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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惺惺相惜
    谢海川的提议也正是欧兰心中所想的,她沉吟了一下——纯属礼貌性的思考,然后说:

    “好啊,要不,我们去江边走走。”

    欧兰的提议超出了谢海川的计划,本来他还以为两个人会找一个酒廊、咖啡厅之类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欧兰这个主意真是挺不错的,凭江临风,少了几许世俗的束缚,多了些随意和轻松,是个很好的选择。

    “好主意,走吧。”谢海川现在已经自如很多了。

    两个人调整了方向,并肩朝着黄浦江边走去。

    谢海川觉得他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做这样的事,其实欧兰又何尝不是。她工作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在没有工作原因的时候动了邀请一个男人相处一段时光的心思,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的竞争对手。

    为什么会这样?欧兰说不清。是因为今天她特别想找个人聊一聊,不拘是谁都行,还是只因为对方是谢海川?欧兰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孙磊跟她谈了她对男人的态度有问题,她决定认真学一学、练一练对待男人的方式。或者,是因为她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尤其是在面对了刘启飞之后,格外的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在这个时候,她迫切的需要找一个能够理解自己感受的人,聊一聊,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只要是有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感受就好。而谢海川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他也是职业经理人,虽然各为其主,但有很多思想和感受应该是相通的。

    这个时间,正是南京路上最温柔的时候,街灯和路两边各式各样的霓虹灯闪动着迷人的色彩,一对对相依相偎的情侣尽兴享受着美好的人生。而这一对看上去很登对的男女,怀着的心情却与身边的环境截然不同。如果说,今天最一开始谢海川多少还有些柔软的念头、而欧兰则是满心茫然的话,那么此刻,随着他们这一路上走过怀安、走过鑫荣,走过天一,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商厦。他们两个人的心就都已经被工作填满了。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终于走到了江边,把所有的商厦都抛到了身后,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同时,他们又被彼此的这个动作给逗笑了。

    这一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又被拉近了不少。

    “你也觉得压抑啦?”谢海川靠在江边的栏杆上问。

    “嗯。”欧兰很大方的承认,按说这种事是不该对一个竞争对手承认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欧兰却觉得今天完全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感受都说出来,“南京路就像是一个战场,人处在战场上,总会紧张、压抑。可是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不管什么原因离开了这个战场,那会不会又觉得失落呢?”

    “肯定会。除非我们找到下一个战场。”谢海川忽然笑了,“我的意思是说,找到下一个平台。”

    欧兰也笑了:

    “我明白,我们这些职业经理人,其实就是雇佣兵,真要是没仗可打了,生命的意义恐怕也就完结了。因为我们已经过不了和平的生活,我们只适应一种生命方式——随时处于战争状态。”

    谢海川沉默了,今天他破天荒的主动约欧兰聊天,就是因为隐隐的有一种期待,期待着也许自己心中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感受,欧兰也许会明白。可是没想到,欧兰不禁明白,甚至比他自己总结的还要深、还要透,这种情形吓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该继续朝前走。

    他想要往回退,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要退,可是现在他的理性却控制不住他的行为,他情不自禁的沿着欧兰的话说下去:

    “战争状态的确已经变成了我们的常态,也许对于一个人完整的一生来说,选择这样的生命方式有点儿遗憾,但是作为目前生命的这一个阶段来说,我不后悔这样的选择。”停了一下,谢海川又加了一句,“你也不后悔。”

    欧兰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的确也不后悔。未来,我还没有想过太多,但是现在,我喜欢这种生活。”

    “那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谢海川问,“虽然我们都习惯于把任何一次任职都当作是一场新的战争,可是比起来,这种运营商厦的战争,好像更能让人上瘾。”

    欧拉又笑了,自从张总病倒后,她今天恐怕是笑的最多的一天了:

    “发现了。虽然我做商厦的时间比你短了很多,但我的确是感受到,经营商厦是会让人上瘾的,因为这种竞争方式更直接、产生的效果也更直接,会给人一种冷兵器时代短兵相接的快感。最能满足我们每个人心深处隐藏着的战争情节。”

    谢海川忽然抬起双手重重的击在了冰冷的铁栏杆上,对着江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问:

    “如果我现在说一句,知音再难得,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轻浮的男人?”

    “不会,”欧兰非常肯定的回答,“因为我知道,至少现在,你没把我当成一个女人去看待,而是当成一个同类的人——职业经理人。”

    “而且还是思想相近、能够沟通的职业经理人。”谢海川补充道,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谢海川才说:

    “你在怀安干得很不错,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

    “也很艰难。”欧兰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艰难也是正常。我在鑫荣工作其实也很艰难。有时候我会想,经营商厦就像上山,一步步往上走,肯定很费力的,如果真有一段时间,觉得走的特别轻松,可能就真该反省一下,是不是走到下坡路了。”

    谢海川的话很实在,欧兰暗暗点头,把这话牢牢记在了心中。

    “怀安董事会该对你进行考核了吧?”谢海川忽然问。

    “这你都知道啊?”欧兰故意问道。

    谢海川笑道:

    “问询会当天,整个南京路上的人就都知道了。”

    欧兰又无奈又好笑:

    “那这段日子里,是不是整个南京路上的人,都在用一种看熊猫的眼神盯着我看?”

    “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大家都在看着一个刚刚加盟进这场游戏的玩家,想看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一个真正的对手。还是会被很快淘汰。”

    “南京路上是不是经常淘汰这种玩家。”

    “几乎每天都有。”

    “那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这个,我说不好。”

    “哈,你就不能出于礼貌说一句,肯定不会?”

    “不能,因为那是对女人的礼貌,你说了,今晚,我不当你是女人。”

    欧兰再也忍不住了,和谢海川一起大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谢海川说。

    “好。明天还得上班,的确是不敢太晚睡。”

    “这里既没有酒,也没有茶,我就这么着祝你顺利通过考核吧。”谢海川朝欧兰伸出了右手。

    欧兰也把自己的右手交到了谢海川的手掌中:

    “谢谢。”

    这一晚,从始至终,他们两个都没有提到一个问题——如果欧兰真的通过了董事会的考核,那么怀安和鑫荣之间的战争肯定就会更加激烈了,而作为两个商厦的负责人,他们的职业道德要求着他们,必须为了各自的商厦去全力以赴。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个又该如何面对彼此。

    也许,他们真的觉得这个问题不用谈吧,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战争的生存方式是他们的宿命,他们总有办法来应对宿命中所发生的一切。

    考核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欧兰索性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该做的都做了,再多想也无益,徒增烦恼,还不如去干点儿有意义的事情。

    ‘趁着还在战场上,尽量多做一点事情,每做一件事,就会获得提高和进步,而这些进步就是留给自己的最宝贵的财富。’这个信念现在已经成了欧兰的座右铭了。

    工作是现成的,最要紧的一件的就是着手筹备竞标黄金卖场。这件事的发展变化也很让欧兰无奈,本来她是把这次竞标当成自己通过董事会考核的一个筹码,可也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就成了为后来者做嫁衣裳了。

    这个嫁衣到底该不该做呢?其实这种事也无所谓该不该,张总为欧兰做的嫁衣多了,如果没有这样一种胸怀,也就不足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总裁了。

    上一次若枫介绍的那位懂得一些风水知识的室内设计师来了趟怀安,给了欧兰一些很不错的建议。欧兰按照他的建议构想了一下卖场的新布局,发现还真是像若枫说的那样,首先从视觉效果上就舒服了很多。看来那位设计师真没说错:

    ‘室内布局其实研究的不是布局,而是人心,你得随时随刻想着,当人走到这里的时候,想看到什么,不想看到什么。是想停下来歇歇脚,还是想畅通无阻的一直往前走,什么时候希望幽暗一些,什么时候希望明快一些,如果把人的这些惯性思维都琢磨透了,那自然就能设计出完美的卖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