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两个在听完了我的问题之后,竟然又一次非常默契的同时点头,这次,我真的吃惊了:
“什么?你们以前都见过这种事儿!不是吧?”
“我们说的是真的,”孙磊收起了往日那嬉笑的神情,“欧经理,您也别想太多了,您刚才做的其实并不过分,按照我的看法,这职场上,本来就是一个十八般武艺都用得着的地方。该软了得软,该硬了就得硬,该文了咱们讲道理,可要是非得用武的不可了,那咱们可不就得用武的吗?”
“呵呵,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啊。”我笑道。
“其实还真是像孙磊说的那样,”许丽娜附和道,“职场上遇到的人和事都是五花八门的,每个人都不能只用一种工作方式去对待所有的人和事,就应该什么人什么对待。”
“嗯,看人下菜碟。”我又想起了若枫的话,就给他们做出了总结。
“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看了看这两个对我忠心耿耿的下属,决定把自荐的事情告诉他们。毕竟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不能一直都孤军奋战,我也需要协助。
“你们坐下,我跟你们说说,杨经理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我对他们,当然不可能像是对常江那样,事无巨细都一一道出,我只是简单的说了总部想要合并所有的分公司,然后把全国划分为四个分区的计划,并且说明了我已经和冯雅楚决定联手,一起去竞争华北区的总裁。而杨春华则因为我抢夺了她和冯雅楚合作的机会,恼羞成怒。
出乎我意料的是,当他们两个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之后,竟然都非常兴奋,尤其是孙磊,简直就是在摩拳擦掌了:
“这么说,以后咱们就不是二分公司了,就是华北区了,整个华北区都是咱们的业务范围!”孙磊一边说,一边激动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子。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你怎么这么乐观啊?八字还没一撇儿呢。这只是刚刚自荐了,总公司还没有开始选拔呢。”
“总公司一定会选拔你们这一组啊,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孙磊理直气壮的说,“欧经理,我这么说绝对是有道理的,说心里话,不管咱们跟冯雅楚有多么大的矛盾,咱们都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很有实力,而且冯雅楚绝对不傻,她既然肯放下所有的仇恨,和您合作,那就说明,她也是认可您的实力的,所以你们这是绝对的强强联合,肯定没问题。”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转着自己的念头——既然他们都对这件事这么上心,那我是不是应该借着这个机会,稍微透露一点儿对以后的打算呢?比如说,向他们渗透一些,等拿下华北区之后,我们和冯雅楚之间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但是认真想了想,我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我现在和冯雅楚的合作关系还很脆弱,彼此间基本没有信任,所以我还是应该先把所有的心思都深深隐藏起来,免得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于是我说道:
“如果真能这样,那当然是最好,真要成功了,我们就等于一步迈上了一个山顶。不过现在这件事才刚刚开始,所以你们绝不要在外面议论,只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明白了吗?”
“放心吧,我们明白。”
他们两个走了,我才觉出来,自己已经疲惫不堪了。想想也是,今天这一天我也真够折腾的了,而且还没折腾完呢,一会儿就到了和冯雅楚约定的时间了,还得接着折腾。好累啊。
我瘫软在椅子上,全无形象,我很庆幸,刚才我利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插上了办公室的门,现在我总算可以尽情的放松片刻了。
我垂下了沉重的眼皮,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思维,也像是在放慢镜头似的,一幕幕缓缓闪过。刚才孙磊和许丽娜的话让我多少感到些安慰,也许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在职场上,就是需要十八般武艺俱全吧。可是,我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忽略了点儿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我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而脑子里似乎出现了一些东西,可却总是在远处飘忽着,看不清,摸不着。
我只好任凭自己的思绪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中漫无目的飘着。
共事了一年多,杨春华今天终于暴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她是骨子里就是一个这么霸道跋扈的女人呢?还是实际上,她比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更加的凶狠。没办法,现在环境太险恶了,我必须对每件事都做最坏的打算,可是,被我忽略掉的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我早就看出来杨春华有野心,而我一直认为她是想在财务这条线上发展,真没想到,她竟然要跳到业务领域来。冯雅楚说,杨春华向她说明了她们俩个人合作的优势,作为一名资深财务经理,她在业务上究竟能给冯雅楚什么帮助呢?
杨春华和冯雅楚两个人的身影在我的脑海中交错闪过,渐渐的,她们俩个并列站在了一起,这时,那个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的阴影又出现了,而这一次我终于把它看清楚了。
我明白了,今天我和杨春华这一场交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冯雅楚一手造成的!
杨春华那么重视冯雅楚,所以她为了和冯雅楚合作成功,一定会像我一样,把自己所有的优势都展示出来,这样,冯雅楚对杨春华的了解就比我多了很多。所以,她才选择直接来二分公司,用那么直截了当的方式激怒了杨春华,然后一走了之,让杨春华把一腔怒火都宣泄到了我的身上。而现在我已经把杨春华得罪苦了,杨春华又在老总们的面前素有威望,如果她现在通过某种渠道,在老总面前说说我的坏话,那么即使影响不到我这次争取华北区总裁,可是在日后我和冯雅楚的争斗中,也难免会对我产生不利的影响。领导对员工的印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靠日常日积月累起来的。
冯雅楚,她这一招,好阴险。
看来我真的是累了,要是放在往常,意识到这么严重的问题,我早就跳起来了,可是今天我不仅没有跳,而且还一直都是软软的靠在椅子上,也许在我的潜意识中,已经很认命的接受了一个事实——在未来这段时间里,我还会经常发现类似于这样的严重问题,所以我应该保存体力,把力气用到最关键的地方去。
那么,我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本来我还想着晚上的时候,跟冯雅楚说说我和杨春华吵起来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我也没什么必要跟她说了。因为这出戏既然是她一手导演的,那我不管怎么说,她都肯定不会给我有价值的建议的。
我们一共三个当事人,既然去和冯雅楚一起商量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那就剩下杨春华了。可是剩下她也没用啊,我总不能现在很快乐的走到杨春华的面前去,高高兴兴的对她说:
“刚才虽然我骂了你,可是你也骂我了,所以我们就两清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也就不要去老总那里告我状了。”
我相信,我要是真敢这样跟杨春华说的话,那就算她刚才没有下决心抽我,现在都会下了决心。
那我究竟该怎么办呢?在我想到了杨春华有可能会去告状之后,我却只能听之任之吗?我发现明知道哪个地方存在漏洞,却没有办法去弥补,这种感觉是最痛苦的,还不如不知道呢。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又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我就该去赴约了。忽然,一个非常疯狂的念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我为什么就不能去找杨春华谈谈呢?既然大家都明白职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既然我都能和冯雅楚缔结同盟,那为什么就不能和杨春华为了共同的利益化敌为友呢?是,我也知道,我在刚刚和杨春华吵完架不到一个小时,就去跟她化敌为友,这个速度有些快,但是任何事情本来就没有一定之规,不是吗?再说了,反正杨春华也已经恨死我了,我就算现在去找她,会更加激怒她,她也不差这一根柴火。可是万一,我要是去找她,会产生出一些正面的效果呢?死马当活马医,医好了,是赚头,医不好,就当我又做了一场练习!”
我飞快的打定了主意,就走出了办公室,在去往财务室的路上,我突然感到有些汗然——我怎么发觉我自己越来越像一个赌徒加亡命徒了呢?
财务室的门大敞着,这也是杨春华的一个特点,她的办公室几乎从来不关门。我走到门口就看到杨春华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忙碌着什么,而桌子上则摆满了账本。苗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因为杨春华是最看不得别人闲着的,所以只要杨春华在,苗静总是会做出分外忙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