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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
    西汐由侍应生带到邢思的房间,果然按邢思所说,进门的衣架上就挂着两套裙子,由于,邢思和邢念都是有孩子的母亲,平素出席宴席,为了避免一些孩子引起的尴尬,每每都会在休息室里准备替换的裙装,而她的身材和邢思接近,是以,这裙子,也是合穿的。

    是Lavin的短装礼服,绝对的大牌,可,今日,再换上这类礼服时,忽然,就觉得不适应起来,许是,腰线的剪裁太过到位,让穿惯了宽松便服的她,反是有些拘谨吧。

    看着镜子中的自个,其实,何止是拘谨呢?那马尾辫配上这件礼服同样是不合时宜的。

    不过,如今的她不想把头发盘起来,哪怕,一侧的梳妆台上,放着几枝配礼服的发簪。

    恰此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进来,信息发送的号码是陌生的,最后的署名,单单一个雅字。

    是林雅——

    让她去地下车库?

    没头没脑的一条信息,却往往会让好奇的人,遵从内容的信息。

    可她早过了好奇的阶段,况且,她不愿离开台席太久。

    她知道,她不在,他一定会牵念着她。

    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回了一条信息过去,很简单,很干脆:

    ‘若有什么要说的话,完全可以在人前,我在主桌等你。’

    信息发过去之后,她没有等待返回的信息,只径直出了门。

    甫出门,措不及防地被门口站着的一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卫,大卫没有想到西汐这么快就走了出来,忙道:

    “夫人,先生让我陪着夫人上来。”

    是陪,还是盯梢呢?

    墨沧,竟是连她离开一小会,都不止牵念,还会担心?

    她知道,大卫不仅是墨沧的得力助手,也兼带着保镖的功效,毕竟好几次,大卫出现在她身旁时,走路都悄无声息,从电视武侠片中可以窥知,这,是练家子的风范。

    “不管是陪还是盯,你做得不错,我没走丢,现在就下去。”她戏谑地说出这句话,大卫的脸一涨红,西汐已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这一句,就算还报大卫当初在蓝皓跟前,给她支票那一句吧。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不该是墨沧让他凑那个点来的,恰是,大卫太尽责的缘故吧。

    于是,好端端的赔偿裙子的钱,只让她彼时对墨沧更为计较。

    她真的,太会记账了。

    自嘲地抿嘴,进得电梯,大卫在电梯口,犹豫了一下,终是决定乘坐下班电梯。

    门关阖,瞧向电梯的玻璃,赫然惊觉,自个的眉眼里皆含了些许笑意,其实,捉弄人,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这个念头浮进她的脑海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全然有些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谨小慎微,而是,更多的,去主动发现生活带来的乐趣。

    是他改变了她?抑或,她放开了心怀呢?

    按下一层的键,她微微低下脸,在唇边露出淡淡的笑靥,电梯里有摄像头,低下脸,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今晚这个特定的时间,是属于悲伤凭吊的。

    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很快地开启,她信步走出电梯,却发现,并不是一楼,才要转身重进电梯,一名不算陌生的男子立刻上得前来,一手挡住电梯门,一边道:

    “西小姐,我们总裁有请。”

    男子是洛家诚身旁的大梁。

    这一次,大梁并不准备以礼相待,他的外套下,有一个凸起的东西,径直对准了西汐:

    “西小姐,我想你也不希望,在这里出什么事,让邢少担心吧?”

    西汐的指尖下意识地挪到手机上,那里,‘1’号快捷键的设置,是直接拨通墨沧的电话。

    她犹豫是否要拨时,却已被大梁识破,他劈手夺过西汐的手机,甩扔到垃圾桶内,接着,狠狠拽住西汐的手,迅速戴上一副手铐,并用一块布条堵住西汐的嘴。

    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得十分流利,做完,刚才的那部电梯,不过下到一楼,复被按了上去。

    而他拖着她从一旁的楼梯,直接走到负一层,很快抵达一部车前。

    车内,驾驶位上,坐着洛家诚,一侧,是被绑住手脚的林雅。

    林雅看到她,恨恨地盯了她一眼,若不是西汐刚才回了那条信息,何至于,她也被一并控制呢?

    洛家诚轻轻地挥了一下手,大梁会意,只将林雅拖下车来,随后,西汐被塞到了林雅方才坐过的位置上,大梁很快将拷住她的手铐另一端拷在车窗旁的扶手上,再扣上安全带,这也使得,洛家诚很快驱动车子,朝车库外驰去。

    Macau的街道很宽阔,车流量也不大,使得他的速度飚得很快,指针飞速地划过200码,幸而,这部车并非是跑车,所以,200码是极限,可饶是如此,西汐的心口却是翻腾得想要吐出来一样。

    “刺激么?”洛家诚的声音在她的旁边晦暗地响起,他刻意打开了窗子,让风肆意地凌虐在整个车内。

    这种飞驰的感觉加上风,才能让他的疯狂得以更大的宣泄。

    时至今日,他等于一无所有。

    所以,怎么能不疯狂呢?

    不仅,因为罹患了AIDS,还由于,金园内的小姐,凡是和他在今年有过关系的,有大半被查出了感染AIDS。而这些小姐,都接待过不少贵客。纵然,每次提供接待,会被要求戴套,可,他清楚,有部分贵客并不喜欢这种方式,是以,造成的后果显而易见。

    于是,对他来说,路,或许真的走到了尽头。

    是的,他能黑白两道通吃,短期内势力扩张到这么大,说穿了,不过就是靠着钱色交易,笼络住这批贵客。

    现在呢?

    哪怕不是现在,当,那部分贵客发现自己感染了AIDS,他不用等到病发的那日,就知道,这部分贵客的手段,会怎样加诸在他身上。

    他够狠,够绝,可,抵不过那些贵客的手段。

    所以,自杀,是一种解脱,不止对于病发的解脱,也是最没有痛苦的解脱。

    当然,解脱的时候,他会带着一个人,不管怎样,这辈子,得不到,死,也带着她一起。

    神思间,横里穿出一部货柜车,他猛地一打方向盘,一个大弯,直接从货柜车的尾部,擦着边沿飞了过去。

    这个动作极其的惊悚,差一点,就要被货柜车碾压过,连他的心,都禁不住有瞬间的攫紧,可,从后视镜中瞧向她时,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她的眼睛只是闭起,所以,他看不到她害怕的目光,而她的唇被一块布巾塞住,他也听不到她害怕的尖叫。

    这,不能不说有些遗憾。

    而她带给他的遗憾,又何止这一点呢?

    他更快的开着车,驰上了一条偏僻的山路。

    这处地方,因为偏僻,加上山野间的丛林茂密,在夜晚,更显得魅影憧憧起来。

    车,停在一栋很阴暗的大宅前,大宅后,是万丈的悬崖。

    他将西汐的手铐解开一半,接着把她拖拽下车,这一拖,他觉到她的步子一顿时,她面色惨白得几乎发青,皱了下眉,终是决定把塞住她嘴的布巾拿走,几乎同时,她呕吐起来,一大半都吐在了他的身上。

    他却是耐着性子,等她吐完,再把她拖进大宅中。

    她没有喊,或许,已发现在这种荒郊野外没有喊的必要。

    大宅,显然很久没有人住过,推开门,能闻到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里有着很浓重的灰尘味道,打开灯,才看到,里面,败落得可以,唯一有的几件家具,都破旧不堪地四散在很大的厅内。

    看得出,之前,算是处豪宅,只是,盛世没落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一如,到达顶峰以后,人,也必然是下坡路一般。

    现在,他拖着她进入这间大宅,将她狠狠扔在沙发上,旋即,将手铐,拷牢在沙发前的茶几脚上。

    身体猛然坠入沙发引起的灰尘让西汐呛咳了一下,呛咳间,总算,口中不再有那块布巾的相隔,让她得以能说话。

    即便,她不喊,到了这时,总归,是不能继续沉默: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连他的名字,她都是倦怠喊了吧?

    洛家诚的脸色在灯光下发着一种铁青的光泽,他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手指才要抚上她细瓷一般的脸颊,却是被她带着厌恶神色地避开。

    “我们在一起毕竟有三年,你有了新欢,就这么讨厌我么?倘若,不是你当初要和我分手,我或许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西汐,是你逼我毁了你的!”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给自己这些令人发指的行为,找一些借口?上次,你就想用毒品毁了我,不是么?”她的语声转冷,手用力一拽,就想从沙发上起来,却是被他骤然狠狠压到沙发上。

    这样狠绝地压下,让她被拷住的手腕,断了似地疼痛,可这些疼痛,都抵不过,洛家诚阴鸷的眼神中,透出来的一种属于毁灭的眸光:

    “上次,不过是让你享受了一下冰毒,这算毁了你吗?呵呵,这种毒品,可是很多人为了它倾家荡产都想得到的,当时,你要是乖乖地顺从我,我永远都会给你享受这种美妙的滋味。只可惜,你又一次选择背叛我!贱人!”话语说到这,他发狠地反抽了一巴掌她的脸颊,声音清脆,她的唇角,立刻渗下血丝来。

    触目惊心的红,落在他的眼底,只让他的眼底起了嗜血的光芒,他的唇想要吻上那丝血,却是被她啐了一口血沫:

    “你真的很无耻——我原以为,你的无耻,在被媒体隐射后,会收敛一些,可没有想到,反是变本加厉。你这样折腾人,自个心里才会快活,对吗?你真的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这句话,她说得真狠啊,可,谁能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继续保持心平气和呢?

    “我不再需要任何医生,很快,你也不再需要任何医生!”他涩哑地说出这句话,就这样压在她的身上,然后一字一句道,“知道吗,就因为你,我成了AIDS的携带者,不用进入发作期,这一辈子,就算完了。只是,我真的不甘心,我当初对你那么好,你却是为了所谓的名利,就把身份还是穷学生的我甩了,不过,话说回来,是我太可笑了,还以为,你纯洁神圣,容不下任何的玷污呢!”

    AIDS四个字撞进西汐耳中时,让她本来只盈满厌恶的眸子里,蓦地一怔。

    没有谁会用这四个字来开玩笑,洛家诚,同样不会。

    而他患上这种病,也不足为怪。

    金园是怎样的地方,藏污纳垢的背后,他一个不慎,湿了脚,确是可能的。

    所以,他说出这四个字,她该幸灾乐祸,毕竟,这么一个无耻的男人,就要被天收了呀。

    但,为什么,她突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呢。

    仅是怔怔地盯着他,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嘴唇动了一动,话语,都消失在了空气中。

    “怎么,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怕了?你也怕死?好,念在我们好歹谈了一场恋爱,我给你选择,你是要我把血输入你的体内呢,还是通过最原始的方法,让你也分享一下,我因你而得的AIDS?”他的声音低迷起来,指尖移到西汐的胸襟前,那是一件盘扣式样的礼服,若一个一个解开,无疑是费力的,但,倘若,用小刀这么一挑,那将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呢?

    他突然想在她的身上留下些纪念,以此来证实,至少在死之前,她是属于他的。

    “不过是携带者,还是可以治的,你何必失去信心呢?”不知为什么,她只想说出这句话,哪怕,听起来,在这场的情况下,真的很假惺惺。

    “你以为我是你弟弟,这么好骗?”洛家诚鄙夷地说出这句话,“不管你说什么,这,都是你欠我的,我哪怕死,你都要陪我一起!”

    “我欠你什么?”她平静地反问出这句话,“当初,你追我,不过是出于一场和别人的打赌,在生日那天,被我拒绝后,你立刻能去找小姐,难道,这都是我欠你的?和你在一起的三年,你是带给过我快乐,也帮我解决了打工的问题,这些,我曾经很感激你,只可惜,到了今天,所有的感激,不过变成了厌恶。”

    真是绝情的话,只是这份绝情里,忽然,让洛家诚的目光猛然收紧: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打赌,和我找小姐的事?难道——”他用力地钳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只让她觉得生疼生疼,“那天,你没有真的离开?”

    “这些,不重要了,都过去了,只是,你一错再错。如果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除了,我逼死了自己的母亲之外,还有,就是认识了你。”她字字清楚地说出这句话,话语中的意味分明。

    “你是为了这两件事,和我分手?而不是为了要参加那所谓的选美大赛,借故和我分手!”他执拗地继续问着,越紧的钳住她的手臂。

    疼痛在此刻,早已转成麻木,于是,她却是不再说话,只失望的闭上眼睛。

    对的,失望。

    到了今时今日,他计较的,始终还是这些。

    三年的共处,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她。

    难道,这,不是一场失望的初恋吗?

    即便,还没有到爱。

    而这时,林雅被大梁带了进来,这一次,林雅仍被绑住手脚,她的神色,很是木然,木然到,脸上,弥漫着死寂的漠然。

    大梁走到洛家诚旁边,道:

    “检验过了,她也呈阳性反应。”

    阳性,宣告了,林雅同样是艾滋病的携带者。

    洛家诚的手慢慢地松开西汐的胳膊,大梁已取出一支针管:

    “老板,要给她注射吗?”

    洛家诚的眼底有一刻的失神,他的手似乎摇了一下头,也似乎,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大梁却仿佛得到了指示,径直将那针管插进林雅的手臂,很快,就抽出了一管血来。

    林雅觉到痛时,才从失神的状态敛回心神,望向厅内的其余三人。

    看着自己的血,由大梁的手中朝西汐移去时,她突然,很是希望这血能进入到西汐的体内。

    否则,那个女人真的太幸运了。

    这份幸运,如果由她的血来毁灭,对她来说,也是种补偿吧。

    是的,补偿。

    本来,她是可以离开那部车的,假如不是西汐那条该死的短信,她何至于,会被困到现在呢?

    不仅被困,还这么快地得出了检验报告,那份报告,就在大梁的手上,只要公布出去,她就势必前功尽弃的报告。

    一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的把柄,落在了别人的手中。

    而到了明天,她没有出现在董事会上,不仅邢氏或许就此拱手让人,接下来,那笔亏空的建材,也根本来不及补了。

    不论怎样的结果,都走进了绝路。

    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出现,带来的。

    西汐,是她的克星!

    所以,就用她的血来终结这个克星吧。

    一念至此,她的脸上绽出妩媚的笑意,这一笑,大梁的针显见要刺进西汐的手臂,西汐却是用力的一挣,出于人求生本能的一挣。

    因着这一挣,针尖终是偏离了过去。

    大梁才要按住西汐的手,再刺进去时,忽然,洛家诚咆哮地将大梁一个耳光扇到老远,将那针也一并夺过,直接掷扔到了地上。

    “滚!谁让你给她注射的?!”

    大梁给洛家诚突如其来的举动,只跌坐在一旁,做声不得,接着,眼底有一丝的阴霾浮过。

    洛家诚下一个动作,就是抓起西汐的手臂,仔细查看,是否被针尖刺到。

    这一刻,他怕极了,会伤到她。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他的心,狠狠地被揪住,透不过气来,如果,再次伤害到她,他想,这份揪紧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

    她的手臂没有一点的伤痕,除了手背那道划痕外,再没有任何的伤痕。

    而,洛家诚在意西汐的动作,加上西汐被翻转过来的手背,清晰的映现出那道划痕,让林雅终是笑出了声:

    “哈哈,这个世界真奇怪,这样一个女人,竟是让你们都舍不了,哪怕连你,都不例外,嘴里骂着她,恨不得要她的命,结果呢?这一针就试出了你的心思,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们男人,真是最贱的动物了。”

    林雅继续笑着,有些眼泪就从她的眼角笑得流了下来:

    “是不是很怕她和我们一样?洛家诚,你看到她手背的伤了没有?”

    洛家诚的手移到西汐手心的那道划伤时,分明,觉到西汐的身子颤了一下,只是一下,他意识到什么,林雅的声音极其温柔地再次响起:

    “那个伤口,是被烛台的尖刺到的,不过,在刺到她之前,先是刺伤了我,然后,沾着我的血,刺进了她那里,你说,AIDS的病菌,通过血液传播,是不是和通过性传播一样的快捷有效呢?”

    西汐的目光随着这句话,凝向手背,手背上,那道伤口虽然去了绷带,此刻,仍是那么清晰狰狞得点缀在那,这份清晰和狰狞,只昭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因为,AIDS,通过血液,是同样能传播的。

    也就是说——

    她突然很害怕起来!

    脑海里,满满地都是那人的身影,好不容易,那么辛苦,才和他走到了一起,可现在呢?

    AIDS,艾滋病!!!

    即便洛家诚能让她活着离开这,即便她还能会到他身旁——

    可,接下来,到发病前的每一天,都会成为一种折磨。

    这种折磨,不仅加诸在她身上,还有,在意她,重视她,胜过自己的,那一人身上!

    不,不,不!

    她无法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一切。

    只知道,浑身,冰冷,所有的血液仿佛在病毒的威胁下,都停止了流动,使得,心脏那处,因为缺少血液的脉动,连跳动都变得苍涩无力。

    耳边开始有嗡嗡的声音响起,她突然惊恐极了,想把手抬起,捂住耳朵,只是这一抬,除了用力过猛,手铐将手腕勒出血红的印子后,却是丝毫挣不出来的。

    洛家诚看到,她的手铐内,有些许的血色洇出,他的眉心皱得更紧,恰这当口,忽然,别墅的外面传来几部汽车驶来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脸咻地一别,立刻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在林雅笑声还没有止住时,旦听得沉闷的一声响起,大梁胸口,现出一个血红的窟窿,他的人径直向后倒去,手上,赫然也已拿着一把枪,可惜,这把枪确是再不能发出一发子弹了。

    在Macau能买通他身边的人,并且经过沿途他的暗哨,能到达此处的,没有几个人。

    纵然,墨沧若愿意,也会有这个能力,但,显然,墨沧还不至于这么急地要他的命。

    而现在来的人,从大梁的举止来看,要的,无疑就是他的命。

    或许,还是摧残以后,再要他的命!

    他迅速关紧大门,并随手搬来最近的家具挡住大门,然后,解开西汐的一个手铐,一手抱起她,只朝着下面的负一层奔去。

    林雅坐在厅内,她的手脚虽被绑住,但,现在,她也意识到外面的来者不善,于是奋力起身,蹦跳着行去,在经过大梁身旁时,将那份检验报告费力地拿起,塞进自己礼服裙的胸围内。

    接着,紧随洛家诚奔去。

    西汐的头昏昏沉沉,直到被洛家诚带到负一层,才发现,是他抱着她一路奔了下来。

    而此刻,洛家诚已放下她,径直打开一个下水道的窨井盖:

    “从这里下去,能通到庆北码头。”

    到了那,毕竟是公众的场合,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即便,她曾感染到林雅的血,可,总归,在没有验证结果前,至少,还有一线的希望。

    她的身子仍是发冷,却在他说出句话话时,意识到了什么:

    “你,放我走?”

    “是。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好快走,否则,我不担保,我又想做出什么让你厌恶的事来。”

    话虽仍带着阴狠得语气说出,可,她只从他的眼底,读到了另一层的意味。

    “你呢?”

    “废话这么多干嘛?让你走不走,你,真是贱。”

    此刻,上面,隐约的汽车马达声更多地响了起来,洛家诚握着手枪的手,克制不住地有些发抖起来,很快,他只更握紧了手枪。

    “一起走。”西汐忽然说出这句话,伸手要拉他,他却抽开手,唇边含了一丝苦笑:

    “何必呢?你扮好人,扮得让我都厌烦了!”他用力将她拽下窨井盖,才要盖上盖子,却是看到她只站住啊楼梯上,并不下去,甚至于,她还想上来。

    或许,连她都意识到,留下来,将是什么下场。

    他最讨厌的,就是她的这种伪善,可,也是她这种伪善,让他再无法狠下心来!

    算是,他对她造成伤害的最后恩赐吧!

    而,上面,大门已经被重重的砸响,没有时间了。

    “快走。不管曾经我做错了再多,至少,我没伤害你到最后。就凭这点,我要你永远记着我!哪怕厌恶我,也要记着我现在对你的恩赐!”

    他终狠下心,只把窨井盖往下盖去,一旁,却传来林雅的声音:

    “你真够狠!”

    他不再去看西汐的目光,只是,在盖上窨井盖的瞬间,仿佛,看到她缩回手的瞬间,流了一滴泪,也仿佛,仅是他的视力不济。

    “让我下去,我不想死!”

    她是几乎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此刻,本来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披散着,面容晦暗莫名。

    即便身上,很疼,可,求生的欲望,让她吼出这句话。

    然,却是被洛家诚揽住,再动不得分毫。

    “迟早都会死的,和我一起,不好么?”洛家诚凝定她,只说出这句话。

    “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我不想啊!”

    “小雅,还记得,你到我们赌场应聘么?那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因为,当时的你,并不适合在赌场打工,当时的你,很纯很纯。”洛家诚走过去,半蹲下,抱住林雅,低低地说出这段过去。

    是的,因为他不要她,她才会转而去了亨福打工。

    后来,当他无意中在亨福看到她时,已是在当界的马会,被亨福竞得举办权的庆功宴上。

    瞧得出来,彼时,墨沧对她也有意思,所以,他竟是有了,在女人上和墨沧一教高下的想法。

    而她,也乐于游戏在他们中间,并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说起来,他最初爱上的女人,是她吧。

    可,当一切的纯真背后,只是功利熏心时,让他看清一个事实,也学会一招心术,就是用木讷伪装起精明,暗中等待厚积薄发的一天。

    于是,他退出腾远的管理层,用进修硕士做为幌子,开始进行着他的计划。

    也在那时,邂逅了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

    在遭到拒绝,惯性思维让他以为,西汐是第二个林雅,但,没有想到,在今日,仅是证实了,不过是一次臆断。

    所以,现在,他最后一次选择,送走西汐,留下林雅。

    源于,在同样的经历后,他和林雅仍能出于利益狼狈为奸,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爱过林雅,不是吗?

    而西汐呢?

    终究只是一场水中花,仅能远远看着,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真的疯了!洛家诚!你想死,别拖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既然能放了汐汐,也放了我,行么?”

    “来不及了。”洛家诚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或许,在这之前,还有最后的谋算,譬如,通过控制林雅,彻底,让亨福破产。

    但,在这一刻,连恐惧,都渐渐不再那么清晰的时刻,他清楚,一切,变化得太快,快到,再是来不及了。

    他的手枪已经准备好,与其,被人凌虐至死,他选择,自我结束。

    上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会下来了。

    林雅凝住他,在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时,旦听得噗的一声,轻轻响起,接着,是黏腻的鲜血涌出,洛家诚的表情有些惊愕,他想扣动板机,却还是犹豫了一下。

    或者说,是因为他看到,后面的窨井盖被西汐费力地顶开,西汐爬出窨井盖时,恰好看到的,眼前林雅即便被绑住的双手,仍将一根盘发的簪子,深深刺进他胸膛的一幕。

    在这刹那,他失去了开枪的力气。

    一旁的楼梯上,已蜂拥下来,身着黑衣的男子。

    他认出,是潘哥的人。

    而,潘哥,同样是辛迪和其他几位头牌小姐的入幕之宾。

    在道上,谁都知道这位潘哥,谁都知道,他的瑕疵必报。

    他的鲜血渗透满林雅的手,生命一点一滴流逝前,他知道,他不仅不能最后让西汐安然离开,相反,或许,连她都逃不脱。

    潘哥只会当成是他的女人,然后——

    可,他再不能做什么了。

    终究,他欠了她。

    他也为他的偏执,付出了代价。

    思绪,中止,陷入一片苍茫中……

    ※※※※※《不嫁豪门》※※※※※作者:风宸雪※※※※※

    短短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带着血腥,和杀戮的梦。

    只是,梦醒得很快。

    潘哥才要对她和林雅下格杀令时,墨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楼梯的那端。

    她从来都知道,墨沧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只是,不知道,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就让那些黑衣的男子放下了指向她的枪。

    那一刻,她怕见他,却,又是想着见到他。

    曾经想过,若这辈子终结,能死在爱人怀里,是幸福的,因为,还活着的那一方会比较受煎熬。

    可,却在那刻,她意识到,若这样的死去,只是一种残忍的体现。

    耳边仍是嗡嗡地做着响,作响间,墨沧朝她走来前,她听到,靠近她的林雅,说出的一句话,清晰,明白:

    “我不希望让人知道,我得了AIDS,这,对你同样有利。”

    在将簪子刺进洛家诚胸膛后的十分钟内,林雅竟还能平静地说到这句话,她仅是凝了一眼林雅,再没有说什么。

    当然,她不会告诉墨沧,AIDS这件事。

    不说,确实,对谁都是好的。

    她看到洛家诚满身是血的躺在那,不知道是生是死,她的踌躇,让墨沧在和潘大哥耳语几句话,在潘哥的手下却仔细查看了一下洛家诚后,跟墨沧前来的人,便将洛家诚抬走。

    地上,汪了一滩血,却是有着致命病毒的血。

    墨沧带她上了他的那部迈巴赫,而林雅则是坐进邢家的一部车中。

    驶下山道的时候,若不是靠着车灯能照见前方不大的一段路,四周,都黑沉地吓人。

    她没有声音,只是从倚在墨沧怀里的姿势,变成,渐渐下移,直到趴在墨沧的膝盖上,马尾辫早散落开来,发丝飘散在她的脸颊旁,有些痒,更,有些疼。

    密密匝匝的疼。

    “汐,我来晚了……”他的手抚到她的发丝上,她却是轻轻摇了一摇头。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许多话,临到唇边,只化成了,愈加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

    若不是大卫紧跟着西汐,恐怕他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她再次被人掳走。

    若不是和媒体的关系保持得不错,恐怕他也不会知道,今天晚上,各大媒体的新闻里都会插进一条,关于洛家诚罹患AIDS的爆料。

    他意识到不妙,然后,他清楚,假借他人的异动,更容易查到洛家诚的藏身之处。

    于是,通过潘哥,找到那处大宅,并,正好来得及将西汐从潘哥的枪口下救出。

    潘哥给他留的这分面子,并非基于金钱,而是洛家诚已经不治,潘哥要的,就是他的死,虽然,这样的死法,在潘哥眼里,太过便宜了洛家诚。

    至于其他的女人,包括他,只要不泄露口风,潘哥不会多招一些是非,尤其,他和Macau本地媒体的关系,以及邢家多年在道上盘根错节的关系,始终,要得回这个人情。毕竟,他还允诺,会善后洛家诚死亡这件事。

    只是,这一切的发生,太过突然。

    而当他见到她的一刻,仅是担心,她是否受伤,幸好,除了手腕那处伤,其余,都是完好的。

    “沧,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下去。

    她应该对洛家诚做得到心狠的,虽然,还是做不到彻底。

    “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他继续摩挲着她的头发,却是觉到她的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伸手,拿过一旁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他,没有伤害你?”

    她只是摇头,然后,沉默。

    “得了AIDS,至多十年,也会发病。所以,这样,是种解脱。”他低低说出这句话,宽慰着她。

    洛家诚胸前的簪子是林雅的,之前发生的情形显而易见。可,他清楚,会难受的,始终是她。

    纵然,他对于她和洛家诚的那段过往,没有了解太多,仅是知道,洛家诚曾经是她的男友。

    但,他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一如,了解自己一样。

    “倘若,我得了AIDS,你会怎样呢?”突然问出这句话,她觉到他摩挲在她发丝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等他回答,她继续道,“都过去了,我想明天回鹏城,看一下小潮……”她伏在他的膝盖上,轻声地提出这个要求。

    随后,闭上眼睛,唇部颤抖着,将泪水生生地逼退……

    作者题外话:

    对于西汐红杏出墙的言论,我在留言区进行了回复,没想到,会引发那么多的争议,西汐是我塑造的女主,我不认为她有任何背离道德的问题,具体关于西汐的剖析,我挂在公众章节那了。

    所以,对于一些过分的指责,我做不到旁观,可,我并不激愤。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那么多条留言,都是说我错了?

    文是我写的,大部分时间我总是公正的看一些事,然,我有我想维护的东西,譬如,我爱的西汐,因为,她值得我去维护,她没有任何错!

    自上架来,我尽到了作为写手的职责,但,今晚,我只想流泪。

    包括这章,在心情沮丧的情况下,我写得很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