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早晨，天色渐变。路欣美对刘妈说，预报有雨，难道真会下雨？

    因为是周日，本想吃过早饭带娅娅去熊秋蓉那里。看天气不好，就没带娅娅出门，给熊秋蓉打电话让她来家里。

    出租车到门口时，雨已经滴滴答答开始下。熊秋蓉进屋，路欣美问，有没有淋湿？

    熊秋蓉笑笑，说，没有，刚开始下，挺小的。

    经过昨晚的那番谈话，熊秋蓉今天心情很好。她觉得自己与蒋子鹏之间更近了。

    路欣美把蒋建龙的意思对她说了一遍，然后问她什么时候搬回来住。这算是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不过还是直接说，这些事，我听子鹏的。

    路欣美说，子鹏那边肯定没问题，你决定了就行。

    熊秋蓉笑笑，说，还是征求子鹏的意见比较好，他其实挺有主见，当然也有些大男子主义。

    路欣美说，对了，昨晚他那张脸，像谁欠他几千万不还似地，到底因为什么生气？

    熊秋蓉笑了笑，说，还能因为谁？当然是我惹他生气了。

    路欣美问，没事吧？

    熊秋蓉说，没事，如果有事我现在哪能还这样轻松？其实我们都看错了他，他真的挺棒的，不像我们想象中的他。

    路欣美带点慈祥与骄傲的神情，说，他是我儿子，不好夸他，但也不会贬低他，虽然难免有一些缺点，但总体来说还算一个不错的男人，本性不坏，也不会犯出格的错误。

    熊秋蓉说，嗯，认识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因为下雨，谁也没出门，上午买菜也仅仅是刘妈一个人去。

    刘妈买菜回来，却是三个人进屋，路诚与郭书霞在一起。

    路欣美问，你们怎么遇到的？

    郭书霞说，我与小诚下了公交车往小区走，正好遇见刘妈回来。

    路欣美埋怨的说，你这两个孩子，要来也不提前打电话说一声，好让刘妈多准备点菜。

    郭书霞笑着说，我跟小诚是来看姑姑与娅娅，又不是为了来吃饭。

    路诚遇到熊秋蓉，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尴尬。

    娅娅在家待着无聊，突然见表叔过来很是高兴，马上拉着他去下棋。刘妈去厨房忙，客厅剩下路欣美、熊秋蓉与郭书霞。

    2

    熊秋蓉说，我记得你是周六休息，怎么换成周日休息了？

    郭书霞笑了一下，说，我与吕娜商量过，一周一换，这周我周六休息，下周就周日休息。

    熊秋蓉笑着说，你们俩个丫头长出息了，私自商量也不告诉我一声。

    郭书霞说，谁让秋蓉姐总是不去店里，还以为你早就不关心我们了。

    路欣美笑笑，说，你秋蓉姐不去店里，是我要求她少去，只剩两个月左右就要生孩子，还是多休息比较好。

    郭书霞说，我跟吕娜当然知道，所以就算有事也尽量不去打扰秋蓉姐。

    熊秋蓉说，上次你跟我说小诚春节后去你老家接你回来，一直没时间私下问问你，当时情况怎样？

    路欣美一听也很意外，马上问，小诚去过你家？

    郭书霞点点头，甜甜一笑，说，他呀，比我还紧张，而且也不知道好好打扮打扮，我爸妈把他当成了与我一起打工的农村孩子。又说，我一直没告诉爸妈他的身份，只是说工作时认识的，他去了后，我偷偷对我妈说，他是大学生，在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做的是很多人都不懂，需要高学历才能做的事，我妈根本不相信，说怎么看他都不像，觉得我是骗她。

    路欣美哈哈笑起来，说，如果换成我，估计我也不相信，不过小诚的确就是农村孩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

    熊秋蓉问，那你爸妈是什么态度？

    郭书霞说，他没去之前，我说我交了男友，我爸妈根本不放心，他去了后，反而放心了，因为他们都把小诚当成一个很普通，与我一样在最底层打工的男孩，而且内向、稳重；觉得我这样的条件，如果对方条件很好，肯定不是真心的，只有与我差不多条件的才般配。

    熊秋蓉笑着说，那以后你爸妈知道了小诚真实情况，不是要吓坏了？

    郭书霞说，吓坏就吓坏吧，谁让他们总觉得我没有出息，总说一个女孩子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就行，别在外面飘来飘去。

    路欣美说，看来你俩跟我一样，都是农村走出来，因为遇见合适的人而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郭书霞说，我跟姑姑与秋蓉姐不同，我与小诚未来还不知道怎样，万一过几年他变心了呢？

    路欣美说，他敢？我这一关也通不过。

    3

    下午，路欣美没让路诚与郭书霞走，留他们在家吃晚饭。同时打电话给蒋子鹏，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路诚整个下午都被娅娅缠着玩跳棋。其实他庆幸有娅娅缠着他玩，要不按他的性格，待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而且与娅娅在一起很轻松，总被她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笑起来。娅娅突然问，表叔与书霞阿姨睡在一起，会不会生小孩？

    路诚笑着说，谁说睡在一起就会生小孩？

    娅娅说，爸爸就是与妈妈睡在一起，所以要生小弟弟了。

    路诚不禁一笑，说，以后书霞阿姨肯定会生小孩，现在不会。

    娅娅问，为什么以后会生小孩，现在不会？

    路诚说，你还是小孩子，别问这些问题。

    娅娅呵呵笑起来，马上又换问题问，书霞阿姨生了小孩是不是喊娅娅叫姐姐？

    路诚说，那当然是了，以后娅娅就是大姐姐。

    娅娅说，太好了，娅娅又可以多一个小弟弟可以欺负。

    路诚笑着说，娅娅喜欢欺负小弟弟？

    娅娅想了想，说，如果他们乖，娅娅就不欺负他们。

    蒋子鹏回家时，两人还在玩。蒋子鹏走过来与路诚打了招呼，然后说，娅娅，玩了一下午，眼睛累不累？

    娅娅看他，说，不累呀。马上又是，爸爸，表叔不让着娅娅，老是赢娅娅。

    蒋子鹏笑着说，娅娅赶紧长大，那样表叔就赢不过你了。

    吃饭后，路欣美单独与儿子聊了会，问他的想法。蒋子鹏沉思一会，说，这事我会找爸聊，暂时您别管。

    天气不好，蒋子鹏没让路诚与郭书霞坐车走，而是开车把他们送回去。熊秋蓉跟在一起。把他们送回住处，两人直接回了出租房。

    4

    躺在床上，熊秋蓉终于轻声问，你妈对你说了吗？

    蒋子鹏嗯一声，没再开口。

    熊秋蓉见他不开口，也不好继续问。过了很久还是轻声问出来，那你怎么想？

    蒋子鹏说，你现在的身体不太方便，我的想法是暂时还是别举办婚礼，你觉得呢？

    熊秋蓉虽然失落，还是说，我听你的。

    蒋子鹏说，你现在需要有人照顾，住回家里的确不错，如果你愿意住回去，那就搬回去，还有，为了让孩子出生在婚姻家庭中，我们可以选个日期提前把证领了，婚礼等以后再补办。

    这句话让熊秋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本该高兴，偏偏有些不舒服，好像领证仅仅是为了孩子。

    蒋子鹏见她一直没开口，接着问一句，你的意思呢？

    熊秋蓉说，我说了，听你的。

    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良久，蒋子鹏说，我们之间好像有些变了。

    熊秋蓉嗯一声，也没开口。

    蒋子鹏说，本来我是希望你听我的，但真的当我们讨论事情时，你只说这句话，又让我感觉不对劲，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然后看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变得很小心翼翼？

    熊秋蓉轻叹一声，说，可能是这样吧，你现在与我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以前你会很轻松随意，还经常开玩笑，现在仿佛在与别人谈生意，一本正经。

    蒋子鹏靠在床头，看一眼她，然后把视线转到对面墙上的那张画，画上的婴儿笑得纯真清澈。盯着画看了一会，慢慢说，我也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

    熊秋蓉说，会不会是我们以前把所有事想得太完美，现在害怕这份完美被打碎？

    蒋子鹏轻轻说，也许是吧。

    又是一阵沉默。蒋子鹏躺下去，伸手关掉灯，说，睡吧，如果明天回家睡，下午给我发个短信，晚上我就直接回家。

    熊秋蓉答应一声。

    早晨蒋子鹏走后，熊秋蓉站在阳台看着灰蒙蒙正下雨的天空，突然觉得一阵惆怅。小区里撑着伞匆匆忙忙行走的人很多，心里不禁感叹，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幸福的生活？又有多少人仅仅是为了生存而生活？

    呆呆看着下面出神，仿佛在想象这些人会经历什么样的人生，是喜是悲？是甜是苦？

    最后哑然失笑，自己的人生还没思考清楚，何必去思考别人的人生？

    坐在客厅，犹豫很久，是搬到他家，还是继续住在出租房？正犹豫中，接到路欣美电话，说天气不好，担心她一个人在出租房，问她什么时候过来。这个电话让她决定还是搬到他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