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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一场新的竞聘
    “首先,我不是作为一个外来求职者,来申请这个职位的,而是作为张总的助手,在张总因故不能正常工作的期间,暂时接替他的工作,所以我不需要也完全没有必要再重新拿出一份计划书来,我只需要把张总的工作计划再执行下去就行了……”

    “可是……”那个女人打断了欧兰,但是欧兰根本不容她说话:

    “请您先让我把话说完,谢谢。过去四年里怀安的各种数据,充分证明了两点,一,张总的整体计划是可行的,二,张总的计划也是在根据市场情况的不断变化而不断的进行调整的。所以,我在代替张总工作的时期内,也会秉承张总的这一工作方针——坚持既定原则,随时依据市场需要进行微调。”李冰清的填鸭式教学终于发挥出了作用,欧兰现在说起这些行业用语来,已经很自如了。

    看那个女人又要说话,欧兰再次抢占了先机:

    “如果,您对张总的工作计划不了解的话,我会请李冰清秘书尽快提供一份张总专门为怀安本阶段的工作制定的计划书,而我也保证,当我在实际工作中每次遇到问题,需要调整工作计划的时候,如果董事会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会随时向董事会提供我的计划书。”

    那个女人的脸色发青,直瞪着欧兰,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那个最先说话的男人又开口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怀安公司社会资金持股人的股东代表,许正华女士。”

    “您好。”欧兰礼貌的打招呼。

    许正华没搭理她。

    那个男人继续说:

    “你刚才虽然没有正面阐述你个人的经营思路,但是我也对你的经营思想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你是要继续秉承张总的经营思路。刚才我们也谈到了,目前怀安的局势并不乐观,所以我也不敢说,张总的工作思路就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截止到现在,张总还是对怀安贡献最大的一位总裁,我也没有找到比他更适合怀安的方式和领导者。所以,你要执行张总的经营策略,这一点,原则上我还是认可的。

    我现在想说的是另一个问题。在你刚才的谈话中,几次提到,你是临时代替张总工作一段时间,所以我想问,你是真的认为,你只是一个临时替代者,而张总很快就会回来吗?”

    这个男人和许正华的方式很不相同,表面上温文尔雅言辞温和,可是他话里埋下的重重陷阱,却比许正华多多了。

    欧兰深知,在面对这种形式的质询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对方若干个问题中最重要的一个来回答,否则很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被拽的偏离了航向。当然,这也很不容易,因为有时候,你也判断不出,对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所以很多时候,就需要凭借经验和本能来做出决定了。

    欧兰现在就是如此,她迅速的选择了一个回答问题的切入点:

    “作为张总的下属和朋友,我肯定是期待他能尽快出院重返工作岗位,但是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我永远都不会把这两者掺杂在一起。我刚才之所以一直在强调等待张总回来,一方面是出于一种期待,而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为我相信,如果我的工作不能让董事会和怀安的股东满意的话,我自然会被一个更适合这个岗位的人取代。我会直面这个现实,也把它当做动力,随时警醒着我自己。”

    那个男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倒是很理智,也很冷静,这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和问题?”

    许正华又一次抢先开口了:

    “这一点我和黄主席的意见恰恰相反!”

    那个男人很和蔼的笑了:

    “好啊,我们现在是在讨论问题,就是多发出不同的声音,说说你的意见。”

    ‘黄主席,这么说,这个男人就是董事会的主席了。’欧兰暗自寻思着。

    “我认为,经营商厦是需要激情和创造力的,一味的冷静、谨慎,只会让怀安再次陷入固步自封的局面。还有,欧总刚才自己也说了,她会直面未来由于她的能力不足带来的人员更替问题,这就说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缺乏管理好怀安的实力,只是她想试一试,看自己能不能侥幸把这份工作干好。这样的实验对于欧总来说,肯定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对于怀安,和我们广大股东来说,就过于儿戏了,所以,我不同意。”许正华吐字清晰,言辞锋利,欧兰开始怀疑,她是一个职业律师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黄主席点着头。

    欧兰心中暗恨:

    ‘这个主席怎么听着谁的话都有道理啊,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判断呢?’

    “刘主席,你的意见呢?”黄主席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边。

    欧兰的目光也马上跟了过去,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刚才欧兰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了黄主席和许正华的身上,忽略了其他人,此时认真一看,欧兰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看上去挺普通的男人,应该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

    这个男人看黄主席点到自己的名了,微微正了正身子,他一定已经意识到欧兰的目光了,所以,他没有抬头,而是一直盯着眼前的一支笔:

    “我刚才一直在听大家的谈话,觉得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很想建议我们现场搞一个不记名投票,由民心所向来决定这个代理总裁的任命。但是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军中不可一日无帅。’现在怀安正处于无帅的的困境。张总等于是把怀安这架车拖到了一个很陡的上坡路上,现在要是一松手,这架车马上就会滑倒谷底,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来拽住这辆车,即使不能再前行,也不要下滑,至少不要下滑的太快。在这个时候,我们排除掉一位代理总裁的人选容易,可是再去找一位适合的代理总裁就难了……”

    这个时候,许正华忽然挺直了身子,想要打断刘主席的话,刘主席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制止住了许正华。许正华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这个细节引起了欧兰的注意——看起来,许正华好像更忌惮这位刘主席一些,这是为什么呢?

    刘主席继续发言,声音和语速都和刚才没有任何差别,丝毫也看不出受到了打扰:

    “也许,找一位适合的代理总裁也不难,但是需要时间,一个月、一周,甚至一天,都是时间,而在这个时间内,怀安没有主帅。所以我改变了最初想法,想做一个这样的提议,大家参考一下。我提议,由欧兰暂时接替代理总裁的职务,但是是有期限的,现在马上进入暑期销售,我建议,把欧兰第一阶段的任期定在八月三十号。八月三十号的时候,我们董事会再进行不记名投票,来决定欧兰的去留,这期间,我们既可以考察欧兰的能力,也可以寻找更适合的人选。总之,不管投票结束后,怀安的代理总裁是谁,他都将马上进入十一黄金销售的备战之中。最后,还是我常说的那句话,任何理由都不能让商厦错过商机,错过就是犯罪。”刘主席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好了,我的意见表述完了,请大家继续各抒己见吧。”

    虽然刘主席说了让大家继续讨论,但是无疑,大家都认为他的意见是最合理的,即使是许正华也找不到反驳的途径。看到大家纷纷表示认可,黄主席开始做最后的总结: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按照刘主席的意见决定吧。欧兰,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欧兰站了起来:

    “感谢各位董事对我的信任,也感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在这个任期内,尽我所能,做好怀安的工作,等到八月三十号的时候,给大家一份满意的答卷。”

    欧兰说完话,对着董事会全体,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当欧兰重新坐到李冰清的车上之后,她才突然间感觉到全身上下已经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她软软的倒在座椅上,身边的李冰清冰冷依旧,可是在这个时候,欧兰却觉得,就算她是一座冰山,自己也觉得温暖,因为她刚刚才从北极转了一圈回来。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种相互靠近的方式,就是一起承受外界的压力。本来距离很远的两个人,在外界力量的重压下,会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近。

    正午,正是最堵车的时候,可今天欧兰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烦躁,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这么一直堵下去,好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尽管心中这样期待着,可是欧兰还是迅速打起了精神:

    “李秘书,我们现在该干什么了。”

    “我是这样想的,张总已经替你租好房子了,我送你到房子那里,给你几天时间,你把在上海的家收拾好……”

    李冰清话还没有说完,欧兰就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李冰清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在欧兰看来,现在她的时间比金子还要宝贵,她就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投入到工作中,都还觉得不够,李冰清竟然让她拿出‘几天’时间来,去收拾房子?要不是刚才董事会已经明确宣布了对她的任命,她真要怀疑,李冰清是在婉转的告诉她,放弃代理总裁的职务了。

    欧兰扭动着手指,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婉一些:

    “不用了,张总不是说,房子是连家具的吗,我的行李比较简单,搬过去就行了,等我住进去了,随时收拾就可以了,不用再专门拿出时间来收拾它了。”

    李冰清竟然笑了笑,这可是挺难得的:

    “欧总,我能明白你现在急迫的心情,但张总经常说一句话:我们如果想把工作做好,就要拿出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和精力来,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全程目睹了今天问询会的过程,所以我比别人更能理解您现在的压力,可是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急于一时、乱了方寸。我建议您先把家收拾好,一来是觉得,有一个稳定的后方非常重要,虽然我们都是单身女人,但是即使是一个人的家也是宝贵的。”欧兰这才知道,李冰清是独身,“工作越忙,压力越大,我们就越需要一个能让我们真正放松和踏实的地方。再有,我也是觉得,您现在不宜于马上介入怀安,您应该留给自己一段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欧兰被她后一个理由说服了,的确,自己太心急了,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怀安去,可是现在就算真让她坐到怀安的办公室里,她又能如何呢?她现在对于工作还没有一点儿思路。

    “李秘书,你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就先去取行李,然后去房子那边吧。”

    “好。房子里面有一些基本的家具,如果你有不喜欢的,随时都可以调整,你需要买什么,我可以送你去超市。”

    “不用了,如果附近有超市的话,我自己去就行了。”

    “也好,”可能是也想到了自己总是这么跟着,欧兰也不自在,所以这一点李冰清也没有勉强,“还有一个问题,你需要请一位家政阿姨吗?这个我来做就行了。”

    “啊?哦,这不用,我一个人,没什么家务,而且我也挺喜欢做家务的,就像你刚才说的,也是一种调剂。”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酒店退房子。”

    欧兰的新家在一个不算新的小区里,不过小区很大,各种基本设施也很完善。是十一楼,虽然楼层很高了,可是站在阳台放眼望去,看到的还是重重楼宇。很多人都说,如果像鲁滨逊一样,独自一人被关在一个荒岛上,很快就会发疯。那么,像现在这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刻都能看到成群的人,天长日久会不会也发疯呢?应该会吧,要不怎么现在有那么多人在最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选择自杀呢。所以说,任何一个环境都有它残酷的一面,人该做的,就是努力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和心理素质,随时去适应各种环境。

    屋子是三室一厅,在上海,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显得挺奢侈的,欧兰想过不如干脆让孙磊也搬过来,这样相互间也有个照应,可是几经犹豫,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似乎,常江是唯一一个她能够接受合租的异性,除了他,她再也没办法接纳别的男人和自己同租一套房子,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新家里空调、冰箱、微波炉、电磁炉,所有单身女人必备的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而且家具的选择也非常具有李冰清的风格——冰冷、单一、一丝不苟。

    李冰清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秘书,她把房子配置的非常好。欧兰转了一圈,发现只要再添一些食物、调料,就非常完善了。

    欧兰决定去超市一趟,买些东西回来,今晚就在新家烧一顿饭,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入驻仪式吧。

    时间还早,欧兰也不太着急,她推着车在超市的货架间慢慢溜达着,眼前都是特别精美的餐具、杯子、果篮、果盘,每当走到这种地方,欧兰就移不开步子,可能女人天生就是喜欢这些东西。可惜,她却从来都没有正经买过什么,因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租房子住的人,有一个共识——尽量少买东西,搬家的时候方便。

    是啊,搬家的时候方便,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这么频繁的搬家了呢?

    欧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脆弱了,现在在职场上,有几个人不是整天这么搬来搬去的,全部家当,两个皮箱、几只整理箱就都装进去了,偏自己这么多愁善感,有这功夫还是多想想工作吧。

    果然,一想到工作,欧兰立刻就像上了弦一样,整个神经系统就都绷紧了。

    她想到了自己在怀安那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空旷的办公室就像怀安的员工们,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样,毫不掩盖的宣告着对她的不欢迎。

    “不管你们欢迎不欢迎,我都要留下来,谁也阻拦不了我!”欧兰在心里狠狠的说着。

    她索性把购物车推到了货架边,拿了一个精致的相框扔到了购物车里,又拿了几个非常精巧的杯子,一个很漂亮的咖啡壶:

    ‘从现在起,怀安就是我的家,谁也不能阻止我,在自己的家里好好生活下去。’

    欧兰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很无厘头的画面:

    一个不受欢迎的新媳妇,面对着一大群面目狰狞的婆婆、大姑子、小姑子,坚强而快乐的扬起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