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大宅。
洛家诚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雪茄烟的烟雾萦绕中,整座大宅,除了佣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
爷爷早在几个月前,把腾远彻底交给他后,就去了国外的某处庄园,颐养天年。
所以,这座大宅,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真的很孤独。
从小到大,他几乎都在这样的孤独中长大。
其实,他的父母是很恩爱的,堪称豪门中的典范夫妻。
每年,父亲都会在繁忙的事务中安排出半个月的时间,带母亲坐私家飞机去度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正因此,在他三岁那年,私家飞机出事,父母,都死在了那场空难中。
于是,从他开始逐渐懂事,就生活在孤独中。
再后来,当他慢慢长大,才隐隐察觉,那起并不是普通的空难,而可能是一场蓄意的人为谋杀。
只源于,在那之前,腾远几乎占据了大半的Macau的娱乐事业份额,而,在他父母去世后,整个形势,就被亨福彻底地颠覆了过来。
由于他当时还小,爷爷不得不再次出来鏖战于商场,不过,即便如此,都只是,艰难地从亨福手中分得一小杯羹。
这些,都昭示出一个事实,那场空难是有预谋的。
包括后来的事故调查报道,通过黑匣子的分析,也证实飞机的引擎出现异常。
可,又能如何?
世界上,有太多含冤莫白的事,多这一桩,不算多,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时候,能做的,仅是一个忍字。
也在那个时候,他知道,只要你手段够狠,掩饰的法子够高,这个世界的所谓公平,就能被享用到极致。
所以,外人看起来,他是平淡无奇的,甚至在最初的几年,可以称为木讷,大学毕业,本该从爷爷手中接过亨福的大权,但他却在进入家族企业的一年后,辞去EP的职位,继续往鹏城一名不见经传的大学选修硕士课程。
这一点,让人惊讶,却也更证明了,他的碌碌无为,以及没有担当力。
其实,谁知道,从那时起,他就开始部署了呢?
是的,彼时,邢沧,或者,该叫墨沧的银讯集团开始风生水起,驰骋商界,吸引了Macau所有知道那段过往人的注意力,也包括,让邢达的心思做不到集中。
而他,利用在学校选修课程的期间,恰恰是避人耳目的暗修栈道。
表面上,仅靠年过七旬的爷爷撑住的腾远仍处处受制于亨福,实际,在那四年间,亨福的势力,在他暗中帷幄下,被一点点的蚕食。
庆北码头只是,这份蚕食彰显出来的一步而已。
他要的,就是最终让邢达眼睁睁地看着亨福被吞并。
他用自己的的方式,让那一人付出代价,以及补偿。
这,是没有错的。
错,只错在,上了这条路,用了非正当的法子,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神思间,心底蓦地有了一丝的悲凉。
父亲和母亲的这种恩爱,是不是叫做生死相许呢?
而他,却慢慢地,在无法回头的路上,不再相信爱情。
即便,曾经想让自己去相信,最终,还是输给了现实。
他深深吸进一口雪茄,将这份悲凉的味道悉数地摒去。
书桌上的电话,却是忽然响起。
这是一部直线,唯有和他有秘密合作,以及心腹下属方会知道的直线。
今晚,他很累,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这么累。
所以,不想被人打扰,早早就把手机关了,却是没有挂断直线。
电话铃声这么急地响起,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按起免提,对面传来,他的心腹,大梁的声音:
“老板,辛迪被确证感染AIDS。”
这句话,大梁说得很轻,并且,还很忐忑。
辛迪是金园的一位小姐,也是十分得势的一位小姐,她的得势在于,纵然,到金园,连一年时间都没到,进金园之前,也不过是金色年华的小姐,却是独得洛家诚的青睐。甚至于,大多数时候,不必像其他小姐一样,每个月都要以接待了多少位贵客作为考核。
而,这份得势,在最近几日,辛迪感觉不适,被大梁护送到医院检查时,终于化作了噩梦。
大梁不知道,将这个结果告诉老板,会有什么下场,可,这显然是不能瞒的事情,毕竟,老板不时会传辛迪晚上过去伺候。
如果,辛迪感染了AIDS,那么,间接等于,老板——
大梁只说出这句话,接着,便是噤声,等待电话那端的反应。
电话那端,却是只传来急促的忙音。
被挂断了。
因为被挂断,所以他听不到,洛家诚狠狠地一个掀手,将整张桌子悉数推翻。
电话机,也狠狠地摔落到地上,话筒摔落到老远。
接着,洛家诚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什么艾滋病——见鬼去吧!”
话筒里,起初并没有忙音,只是一片平静,接着,复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这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心乱如麻的洛家诚没注意,也不会注意到。
刚才的这则消息,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
AIDS,艾滋病,这是没有药可治疗的绝症!
而他和辛迪每次zuo爱时,有那么几次,由于辛迪得诱惑让他难以克制,是没有戴套的。
想不到,这薄薄的一层套,有的时候,却真的是太关键的东西。
嘶吼之后,只从脊背上,浮出一层冷冷的汗意,这些冷汗,仿佛是从心里衍出般,让他突然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这种恐惧,是从来没有过的,也在这瞬间,攫住他的心神,让他骤然,摔了下去。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邢氏大宅。
这个吻,是由她主动吻上他的,她的唇柔柔地从他的唇上摩挲过,有着薰衣草的味道,也有着,属于她特有的馨甜。
她的手,稍稍抚上他的肩,以同样温柔的力度,他的手想扣住她的腰,却是发现,他打了石膏的手,在这个角度,根本使不出一点的力气,仅能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揽住她纤细的腰际,任由她柔柔地辗转在他的唇瓣。
她明媚的眼睛,这一次,没有闭合,而是,凝着他俯低的眼眸,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溢满的,都是甜甜的笑意,这种笑意,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带着诱人的味道。
尤其,在她转身时,身上的浴袍,由于是他的,所以,明显是宽大几许,此刻,稍稍扯开了些许的胸襟,如果他愿意,再略低头,就能看到里面,如玉一样莹润的肌肤。
他愿意吗?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在今日,他并不能确定,她做好了准备。
这个吻,更多的程度上,是她对彼此之间情感的坚定罢了。
所以,他并不会逾矩一步。
在她的眼波迷离前,她稍稍离开他的唇,突然,问出了一句,带着点小女生意味的话,她的手,也因为这句话,离开他的肩膀,变成无措地蜷缩在他的胸前:
“沧,你爱我么?”
他没有想到,以她的性子会问出这句话来,可,她却是问了。
她亦是没有想到,她竟真能问出这句话来。
源于,在山道上,林雅的反应,加上墨香其后的反应,一一落进她的眼底时,她承认,她再怎样让自己不去想,心境始终都做不到淡然。
而,林雅走上台阶,那一抹眼神的意味深长,让她更是若有所失起来。
在那时,她执起墨沧的手,去接过邢达的骨灰盒,骨灰盒,很冰冷,彼时,墨沧的手,同样,很冷。
这份冰冷,让她是害怕的。
她想要再多点的东西,来抵御这份害怕。
于是,现在,用那个吻蓄积起勇气,问出这句话,她从他的眼底,读到的是愕然,接着,是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
那只完好的手离开她的腰际,抚上她苹果一样的脸庞,语气不复素来的镇定,带了些许的低哑:
“是对你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这句反问的话,才是问题的关键,他看透了她,也点穿了她。
而她,不是两日前,才信誓旦旦的说着信任,才听他亲口说过,他不再爱那一个人,只是,遗忘,需要时间么?
可,现在,她却像个孩子,执意地要听他说出口,象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样,偏是要得到这句肯定的答复。
即便,眼前这个人,是墨沧,是商界的神话,也是她曾经,逃避过的人。
“都是,也都不是。我只想听你确定地回答我这句话,因为,我要的不仅仅是重要,还有——爱。”
她的唇撇了一撇,将头钻进他的怀里,复嘟囔出这句话。
就当自个现在是个孩子吧,任性、贪婪地,就要他允出这个字。
纵然,这个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可,她要!
墨沧有些没莫奈何地看着她,这一瞬间,她就好像当年的孩子一样,只是,孩子,终究是长大了,而他,原来,把这个孩子,装在心里,装了这么长的时间,直到再次见到长大后的孩子,那一刻开始,这一辈子,她是他逃不开的劫。
“一定要听?”他轻柔地抬起她尖尖的下巴,却也是有着肉感的下巴。
很舒服地抬在他的指尖,瞧得到的是,她脸颊飞起的红晕,这片红晕中,她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从那年,第一次看到你,到现在,你是我一辈子,或许一直在等待的女孩,我想说,我爱你,可,又怕自己,做不到最好的爱人。所以,这个字,这句话,等到,我这一辈子结束的时候,我真正做好一个称职的爱人时,再说,好么?”
墨沧,你真的不会说甜言蜜语啊,她在心里,轻轻地说出这句话,连名带姓地喊着他。
可,就是这么不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却说出了,让她鼻子发酸的话。
或许,这反而是说情话的最高境界,在这境界中,她就这样一步步被俘获,难以自拔了吧。
她的手不再蜷缩,只是,慢慢地抚上他的脸颊,他的下巴那里,有刺刺的胡渣,她纤细的手指摩挲在那里,随后,稍稍抬起脸,拱了一下身子,吻,再次覆上他的唇,这一次的覆上,她是闭上眼睛,也是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
这种意味,诠释了她该说的话语。
恰此时,她的唇才覆上他的唇,房门也在轻叩两声后,被推开。
西汐一惊,下意识地将身子往他怀里缩去,却并不是挣开。
源于,她的浴袍,现在,真的,很是春光外露。
墨沧一手拿起毯子,把她的身子裹好,不用回头,随着门口的声音响起,都知道是谁。
“小沧,西汐。”墨香唤了他们二人的名字。
今天,她用完药,本来早就想过来,可,偏巧看到刘妈拿了保险膜进去,该是为了防止墨沧的石膏受潮,特意包起来,然后洗澡吧。
这些事,墨沧以前打架受伤,她也曾做过,所以,很清楚。
也正因此,她在外面等了一会,直到估计差不多了,里面没有声音,才轻叩两声后,推门进来。
因为没有声音,所以不必担心,是否会正在进行,她一直希望,他们能够把握最好的时间,该做的事。
而在此之前轻叩两声门,则是作为她来说,最大的一个礼数。
现在,看到门内,西汐蜷缩进墨沧的怀里,以及,蜷缩前,半露的身体,她意识到,或许还是打断了什么,不过,没关系,有些事,在这样的场合说,在她的信条里,才是最好的。
与其让林雅那个贱人,暗中挑拨,不如,她来挑明。
她关上房门,径直走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听到墨沧的声音是不悦的:
“有事么?”
“没事,当然不会挑现在来找你。有些事,与其梗在那是根刺,不如,我现在说清楚。”
“那也请先出去,我换好衣服会出来。”墨沧看到西汐的脸颊依旧红着,身子也不敢动一动,对这个素来我行我素的母亲,真是有些无语起来。
“不,就在这,当着西汐的面说。”墨香挑出这句话,道,“西汐,你是小沧的妻子,哪怕,和小沧再亲热都是正常的,我是你婆婆,在我面前,何必怕成这样?”
“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西汐的声音很轻,手重新拉拢了一下衣襟,就要起身。
“伯母?到现在都喊我伯母,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大少奶奶的位置,偏有明明得不到,偏还嫉妒着,不想让你也称心的人在瞅着?”墨香的话语里半带了斥责的味道。
西汐知道是自己喊错了,可,她只是不习惯去喊一声妈,这个字,在母亲离开的那天,就让她不适应起来。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又是我哪里做的,不让你满意了,何必牵扯着汐呢?”墨沧甩出句话,起身,移坐到床沿边。
他的浴袍,有些散开,但,他丝毫并不介意这份松散,只是,用身子挡住,墨香正视西汐的视线。
一点点的小事,以前就能引得墨香大动干戈,对于墨香的脾气,他是习惯了,可,并不代表,西汐习惯。
而他不想她受任何委屈,待在他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他希望她都是开心的。
“好,我就直接问你,林雅肚子里怀的孩子是不是和你有关?”墨香单刀直入地问出这句话。
她的挑明,总比林雅在西汐跟前含沙射影地要好。
而她知道,林雅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
自己不幸福,也不想让别人幸福,这样的心理,是她和林雅的共通处。
西汐恰好起身,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神态没有任何多大的变化,可,浴袍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捏紧。
墨香问出这句话,是今日,上台阶时,林雅对她说了些什么吧。
“你父亲早就没有能力生孩子,之前的小海,因为,有他的承认,我也在昏迷中,所以,不能做什么,但,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你说不是你的,我立刻在今晚的礼事宴,趁邢家的人都在,承认我自己做过的错事,并要求做DNA验证,把她彻底赶出邢家!倘若,你说是你的,那么,我希望,你自己能把这孩子处理掉,如果,你爱西汐的话。”
这句话看似狠厉,却,实是最实际的一句话。
这个世上,你不对别人狠,别人未必会也以礼相待。
而她愿意为曾经做错的事负责,只求,这些错事不要让墨沧和西汐之间再有任何的间隙。
毕竟,她的儿子,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女人的阴影里走出来。
“你从小到大,性格的叛逆,我该负一半的责任,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你父亲的朝三暮四,身为女人,我尝过这种痛苦,也为此不择手段地做过错事,所以,小沧,如果你现在爱的是西汐的话,就必须做一个抉择,否则,你爱的女人,以后是否会变成我这样,都很难说。”
说完这句话,墨香不再说话,等着墨沧的表态。
西汐抿了下唇,在这样的时刻,她想说什么。
哪怕,看到墨沧的神情,有着些许的为难。
为什么他会为难呢?
难道,那个孩子,真的与他有关?
她转眸凝向他,却听见他的声音不算大的响起:
“等今晚过后,我就会带着西汐和你离开这里。”
“这是逃避!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墨香嘴唇哆嗦地说出这句话。
“妈,我相信沧。”这句话,从西汐口里突然说出时,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怎样都好,她不想看到,墨沧的神色里的为难,是的,仅仅是侧脸,她都能瞧得清楚,他的为难。
“你相信他,好,好。”墨香说出这句话,走到墨沧跟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小沧,你别因为那个人,再伤害到眼前的这个,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有分寸,只是,请你别再管这个孩子的事,好么?”
“好。算我多管,我醒来,可能都是件多余的事。”墨香说完这句话,手拉过西汐的手,“西汐,你相信一个男人是好事,可,男人是否值得信,你还是要自个看清楚。我没读过多少书,所以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之前我知道你对我教你的那些事,是窘迫的,可,这就是真正能让一个男人放不下你的最好方式。你明白吗?”
说完,墨香放开她的手,很快地走出房间。
她当然明白,孩子,是一种维系的纽带。
一如现在,假若,林雅真的有了墨沧的孩子,那么——
不,不会的。
她信他,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他说一句话,她都信。
可,他会说么?或者该说,他能说么?
心口突然一闷,她咬住唇,反是让一种血腥气涌了上来,直到他的手指温柔地让她把紧咬的唇分开,她才发现,自个将情绪完全泄露在了脸上。
完全泄露了在他眼前。
她有些仓促,想敛回脸上的神色,这样,她才能让自个不去想些不该想的,才能让自个不至于反添了他的惆怅。
然,没有待她敛回是神色,他拥紧她,在她的耳边,低低说出一句清晰确定的话来:
“她的孩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有些话,我现在,不能明说。”
脸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莫名其妙地,在听到这句话时,让她清澈的眸底,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动不动就想流泪。
只这一刻,她纵容自己这样,眼泪印进他的浴袍,须臾,就不会有任何的痕迹,而心底,终是浓浓淡淡地,刻满了,他给她的印记。
而他的手紧紧拥住她,紧到,好像要把她嵌入怀里一样,从没想到,他仅用一只手,都能有这样大的力气。
因为,在先前的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心,哪怕,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的,就是她。
牵起她的手,戴上属于他的戒指时,他再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她和他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的缘分……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风月PUB,此刻,依旧纸醉金迷,依旧歌舞升平。
在PUB一间贝壳包厢内,蓝皓独自品着一杯黑方。
五年间,他曾不止一次在这里买醉,也只有这里,才是他暂时回归真实自我,缅怀一些人,或者一些事的地方。
于是,这成了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的地方。
但,认识西汐以后,那段日子中,他倒是一次都没有来风月。
看来,她是他戒除买醉,告别过去的一味药,只可惜,现在——
他摸索着拿出手机,下面,坠着一个小海螺,很普通一个绿色小海螺,在鹏城的海边极容易见到,只是,他却珍视地握起那个贝壳,接着,指尖不自禁地按了一个‘1’号键。
那个键对应的号码,是西汐的,在11个数字还差一个数字就将全部跳现出来时,他旋即按下了中止键,因为动作太大,也因为,心境的矛盾,他的手肘,不小心把桌上的那半杯黑方撞翻,所幸,只有小半杯,倾倒下去,也不过溅了少许,在他白色的T恤衫上。
今晚,他没有再穿那些花里胡哨的T恤,似乎,也在她离开,或者说他出院之后,他开始选择,和病服差不多颜色的衣服。
半边腿走起路来还是不方便的,可他不想一个人留在医院里。
如果,当初,在和她结婚的当晚,他不做出那些完全背离他感情的事,他和她的婚姻第一晚,就不会演变到医院里度过。
那么,或许其后,也不会从医院结束。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幕幕,他没有唤侍应生来擦拭,只是玩味地盯着那撒翻在桌上的液体,明晃晃地,仿似,她带笑的眼睛一般。
然,很快,这些液体上,就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他有些惊喜地抬头,却在看到那一人时,脸上的神情,迅速恢复素来有的慵懒表相。
进来的,是莫晚。
昨日的媒体爆料,让她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地爆料出相关消息,并且事件的主角转换成了墨沧和西汐。
爆料的内容是承接这几日大热,有关蓝皓、西汐婚变的最新进展。
报道进一步披露出,并非蓝皓私情在外,而是此桩婚姻当初并没有经过法律的注册,也就是说,或许,当初只是源于司徒霄的介入,使得蓝皓不得不娶西汐,实际,他和西汐并没有在那之后补办过结婚证书。
于是,西汐在自知嫁入蓝家不过是个空头支票时,转而投入墨沧的怀抱,近日,甚至以邢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出现在邢达的灵堂。
犹引人注目的,是西汐手上被媒体特写放大的鸽子蛋,也一并揭开了,墨沧的真实身份,原来竟是邢家的大少爷,由此,不难联想到,当初的潜规则门,仍是造就了西汐的豪门之梦,因为显然,这么快,墨沧愿意娶汐汐,或许,只是为了出于一种负责。
这样类似的报道在昨日是占据了个大主流媒体的视线,措辞都是针锋相对西汐,使得,早几日,对于蓝皓导致婚变的言论倒向了另外一边。
不啻是称西汐的朝三暮四,为了嫁进豪门,不择手段罢了。
莫晚看着这些报纸,只能喟叹,西汐这个女人真的很擅长心计,凭墨沧的手段,压下这些报道,不是难事。除非,是西汐要利用这些报道。
是的,利用!
这些报道不仅将她和蓝皓之间名存实亡的关系彻底撇清,而且,还能让蓝皓继续念着她——
将所有的负面新闻,全部揽到自个身上,成全蓝皓的形象,这样的心思,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于是,当晚,她就在风月等着。
她知道,这处地方,不止是林若喜欢来的地方,更是源于,蓝皓常来,林若,也就常来了,只是现在,林氏传媒的危机,使得林若,再没有心思共此一轮纸醉金迷。
而对于她来说,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迟了一晚上,她终是在这等到了他。
带着不期而至的巧合走进敞开着门的贝壳包厢,低声:
“蓝皓——”
一边这么轻唤,一边有身后的侍应生配合地问:
“莫小姐,您是坐这么?”
“嗯,替我把酒放这。”莫晚吩咐出这句话。
侍应生放下酒,旋即退出房内,并识趣地关上包厢的门。
对于蓝皓和莫晚,作为风月的侍应生,他不会不认识,所以,更知道,此刻,一隅私人的空间,或许是他们需要的。
贝壳包厢内,只剩下她和她,她带来的酒同样是黑方,现在,她拿出自己的纸巾,轻轻递给蓝皓,示意他擦去身上的酒渍。
接着,她扶起倾倒的酒杯,将黑方慢慢倒进半杯,然后,递给蓝皓:
“知道你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作为朋友,我能做的,也只有陪你喝一杯了。”
很洒脱地姿势,加上洒脱地话语,任何人都是无法拒绝这份洒脱吧?
蓝皓,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才瞧清楚是她,随即,唇边浮起更深的慵懒笑意,他的手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却在她的手指悄然一转间,仍是没有丝毫触及地接过酒杯:
“莫晚——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是你出现了。好,cheers!”
这样的花样美男露出慵懒的笑意,无疑是很摄人的魅力,在这份魅力下,莫晚的脸,也不自禁地飘上两抹红云,在这抹红云未散前,她亦将酒斟入自个跟前的酒杯,与他一饮而尽。
接下来,长夜里,不说任何话,推杯换盏,也是种最合适的纾解愁绪的法子。
只是,在这场推杯换盏间,莫晚确是喝得不算多,她喝得很慢,慢到,她一杯喝下去时,蓝皓已饮下三杯。
以三抵一,她倒是要看看,蓝皓的酒量能撑到几时呢?
然,再怎样醉,她终是瞧得清楚,他的一只手,始是缠绕着手机下坠着的一个绿色小海螺。
这么珍视,是那一人送的吧?
莫晚的唇边浮起淡薄的笑意,果然是廉价的人,送廉价的东西。
她,不会。
她,顶多会制造一些,看上去很巧合地意外,譬如此刻,酒后的一夜情,虽然,看上去,也很低级,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妨呢?
“蓝皓,少喝点,你快醉了。”她看看一瓶黑方已喝剩下最后的一点,不由地停止倒酒的频率,开始劝道。
蓝皓的睫毛真的很长,在这长长的睫毛下,他幽蓝的眸华若有似无的睨着她,因着酒水的滋润,他的唇,散出一种潋滟的光泽,带着魅惑的意味。
和这样的唇亲吻,会是怎样的味道呢?
她突然很想知道。
今晚,应该能知道吧。
她在他的睨望下,略凑近他,带着最得体的姿势:
“真的别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这样的姿势,配上她V形领的曳地长裙,很是妩媚动人,这份妩媚,他看得到,心,会动吗?
不管动不动,酒能乱性,这话,她是信的。
果然,他的手轻轻一扶她的手臂,摇摇晃晃的站起,由于,他的腿没有恢复完全,这一站起,即便扶着她的手,他仍是站立不稳,径直地向后退了几步,抵靠在贝壳包厢的墙壁上。
他的手搭上她的手臂时,她是欣喜的,然,他的手臂,离开时,她却是有些许的失落。这些失落随着他的话语声响起时,荡然无存:
“不用,我要回公司,还有事,没做完。”
听到这句话时,她竟是浑身一个激灵。
这么晚还有事要他亲自去做,显见是重要的。
这,或许比其他更重要吧。
对于她来说,也一样。
她上得前去,语音温柔:
“你醉成这样,回去还能做什么呢?若真有急事,上次,你帮了我,这一次,倘不是涉及公司的机密,看我能不能帮你?”
他还是在笑,对着她,轻轻地举起食指,随后,摇了一摇,这一摇,她看到的,仅是他的食指上,戴着他和西汐的婚戒。
是的,彼时戴在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竟是换到了自个的食指上。
左手的食指,代表的是未婚。
或许,还有更多的意味吧,譬如,继续牵念着那人——
他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带着明显的醉意:
“当然是机密的。J省的局方,要率先推出我们合作的那个移动搜索平台的试运行,现在还没对外公布,等到公布,只有三天的时间,太急了,哪怕现在,其实也很急,我要赶工督促项目经理,把标书做出来……”
这句话,说者或许是无心的,但听者却着实是有意的。
蓝皓的另一个身份是通信行业协会常务理事,也就意味着,他完全可能比同行更早地知道,任何行业内,关于局方的动态。
而局方,对于这些平台的推广是起到至关重要的重要。
虽然,前期的投入会较大,但,随着接下来的运行,回报率是不容忽视的。
她的心思一动,瑞银可以和蓝皓合作,但,假如应标成功,是否也意味着单独开发呢?
毕竟,这个平台的合作,是初步的共识,违约金,相对于局方推广后的高额利润,自不在话下。
她在莫家的地位,一直是被莫雄轻视于那个纨绔大哥的后面,可,倘若她能真正开辟出瑞银在移动通讯新领域的业务,那么,即便莫雄轻视她,董事会,都会记住她这个大小姐。
这,可比她私底下,通过明进实卖损耗材料的伎俩,获得一些蝇头小钱,有更多的现实意义。
心思甫动,蓝皓已撑着一旁的衣帽杆,稳定住身子,要向外走去,她疾走两步,道:
“机密归机密,你这样回去,我始终不放心的,我送你到公司,我立刻就走好了。”
蓝皓扶住衣帽杆转身间,他的眸底,掠过一丝淡不可见的笑意,手握紧绿色的小海螺,话语里的声音,仍是模糊地,甚至开始大舌头:
“好……那你送我公司……就得走……机密的东西……不能给看……”
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扶起他,走出风月,早有侍应生,开来她的车,她把蓝皓放到副驾驶位上,反手替他系上安全带时,透过后视镜,恰看到,蓝皓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小今站在车旁,看了一眼她,终究没有走过来。
她微微一笑,看来,那些报道,还是有用的。
为今晚的事提供了便利。
发动车子,扬长而去,真真是个月朗星疏的夜。
连狗腿记者都不会有。
因为,她和蓝皓的绯闻,如今相比较西汐和墨沧的新闻,价值已经不算高了。
而她已经即将获得最有价值的东西!
从亚治大厦走下来时,她手上的U盘里,就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上得车去,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料想洛家诚该不会在公司了。于是,径直拨了洛家诚的手机,却是关机的提示。
她想了一下,复直接拨打了他的专线号码。
但,接通后,传来的却是洛家诚接近嘶吼的一句话,这句话让她怔了一下,怔滞间,她迅速挂断电话。
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由得震了一震……
作者题外话:推荐一首歌,陈升的《风筝》,很喜欢那句话,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会担心的小孩子,所以……
洛家诚之前我不知道有没有漏写,今天找了下,没找到。我承认,我的大脑思维出现了串词。
写这章的蓝皓的时候,心里有些发酸,他也是我的一个孩子,双男主的第一次尝试,让我写起来,每每轮换的时候,都能觉到一种酸涩。下次,我不会这么尝试了,一本文,女一是绝对的,男一也是绝对的,会比较好。呵呵,这本文,是我的一种尝试,欣慰又难受地看到,最早,两派粉丝的泾渭分明。而,如今的,耗粉,终于,都好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