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林公公才急匆匆地带着一名接生婆从章谨台出口处走来。
卫兰若间断的呼喊声已变得嘶哑无力!
几个孩子紧张在站在门口处张望着,再也不敢哭出声来。他们真的害怕他们的娘会死掉。
轩辕铭静静地端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望着旁边卫兰若刚才坐过的椅子上的水迹和血迹,始终一言不发。
“这么大声叫唤,哪里还有力气生?”接生婆一边大声训导着,一边走进了房内。
房内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卫兰若嘶哑的哭喊声:“啊!大娘,我求求你,我不要生了!”
“孩子就在你肚子里,如今哪有不生的道理!别喊了,快用力!”接生婆大声呵斥道。
小雅从房内跑了出来,用衣角拭了拭泪,便忙着到在院中水井处,准备打水进去烧。兰主子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此刻竟哭喊得这样凄惨,怎不让她暗暗担心呢?
林公公连忙走过来,抢过小雅手中的水桶,道:“烧水的事交给我来,你快去看着兰夫人吧!”
小雅点了点头,放开水桶,又转身跑进了房内。嘶哑凄惨的哭喊声与接生婆的喝叫声持续着。
“快用力,再不出力,孩子就快不行了!”接生婆大喊。
房内突然寂静一片,然后,便听得“哇……”的一声,娇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此时已烧好了水,正站在门外守候着的林公公,紧张的脸上不觉露出了笑意。
过了一会儿,小雅便兴奋地跑出来报喜:“是个女孩!勉儿,妹儿,你们又多了个小妹妹!”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转忧为喜,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多个小妹妹罗!”
小雅又跑到轩辕铭身旁,恭敬说道:“恭喜铭主子又添了一位千金!”
林公公也满脸笑容地对轩辕铭说道:“恭喜铭主子!”
两人此时都兴奋异常,兰主子能平安产下孩子,就已经是最好的了,即使是个女孩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轩辕铭没有更多动作,脸上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
“哎呀!糟了!”突然,接生婆从房内跑了出来,紧张地对他们说道,“产妇血崩了,怎么止都止不住!现在人已经昏过去了,我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快去请大夫吧!”
众人惧是一惊!
小雅一把抓住接生婆的袖子,急道:“你是接生婆,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求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主子吧!你如今,让我们去哪里找大夫呢?”
接生婆紧张地扯回自己的袖子,道:“现在老婆子也没有办法了!产妇血崩,那都几乎是没法救的事,没几个人能活下来的!老婆子劝你们赶紧去找个大夫,看能不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否则,你们便准备后事吧!”
小雅和几个孩子一听,脸都吓懵了!
林公公忙对小雅道:“如今看来,找个乡野大夫也是无用!我现在就去求守卫,去找郭参领,请他们看在兰主子的份上,到宫中去请一位太医前来!”
“好,那林公公快去吧!”小雅催促道。
林公公急匆匆地走后,小雅牵着几个孩子的手,慢慢走进了房内。
初生的婴儿被用布包裹着,安静地躺在卫兰若身旁。卫兰若紧闭双目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得可怕!
“娘,你不要死!”几个孩子又轻声抽泣起来。
“你们不要大声哭,会吵着你们的娘休息。”小雅提醒道。让孩子们看了一会儿卫兰若,小雅又把他们带了出来。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林公公带着太医回来。接生婆进去看了一次,出来后摇了摇头道:“依老婆子看,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老婆子今日晦气,也不好收你们银两了!”说完,接生婆便径自走了。
轩辕铭终于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进房内。
站在房门口,望着卫兰若苍白的脸,以及那躺在她身旁轻轻动着小手和小嘴的女婴,轩辕铭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如今,除了偶尔对着林公公发怒,他的脸上仿佛已不会变出除冰冷之外的任何表情了!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紧张的说话声。林公公终于带着人回来了!
轩辕铭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很快,小雅便带着一位太医和两名医女进来了。
这位太医,竟然就是卫景明!卫景明疑惑地望了一眼静立在门边的轩辕铭,来不及多说话,便疾步走到了卫兰若床前。
“先把孩子抱出去。”卫景明说道。小雅忙上前,将女婴抱了出去。
轩辕铭望了一眼卫景明以及躺在床上的卫兰若,也转身走了出去,继续坐到院中的椅子上。
半晌,卫景明走了出来,小雅与林公公连忙迎了上去:“卫太医?兰主子到底怎样?”
“血已经暂时止住了,医女正在处理伤口,只要不再出血……希望,她能醒过来吧!”说完,卫景明竟叹了一口气。
他今日正好在太医院中,听到御林军郭参领前来请太医到章谨台,他便连忙跟来了。没想到,兰若难产,能辛苦生下女婴已是万幸。产后竟又大出血,流了这样多的血,能否活着醒来,就完全要靠她的意志了。
几个孩子又在小雅的带领下来到了卫兰若的床榻前,他们伸出小手,握住了卫兰若苍白冰凉的手,殷切而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夜暮降临,卫兰若才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众人惊喜不已!几个孩子更是连声欢呼:“娘,你没有死!”
卫兰若怜爱地看着几个孩子,虚弱说道:“想到你们几个,娘又怎么能够现在死去?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啊!”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卫景明:“四哥,谢谢你!一定是你救了我!”
“兰若,你在这里真是吃苦了!”卫景明感叹道。
“没有!四哥,我真的不苦!”卫兰若苍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我在这里,孩子们能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
院子里的轩辕铭听到了房内众人的欢笑声,静静地坐在夜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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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澈,本单于提过的那件事,终是不可能吗?”大帐内,乌维单于再次举怀问道。
“绝无可能!”轩辕澈脸上似带着淡笑,声音却仍是冰冷,“本王早已跟你说过,本王答应过自己的王妃,今后只有她一个女人!”
“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如何能满足?本单于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可以宠爱你的王妃,但没必要只有一个女人嘛!”乌维单于朗声说道,“不过,既然你一再拒绝,本单于就让筱鸢死了这条心吧!明日,本单于将用盛大仪式欢送你离开。来,为我们的友谊与盟约,干!”
“干!”轩辕澈也举起了酒怀。
翌日,乌维单于身着盛装,带着自己的骑兵静立草原上,欢送轩辕澈一行。
轩辕澈、薛景墨等人跨上马匹,便欲告辞!
突然,一匹枣红色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英姿勃发的美貌女子,正是筱鸢。
马匹奔跑到众人面前,筱鸢一扯缰绳,枣红色马便前蹄高举停了下来。筱鸢紧紧地盯着轩辕澈,用汉语说道:“澈哥哥,筱鸢有话要跟你说!”
轩辕澈不禁回望,道:“请讲!”
“筱鸢记得,八年之前,单于哥哥曾对澈哥哥说过,待两个妹妹长大,便送给澈哥哥作妻子。如今筱鸢已经二十,可以给澈哥哥当妻子了。”美丽的北匈公主,热切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大胆地表白道。
“当年这些话,确是兄弟间酒后的豪爽之言!”轩辕澈望了眼乌维单于,重又盯着筱鸢公主,正色道,“当年,本王或许真的想过要娶你们为妻妾,因为那时,本王并不介意娶多少个妻子。但如今本王娶了王妃,并已答应今后只有她一个妻子,所以,本王很抱歉,也为当年那些酒后之言,请筱鸢公主原谅。”
“筱鸢,三哥已跟你说过,当年三哥的酒后之言,岂能当真?至于原因,三哥也跟你解释过好几次了,你为何总是不听?”乌维单于也用汉语对筱鸢说道。他可不想这个妹妹成为北匈其他兄弟和手下眼中的笑谈。
“这些话,筱鸢确实听三哥说过几次了,但澈哥哥却不给机会筱鸢与他说话。今日,”筱鸢再次望向了轩辕澈,含笑说道,“筱鸢想亲耳听听澈哥哥的意思!”
轩辕澈望着筱鸢,眼神坚定,语气淡然:“本王已与妻子许下了生死誓言!”
“好了,筱鸢,天色不早,我们送轩辕澈启程吧!”乌维单于催促道。
“澈哥哥,我敬重你是个爽直的男子,也敬重你对你的妻子遵守诺言!筱鸢很羡慕她能得到你的爱!”筱鸢笑看着轩辕澈,“但是,筱鸢从未把三哥对澈哥哥说过的话当作酒后戏言。从十二岁起,筱鸢每天都盼着快些长大,可以早日做澈哥哥的妻子。可是,等筱鸢到了十六岁,终于长大了,澈哥哥却回到了你们东昊的帝都。”
“筱鸢也曾发誓,此生除了澈哥哥,谁也不嫁。所以筱鸢一直在等,等到了二十岁。既然澈哥哥要遵守对妻子诺言,筱鸢不能强求,但是筱鸢也要遵守自己的誓言。不能嫁给澈哥哥,筱鸢不仅不愿嫁给任何人,也不愿活在这世上虚度青春、辜负爱意了!”
话毕,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骑在马上的筱鸢就从身上取出一把短剑,一剑朝腹部插下。
反应最快的是一直盯着她的轩辕澈,他手中的长剑连带剑鞘一起飞过去,筱鸢握着短剑的右手偏了一偏,短剑斜插入腹中。
“筱鸢!”乌维单于拍马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倒的筱鸢公主,将她抱下了马。立即有几个北匈人围过来,帮她察看伤口,其中一人用北匈语回禀道:“幸好没有伤及内脏,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
乌维单于松了一口气,责怪地盯着筱鸢公主道:“女人这样做,只会让男人更加看不上!”但筱鸢公主此时已痛得昏了过去。
乌维单于重新跨上马,对轩辕澈抱拳道:“实在是对不住,兄弟!筱鸢太不懂事了!”
此时,早已有随从将轩辕澈的长剑拾起,交还给了他。轩辕澈将长剑置于腰间,道:“此事不怪她!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要启程了。”
一直骑马跟在乌维单于身后的鸾歌拍马上前,嗓音清脆地用汉语说道:“澈哥哥,对不起,姐姐太冲动了,请你原谅她!”
轩辕澈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此事真的不能怪她,要怪,或许应该怪本王吧!”
“不对不对,此事要怪本单于酒后胡言乱语。走吧,兄弟你再不出发,天黑前可就出不了这草原了。”乌维单于说道。
“好,后会有期!”轩辕澈一拱手,带着十余人便转身策马飞奔离去,瞬间便在乌维与鸾歌眼中成了小小的十余几个黑点。
辽阔的草原上,薛景墨拍马追到轩辕澈身旁,晒笑道:“元帅果然是个冷绝无情之人!”
“难道你希望本王把她带回洛都与兰儿作伴?”轩辕澈转首,冷冷看向薛景墨,“要说冷绝无情,你对挽月难道不是?挽月为了你,谁都不肯嫁,还屡次坚拒北卑王子的求婚!可你呢?”
“本王是为了心儿才对其他女人冷绝无情,那么你呢?你在坚守些什么?难道是想等本王死后,你好和心儿……”说到此处,轩辕澈突然停了嘴,心中极其不悦。这个薛景墨,为何总是盯着他轩辕澈的女人不放?
“哈哈!”薛景墨也冷笑起来,“本将军不娶亲,看来元帅很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