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蒋子鹏沉思很久。

    “如果我没有了解清楚一个人，是不会同意她进我的家门。”他能理解爸爸的意思。爸爸既然同意自己与熊秋蓉的婚事，肯定已经对她完全了解。

    而且从爸爸这番话中，他能听得出来，爸爸其实已经接受了熊秋蓉。甚至还在帮熊秋蓉说话，帮她辩解她性格上的缺陷是如何造成的。

    正因为明白这些，才觉得奇怪，爸爸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对熊秋蓉的态度。突然问，爸，您觉得秋蓉会是个好妻子吗？

    蒋建龙说，应该是你自己来下这个结论。然后笑笑，说，刚说了不再参与你们的事，还是忍不住，我猜你真正担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秋蓉的感情是不是全部在你身上；虽然我是当父亲的，没有你妈那么细心，但你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你不是那种为了一点性格脾气上的不同造成矛盾后，而死死抓住不放的人。

    爸爸的话让蒋子鹏瞬间惊一下。仔细审视内心后，才发现爸爸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或许他自己早就明白这些，只是不愿承认。

    内心一直有所猜疑，担心熊秋蓉与黄利的关系，担心她与这个男孩的关系，担心她是不是因为孩子或其它现实情况才嫁给自己，担心她内心没有真正喜欢自己。

    这几天之所以拿苏怡文与她对比，其实就是因为他对苏怡文的感情有把握，知道苏怡文不会喜欢别人。

    但他表面不愿承认这些，宁愿找性格脾气、生活习惯等理由，也不愿承认自己担心熊秋蓉喜欢别人。

    2

    蒋建龙见儿子沉默不语，知道自己说到了核心问题。笑了笑，说，你也了解我的性格，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人，前段时间仔细调查了她近几年的一些情况，别的优缺点不好评价，但她在感情上没有问题，正因为这点，我才同意你们的婚事。

    蒋子鹏相信爸爸的话，相信爸爸的判断。正因为相信，一瞬间轻松很多。不过还是问，那您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蒋建龙说，你与她都有缺点，对事情的判断、分析与处理都存在不足，与其把这些不足告诉你们，不如让你们在矛盾摩擦中自己去领悟。

    又笑着说，包括秋蓉怀孕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去解决，也不是我没有能力第一时间去解决，但我还是想看看你们俩面对这个问题时会怎么想怎么做，心态会不会受到影响。

    蒋子鹏说，爸，以前我觉得您眼中只有集团，根本不会关心家庭，更不会关心我的私事，看来我错了。

    蒋建龙笑笑没说话。

    蒋子鹏说，短短几个月，感觉与秋蓉经历了太多事，争吵、生气、冷遇、隐瞒、欺骗，甚至怀疑猜忌……，不好的事好像都经历了，但无论怎么生气，甚至有时生气后都不想见她，偏偏还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晚上她陪在身边，有次生气后跑到宾馆睡一晚，结果整晚都睡不好，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蒋建龙说，我也年轻过，理解你这些心理。

    蒋子鹏说，爸，在我的印象中，您与妈从来没有出现过矛盾，您们以前有过矛盾有过争吵吗？

    蒋建龙带着微笑，说，怎么会没有？年轻时，我的个性很强，容易发脾气，那时你妈还年轻，当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两个人也经常发生矛盾，有次你妈生气后抱着你哥去你外婆家足足住了快二十天不回来，其实你妈刚走，我就想追她回来，却拉不下面子；我因为强要面子，不愿去你外婆家道歉，而你妈当然不会自己回来，于是两个人就一直僵持着。

    3

    听爸爸微笑着说这些往事，蒋子鹏感到一阵温馨，笑着问，那后来妈是怎么回来的？

    蒋建龙说，当然是你爷爷奶奶与你外公外婆出面的，你妈回来的那天晚上，我还死要面子的说，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父母，才不会去请你回来，气得你妈当天晚上又要走。

    说到这里，蒋建龙笑起来。回忆那些往事，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年轻很多。微笑着说，后来进入艰难的创业期，两个人的心才完全聚到一起，你妈体谅我的辛苦，就算我偶尔脾气不好对她说几句，她也不会生气，慢慢我也没有脾气可在她面前发。

    然后感叹的说，现在年纪大了，就算想争吵，也找不到可争吵的事。

    蒋子鹏笑着说，原来妈年轻时也有脾气，还以为她的性格一直这样温和。

    蒋建龙说，所以说，两个人相处，不可能一帆风顺，不可能没有矛盾，关键看自己如何去解决，当然了，人的本性是首要前提，一切要建立在身边这个人品质没有问题的基础上。

    蒋子鹏说，秋蓉的人品肯定没问题，我相信她很善良，就是您所提到的她性格上的矛盾点，该怎么解决？

    蒋建龙说，前面我说过，她存在很严重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容易造成自卑心理，往往越自卑的人越容易产生虚荣心；而造成她出现不安全感的原因，是她无法确定未来的生活与感情会不会稳定，当她完全确定未来的生活与感情会是稳定状态，自然会没有了自卑心理，没有了不安全感，这些都没有了，那她的内心思维与性格就不会出现矛盾点。

    蒋子鹏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她之所以出现这种心理，与我对她的感情不信任有关系，所以她才隐瞒，才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蒋建龙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完全是，你俩目前都存在不信任对方的心理，这需要时间去解决，两个人想完全彼此信任，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甚至有些人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还不能完全信任对方，所以我与你妈是幸运的，没有用一辈子时间，已经完全信任彼此。

    4

    熊秋蓉从茶楼出来时，不仅疲劳，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本想早点回家，见张志勇没有走的意思，只好陪他，然后就是对他说很多道理。

    到最后看时间差不多，只能起身说走。

    出来后，她明显感觉到张志勇的不满。分手时，他冷冰冰的转身就走了。心想，或许他以为自己说这些道理只是为了找理由不帮他安排工作。

    无奈苦涩的笑笑。

    又想起电话里婉拒黄利借钱的事，黄利的语气也变了很多。才明白，有些人你就算帮他一百次，当第一百零一次不帮他时，他就会有怨言。因为你帮他太多，他会觉得你帮他理所当然。

    而有些人，即使前面一百次不帮他，第一百零一次帮他，他可能会感激你一辈子。因为他知道你不帮他很正常，帮他是额外的施舍。

    上出租车时，给路欣美打了电话，告诉她很快就到家。路欣美一直叮嘱她路上小心。路欣美的叮嘱让她感到一阵温暖，毕竟还是有人关心她。

    坐在车里，心情很不好。她在思考该如何解决黄利与张志勇的事。一路上想了很多，最后想，是不是晚上开口求蒋子鹏？如果他愿意帮忙，这些事就很容易解决。

    想到蒋子鹏，才发现自己忘了给他发短信。于是拿出手机给他发条短信，告诉他自己搬到了他家。

    刚发完抬头看，才发现到了小区转弯处，于是急着对司机喊，就是这里右拐。

    而正是这句话让意外出现。出租车在直行道，司机被她突然喊出来的话惊一下，潜意识的打灯向右行道拐弯，却没注意到后方一辆车冲过来。

    雨天路滑，后面车虽然急刹，还是直接把出租车撞到了路边的隔栏。她拿在手上的手机也被撞得飞出去，摔得很碎。

    那一瞬间，熊秋蓉想到了死亡，想到了肚里的孩子，想到了娅娅，想到了妈妈姐姐，想到了蒋子鹏。当她想到蒋子鹏时，已经来不及想更多事，因为已经昏迷过去。

    5

    就在事故发生不到几分钟时，蒋子鹏的车正在这里拐弯。他当然想不到刚刚给自己发短信的熊秋蓉坐在这辆出租车上。

    蒋建龙看着已经围了不少人的事故现场，摇摇头，说，哎，现在车越来越多，车祸也多起来，以后你开车一定要小心点。

    如果蒋子鹏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就能看到正在流血的熊秋蓉被抬出来。可惜他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而蒋建龙更不是。

    从车祸现场到回家后，蒋子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总担心有事发生。他当然没说出来，因为仅仅是没有根据的感觉而已。

    蒋子鹏问熊秋蓉怎么不在家，路欣美说，她出去有点事，半个小时前给我打过电话，马上就到家。

    几个人都没在意，蒋子鹏说，那可能快回来了，刚还给我发了短信。

    随着时间再过去一些，几个人有些焦急。特别是路欣美，一直嘀咕，外面雨这么大，可千万别出事。

    蒋建龙笑着安慰，天气不好，可能堵车了，子鹏，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了。

    蒋子鹏打了电话才意识到不对。说，怎么会关机？

    马上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找她。

    蒋建龙说，等一下，也许她手机没电了，一会就能到家，再说了，你怎么去找？你知道她在哪？

    当时间又过去一个小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蒋建龙问路欣美，你知道她出去是办什么事吗？

    路欣美说，她说去见从老家来的那个男孩，听秋蓉的意思，大概是那个男孩想让她帮忙找工作。

    蒋建龙又看儿子，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男孩？

    蒋子鹏点点头。

    蒋建龙问，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电话是多少吗？

    蒋子鹏摇摇头，说，不知道。

    蒋建龙说，如果知道他电话就好了，可以问问他。

    蒋子鹏突然想起有黄利的电话，这个男孩曾经在他公司上过班，或许知道他的电话。

    本来他以为这辈子也不会联系黄利，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幸好张志勇还没换手机号，从黄利那里问到后打通了。可张志勇告诉他两人很早就从茶楼出来，自己已经独自回到旅馆了。

    蒋子鹏知道他没撒谎，也没必要撒谎。正因为知道他没撒谎，才更担心，压抑的心情更重。

    然后就是冲出去，他决定去找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找，但一定要去找她。此刻只有这一个念头。

    6

    大人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娅娅，拉着奶奶轻轻问，奶奶，妈妈怎么啦？

    路欣美安慰她，说，妈妈没事，爸爸去接她了，走，奶奶陪娅娅吃饭去。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很久，几个人才想起还没顾上吃。但几个人显然没有胃口，连娅娅都吃得很少，吃着吃着突然流泪，说，奶奶，娅娅想妈妈了。

    路欣美伸手擦擦她小脸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说，妈妈出去有事了，一会就回来，没事的，没事的。

    吃完饭，几个人静静坐在客厅，娅娅不时就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蒋建龙见儿子出去几个小时没回来，已经意识到熊秋蓉可能出事了。于是把路欣美叫到一边，让她骗娅娅说爸爸妈妈晚上住在出租房，先带娅娅上楼。

    然后说，你也别担心，我给路飞打个电话，让他找关系帮着查查，看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有没有异常的事发生。

    路欣美带着沉重的心情说，早知道我就拦着她，不让她出去，都怨我，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怎么跟娅娅交代？更何况，她肚里还有一个孩子。

    蒋建龙说，你也别自责，这事不能怨你。

    路欣美说，建龙，你知道吗，秋蓉肚里可是我们的孙子呀。

    蒋建龙马上说，孙子？你知道是孙子？

    路欣美眼眶已经湿润，带点泪水说，我带秋蓉找关系私下做了检查，想以后给你与子鹏一个惊喜，就约定暂时不告诉你们，如果真出了事，我会自责一辈子。

    听了这话，蒋建龙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轻轻叹口气，说，现在这时候，孙子也好孙女也好都无所谓，关键是秋蓉能平安，毕竟有娅娅，她需要妈妈。

    然后说，你带娅娅上楼吧，尽量轻松点，别让孩子觉得妈妈出事了。

    7

    蒋子鹏坐在车里，眼睛茫然看着前方，不经意间泪水忍不住的流出来。第一次有无力与无助的感觉，也第一次明白原来熊秋蓉在自己心中是如此重要。

    去了出租房，去了酒店，去了咖啡店，去了服装店……。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每次都带着希望，希望突然见到她，偏偏全部失望。

    手机电话簿来回翻了无数次，想找到在这座城市中可能认识熊秋蓉的人。最后才发现，这座城市，她认识的人仅仅就是几家店的员工。这时才意识到，她与自己不同，她的生活圈真的很小，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泪水让他的视线模糊起来，只能把车靠边停住。那些与熊秋蓉一起经历过的事，一幕幕在脑海闪过。

    最后定格在春节后，她回来第一天的晚上，自己进屋时，她坐在客厅孤立无助的姿势与神情。

    一种痛楚涌上心头，忍不住拿拳头重重砸在方向盘上。明知道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它依靠，为什么还要对她生气？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如果她真出了事，自己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娅娅也肯定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而且，还有很多话要对她。如果她出事了，这些话对谁说？

    最后默默说，秋蓉，你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只要晚上能看见你，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我们一定会像爸爸妈妈那样彼此信任，幸福的彼此陪伴着走完一生。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熊秋蓉还在昏迷中。由于她出门时仅仅带了一些钱与手机，而手机在事故时被摔坏，查不到任何信息，这也导致交警与医院无法确认她的身份，只能尽力抢救让昏迷的她先清醒过来。

    绝望中的蒋子鹏接到医院电话时，已经不清楚是什么时间。像溺水的人抓住一个可抓的东西，马上开车向医院狂奔，都忘了大雨的夜会有危险。

    而在此时，也接到爸爸电话，告诉他在某医院有一个出了车祸一直昏迷的怀孕女人，应该是熊秋蓉，让他去看看。

    蒋子鹏说，我已经知道了，正在赶去的路上。

    8

    已经深夜，蒋建龙与路欣美坐在房间都没睡，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

    蒋建龙看一眼路欣美，说，路飞告诉我，那个女人可能就是秋蓉，因为是别人查到的信息，他不敢确定，我让他现在也赶过去，怕子鹏心情激动后处理不了这些事。

    路欣美说，走吧，我们也去医院。

    蒋建龙问，娅娅睡了吗？

    路欣美说，已经睡了，睡前小脸上还挂着泪水，估计猜到妈妈可能有事。

    蒋建龙说，这样，你留在家，我一个人去，万一娅娅醒来看我们都不在家，肯定会害怕，更担心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路欣美说，她睡着了晚上一般不会醒，我还是跟你一起去，看到秋蓉我才能放心。

    蒋建龙说，你听我的没错，别小看这小丫头，很敏感，我猜她这会不一定真睡着了。

    事实证明蒋建龙判断是对的。娅娅根本没睡，从爸爸跑出去找妈妈的时候，懵懂的她就意识到妈妈遇到事了。虽然奶奶还是对她微笑，但她感觉到奶奶心情不好。于是奶奶陪她睡觉的时候，装着已经睡着。等奶奶回房间，偷偷爬起来走到爷爷奶奶房间门口，听爷爷奶奶说话。

    所以蒋建龙打开房门正要去医院，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娅娅。

    路欣美看她站在那里，脸上还有泪水，马上从蒋建龙身后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说，娅娅，怎么起来了？

    娅娅站着没动，轻声说，奶奶，妈妈怎么啦？

    路欣美说，没事，没事，妈妈没事，爷爷正要去看妈妈呢。

    娅娅说，娅娅也去好不好？娅娅要看妈妈。

    蒋建龙说，娅娅乖，听话，已经很晚了，外面还在下大雨，让奶奶在家陪你睡觉，妈妈没事。

    然后对路欣美说，晚上别让娅娅单独睡，你带她在这间房睡。

    9

    蒋子鹏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病人非常危险，马上要动手术，孩子只能早产，而且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所以需要亲属签字。并说，幸好病人清醒过来，要不我们还无法找到你，再拖下去不动手术就更危险。

    蒋子鹏没心情理他这些，只想见到熊秋蓉，急着问，我能先见见她吗？

    熊秋蓉躺在急症室，看到蒋子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对旁边的医护人员说，我能与他单独说会话吗？

    几个人彼此看看，终于都走了出去。

    蒋子鹏握着她手，说，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熊秋蓉脸上还是带着微笑，说，有你在身边真好，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蒋子鹏说，别胡说，我们曾经约定过，到老了就带孩子去你老家住些日子，约定好的事怎么能不去做。

    熊秋蓉闭一下眼，轻轻说，是呀，到那时候肯定会很幸福，娅娅也大了，可能也会生一个像她一样调皮的女儿，而肚里这个孩子也长大成人了。

    说完睁开眼看着他，紧紧握着他手，说，子鹏，答应我一件事。

    蒋子鹏说，好的，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熊秋蓉微微一笑，露出欣慰的神情，说，你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好好的照顾他，让他成大后像他爸爸一样优秀。

    蒋子鹏没有开口，他想起医生的话。

    熊秋蓉见他犹豫，急着说，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会永远恨你。

    蒋子鹏终于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但照顾孩子是你的事。

    熊秋蓉说，你只要答应我让孩子顺利出生就行，能做到吗？

    蒋子鹏眼眶不禁湿润。虽然他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还是无法做到。轻声说，我答应你。

    熊秋蓉神情轻松下来，欣慰的一笑，说，子鹏，我还要告诉你两件事。

    蒋子鹏说，别说这么多话，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你想告诉我多少件事，我都会听。

    熊秋蓉说，不，我一定要现在告诉你。

    蒋子鹏说，好，那你说。

    熊秋蓉说，第一件事，从7年前第一次遇见你后，我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相信吗？

    蒋子鹏说，我相信，当然相信。

    熊秋蓉微笑，说，还有一件事，这个孩子是男孩，我与你妈已经偷偷查过，我知道你家很想要个男孩，所以才要你答应我，一定要保住这孩子。

    蒋子鹏说，你与孩子都会没事，你要相信我。

    熊秋蓉说，我当然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

    停了一会，说，出事的那几秒钟，我想到的都是亲人，昏迷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也终于让我明白，人这一生，值得珍惜的就身边这几个人，何必在意外人高不高兴？何必在意外人怎么看我？只要身边的亲人开心幸福，就算天下所有人看不起我骂我又能怎样？可惜有些事知道的太晚，想去珍惜却没有时间，这个孩子以后取名就叫小悟吧，他妈妈没有悟到的道理，希望他能替他妈妈去感悟。

    然后轻轻闭上眼，说，好了，我有些累，有些话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医护人员开始进来，医生悄悄告诉蒋子鹏，该去手术单上签字了。

    蒋子鹏一直握着熊秋蓉的手，要出去只能松开。刚松手的那会，熊秋蓉睁开眼看看他，又说一句，对了，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以后告诉他们，妈妈永远爱他们。

    10

    医生问，有没有想好，要大人还是孩子？

    蒋子鹏说，能不能大人与孩子都保住？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医生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当然希望大人孩子都安全，但希望不大，我们只能尽力先保住一方安全。

    然后又问一遍，要大人还是孩子？

    蒋子鹏说，大人，当然是大人，请你们一定要保证大人的安全。

    《后记》

    三个月后。周日上午。蒋家客厅。

    娅娅趴在婴儿床边看奶奶给弟弟换尿不湿，不时拿手摸弟弟脸，然后呵呵笑。

    突然回头看到妈妈下楼，赶紧跑过去牵着妈妈手，笑着说，妈妈，弟弟又拉粑粑了，好脏呀。

    熊秋蓉脸上露出幸福微笑，说，是吗，娅娅小时候比弟弟还脏呢。

    娅娅撅着嘴不高兴的说，才不是，娅娅小时候很干净。

    路欣美见她走过来，说，身体还没完全好，怎么不多睡一会？

    熊秋蓉笑笑，说，没事，已经好多了。

    然后坐下来，看她给孩子换衣服，说，妈，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路欣美说，什么辛苦不辛苦，早就盼着做这些事。又感慨的说，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与小悟都是有福的人，特别是小悟，将来肯定比他爷爷与他爸爸还要有出息。

    熊秋蓉伸手温柔的摸摸儿子小脸，轻声感叹，也许老天爷比较偏爱我们母子吧。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