁洁婷已经把车卖掉，因为知道养不起。但并没有正式做点事。

    苏琳还是继续在以前公司上班，只是上下班在路上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不过跟不用另外承担房租来说，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苏琳，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像守财奴。”吃饭时，袁洁婷突然自嘲的笑笑，“跑了一些地方，看了很多事。在了解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冲动，一份激情，想着做这件事肯定能行，回到家就担心起来，怕失败。好不容易身边有点钱，一旦失败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要不别自己做事了，像我一样去找份工作。起码不用担心赔自己身上的钱。”

    “我跟你不一样。”袁洁婷叹叹气，“你这些年一直在上班，已经习惯了。先不谈我这种情况能不能找到工作，就算能找到，能不能适应还不清楚。”

    “你可以找找潘伟呀。”苏琳看她，“他有自己的公司，肯定能帮你安排一份工作。”

    袁洁婷摇摇头，“绝对不会找他。怎么可能去他公司上班，多尴尬。”

    苏琳想了想，突然很兴奋，“我们可以晚上去摆地摊。当初与徐健晚上经常去摆地摊，卖些小东西。结婚后还摆了将近两年时间。”

    袁洁婷笑起来，“都多大年纪了，还去摆地摊？你不嫌丢人你去，我可不去。”

    “怎么会丢人？我觉得挺好玩的。”苏琳笑笑，“因为那几年都是租房，跟徐健换过好几次地方，有些地方是不让摆，会有城管来管，遇上了就会急急忙忙收拾然后跑走。现在想起来挺有意思的。”

    “这叫有意思？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袁洁婷笑着摇摇头。

    “反正我觉得挺有意思。”苏琳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我不知道在哪批发那些东西，也不懂怎么卖。感觉每次都是跟徐健后面去玩。”又感慨的说，“现在回想徐健认真卖东西时的样子，回想城管来我们急忙收东西跟别人后面跑，还真有些怀念那些日子。”

    “我告诉你，如果现在真让你去摆地摊，如果还是被城管赶，然后拿东西跟别人身后跑，那就不是有意思，是心酸。”

    “可能吧。”苏琳叹叹气，“毕竟感觉不一样。现在是独身一人，当初是与徐健在一起。”

    “知道就好，所以别去想这些。”袁洁婷说，“除非哪天我俩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再考虑去被城管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