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结束了,欧兰看了看时间,决定不匆匆忙忙的赶回公司去了,索性在大街上走一走,静一静。可一转念,欧兰又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哑然失笑。
是啊,为了静一静,所以要到上海的大街上走一走。这种说法的确是有点儿怪异,上海的街头是何等的熙熙攘攘,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能带给人清净的地方。
可对于现在的欧兰来说,只有当她置身于陌生人中间的时候,她的心才会是安静的,她脸上的神情也才能有些许的放松。这种感受可能只有他们这些身陷职场的人才能够体会吧——工作是战场,远离战场的地方是天堂,离战场越远,天堂就越静谧。这与天堂自身是否噪杂无关,只与它和战场的距离有关。
初秋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欧兰掏出墨镜戴上,仿佛又给自己的心加了一道屏障。
许正华同意来怀安做副总了,可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一个带着私家车和专用司机来公司上班的副总。当然,乐观一点儿想,她这的谱儿还不算是最大的,当初张总不是带着自己的私人秘书来的怀安吗?
虽然欧兰在竭力的安慰自己,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安慰基本都没什么作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灰暗了。
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得不到某件东西的时候,就会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得到这件东西能够获取多么大的好处。而当你真正得到这件东西了,就会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得到它之后会给自己带来的烦恼。
欧兰现在就是如此。今天来赴约之前,她更多的是在想许正华来了之后能够带来的利益,而现在,她却觉得,许正华简直就像是一片乌云,执着的就停留在了怀安的上空,你也不知道,当这阵雨下完之后,究竟是会天空中风清云霓,还是会带来一场急剧的降温。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场雨,现在是非下不可了。
陈秋峰现在正在家里‘养病’。自从欧兰被正式任命之后,他就病了,理由是身体早就不好了,但因为一直忙于工作,根本就没时间治疗,现在距离国庆促销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趁这个功夫赶紧把病治好。
陈秋峰的心思是明明白白的:
‘你欧兰不是有本事吗?那你就一个人折腾去吧,我撂挑子了,绝不给你帮忙出力,为你添彩,我看你一个人能折腾出什么来!’
不过陈秋峰毕竟是老谋深算的,虽然是抱定了这样的主意,但他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面面俱到,仍旧是进可攻、退可守,还把所有人嘴都堵住了。
有时候欧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像陈秋峰这么周密的人,怎么会只做到了怀安的副总呢?他应该有更高的发展才对。
后来,她从一本书中找到了答案,那本书中说,人生在世,固然需要圆滑,但棱角也是必须的。如果时时地地事事,总是先考虑如何自保,让自己在不经受一丁点风险和损失的基础上,再去考虑干事,那就很难在工作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再回顾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职场经历,欧兰觉得这段话非常有道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人一旦进入职场,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企业的,即使企业是你自己一手开创的,你也是属于它的,要永远以企业的需求和利益为重,而不是以自己为重。
欧兰和李冰清拟好副总的招聘细则之后,还专程让刘月给陈秋峰送了一份备忘录,陈秋峰看着备忘录,恨得牙痒痒。因为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是最大的。本来他心里还隐隐的盼着,欧兰连他这一个副总都没摆平,所以一时还不敢再弄进新的副总来,可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招聘,真是太不把他陈秋峰放在眼里了。
‘用个什么办法破坏掉这次的副总招聘呢?’陈秋峰靠在床上,苦思冥想。
可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刘月就又来了,带来了欧兰的问候和指示:
“请问陈总现在能不能马上到公司一趟,如果不能来也没关系,欧总就亲自来看望他,因为有件工作,必须马上和陈总商量。”
陈秋峰听刘月说明了来意,不禁怒火中烧!他最反感的就是欧兰这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态度。
‘她想谈工作就谈工作?还今天必须谈?不行,我决不能让她这么随心所欲的牵着我的鼻子走,要是真惯下她这个毛病,那以后自己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陈秋峰本来是横下一条心要反抗到底,今天绝不和欧兰见面的,他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借口,就说下午有治疗,没时间!有什么事,都等周一再说!
可是,就在陈秋峰气势汹汹的准备把这些告诉刘月的时候,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变成了:
“欧总也挺忙的,就别让她跑了,我这里这么噪杂,也不是谈工作的地方,还是我去公司找她吧。不过时间不会太早,因为我还有一个治疗,恐怕欧总得多等一会儿,或者把见面的时间改在下周一。”
刘月认真的听完之后,说: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给欧总打个电话,把您的意思转告给她。”
刘月出去打电话了,陈秋峰颓然的靠在了床头上,他当然不肯承认,刚才是自己那种习惯性的软弱又在发挥作用。他认为自己这么处理是很妥当的。因为也许欧兰就是猜到了,自己现在不想见她,所以才故意摆出这样一个局来,而她真实的目的其实就是不想和陈秋峰商量,想自己独自做主。到时候陈秋峰拒不见面,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决定某件事情了,所以一定不能给欧兰这个机会!
这么一想,陈秋峰的心里就好受多了,因为他并不是因为软弱而退让,而是在粉碎掉欧兰的阴谋诡计。
刘月回来了:
“欧总说了,时间晚点儿也没问题,她一直在公司等您,让您先把治病的事都处理好。”
陈秋峰真想问一问刘月,欧兰听说自己答应去公司后,是不是有点儿失望,可是这也没法问啊。看着刘月那小巧玲珑的身段,陈秋峰忽然觉得,是到了该把刘月骗上床的时候了,男人和女人,只有突破了最后的防线,才能真正实现合作。
欧兰在办公室里等着陈秋峰,心情很安然,想起她刚来怀安的时候,每次见到陈秋峰就像看到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那么难受,真是有恍若隔世之感。
常江说的对,如果你下决心要和一个人成为对手,那第一步就是要先从心理上接受了这个人,不再犯憷和他面对面相处,甚至要发自内心的喜欢和他相处。因为对于两个敌对的人来说,肯定是强势的那一个更乐于一次次挑起新的冲突。所以即使你暂时没有做到绝对的强势,也一定要通过这些心理建设让自己先从心理上强势起来。
‘常江’,欧兰靠在椅背上,把头用力的向后仰,这样会让她的颈椎舒服一些,‘你就好像是一本教科书,当时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学会了很多很多,现在再回忆起你曾经说过的话,才知道,我还忽略了那么多,今生,你究竟要教给我多少东西?陪我度过多少难关呢?’
陈秋峰终于来了,很难得,他的脸上今天没有笑容,换成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能他是想凸显出自己的病痛吧,可是很可惜,他实在没办法给自己变成一脸病容来,他那张圆头圆脑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病人。
“陈总,你身体怎么样了?”欧兰亲自给陈秋峰倒了杯水——白开水,问。
“唉,”陈秋峰长叹一声,“不好,很不好,这些年在怀安干的太卖力了,把力气都使绝了,唉——”
“那就趁这个机会彻底查一查,该治哪儿就治哪儿,国庆促销一但开始,我就得一直忙到春节后了,就什么时间都没了。”
客观的说,欧兰还是很讲究分寸的,并没有说:
‘既然身体不好,那你就赶紧去治病吧,别回来了。’虽然这的确是欧兰的心里话。
可是鉴于现在他们两个人这种彼此暗中仇视的关系,陈秋峰已经感觉她的话很不顺耳了:
‘该治哪儿就治哪儿?什么意思啊这是,让人听着这么别扭。’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法理论,只有先记在心里,陈秋峰干咳了一声:
“欧总,您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上次,我不是让刘月给你送去一份招聘副总的备忘录吗?”
“哦,对,我看到了。怎么,招聘副总的事有眉目了?”陈秋峰的心提了起来。
“对,现在已经有一位副总就位了,周一就上班,我今天请你来,就是专门说这件事情的。”
“哦,是这样啊。”陈秋峰很想知道关于这位副总的所有情况,但一时又想不好该怎么问这件事。
欧兰看出他的心思,笑了:
“其实这位副总,你也很熟,是许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