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后,李家骏立即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联系贷款的事,有关市区东大街拆迁的事,各种会议,忙得不可开交。
贷款其实在葬礼的当天下午就落实下来了。
陈羽在电话里甚至问李家骏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给他,他还以为他已经不需要建行那笔贷款了!
李家骏顿了顿,还是老实地告诉陈羽,最近几天他一直在忙静茹的丧事,所以没顾得上。
“什么?静茹死了?”陈羽吃惊不小,“怎么会死了?”
“她……得急病死的……”李家骏不想多说,“谢谢你,陈羽,谢谢你帮我这个大忙。”
“客气什么,这样吧,我给你个号码,你直接和这人联系,情况我已经跟他说明了,”陈羽说着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本来我还想乘这次机会去看看你和静茹的,看这样子竟是不必了。”
李家骏听出了陈羽语气中的责备和不满,但他不想解释,沉默了一会放下电话。
采菲被外公外婆接回去了,这期间安书卉简直成了李家骏家的一员,一有空就往李家奔,煮饭洗衣,打扫卫生……俨然是这家的女主人了。
李家骏每天下班一回到家就看到处窗明几净,桌上摆着温馨可人的菜肴,娇俏明媚的安书卉笑脸相迎,一切竟比静茹在世的时候要舒心许多。
但他内心总觉得,这一切,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惶恐,静茹若在天有灵,必是不愿看到这一幕的。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妻子,他实在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
他很想向安书卉收回自家的钥匙,但一直也开不了口。
这天是礼拜五。
李家骏下班回家看见安书卉已经抢先他一步到家,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着什么,嘴里还轻声地哼着不知名的歌儿,心情很愉快的样子。
餐厅里没开灯,点燃了一支洋蜡烛,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一切显得温馨浪漫。
“回来了?”安书卉看到他的身影便笑颜如花,招呼道:“肚子饿了吧?你先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吧,待会儿还有好菜。”
李家骏有些不习惯,摇摇头,“谢谢,我不饿。”
“这么客气,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谢这两个字吗?”安书卉直面着他,两只眼睛流光溢彩,灯光把她的脸衬托得很美。
李家骏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身到餐厅桌边坐下。
一会儿,一阵“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声轻轻响起来,然后,李家骏诧异地看到安书卉从厨房里捧出一只小巧的插满蜡烛的蛋糕,她笑着走近他,柔声说道:“家骏,祝你生日快乐。”
“我生日?今天是几号?”李家骏有些迷糊。
“傻呀!”安书卉笑着亲昵地推了他一把,“其实你的生日并不是今天,”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是静茹过世的第二天,大家都焦头烂额的,当时我也没心情提醒你……”
李家骏心脏猛地一搅,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难为你还记得,谢谢你。”
“这什么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安书卉在他身边坐下来,望着他幽幽道:“家骏,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李家骏有些慌乱,像抓起救命稻草似的拿起筷子,低头道:“吃吧,我这肚子还真是饿了。”
“等一下!”安书卉一下子按住他的手,娇声说道:“你忘了,你还没吹蜡烛呢!”
李家骏只得讪讪放下筷子。
“先闭上眼睛,许个愿,”安书卉提示道。
李家骏有些知道啼笑皆非,他们并不是十七八岁的小青年,但他也不想推三阻四推推搡搡搞出更多状况,索性乖乖闭上眼睛一会儿,然后张开眼睛,鼓足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好了!现在可以吃了,”安书卉满意地望着他,然后奖励似的朝他面前的碟子夹了一块肉,笑问道:“家骏,刚刚你许什么愿了?”
什么愿?李家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哦,世界和平。”
安书卉扑哧一声笑起来,“真的吗?有你这样许愿的吗?”
“书卉,”李家骏转移话题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静茹到底为什么要自杀?你觉得,是不是以为我对她不够关心?”
“你怎么又来了?”安书卉同情地望着他,“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不是你的错!静茹的自杀真的很意外很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在我陪她的这几天里,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你的坏话,全都是你平日对她怎么好怎么好,听得人都嫉妒。”
李家骏一阵苦笑,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静茹对我一定是有所埋怨的,我不该离开她去美国,尽管她自己也劝我去,但她这个人,你应该知道的,她其实一向是正话反说的,我竟……”
“家骏!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问题朝自己身上揽呢?”安书卉不满地说道:“一个有忧郁症的人,谁闹得清楚她在一瞬间所作的决定呢?家骏,容我说句不敬的话,其实你早就该跟她离婚了,我知道,你并不爱她。”
李家骏的拿筷子的手不觉一哆嗦,筷子落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安书卉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听一两句真话不至于吧?我不想你把自己压抑得太苦,看到你这样我不知道心里多难受。家骏,其实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那次静茹在报社犯病,你还记得吧?当时我正好也在,她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社长打电话给你,你开车过去在她门口说的那一番撕心裂肺的话,说得周围的每一个女人都想拥抱你,最后静茹走出屋子,哭着投进你的怀抱……”
李家骏那僵硬的表情开始软化,“静茹很多时候就是个孩子……”
安书卉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能不能不谈静茹了,我们还是谈谈身边的人吧,采菲放假了,我想过两天陪采菲去旅行。”
李家骏的脸色又开始紧张。
“有什么不妥吗?”安书卉奇怪道。
“采菲也应该出去散散心,但你……这不是耽误你工作了吗?”
“这你不用管了,这是我和采菲之间的事,”安书卉笑了笑,望着李家骏的眼睛有些迷离,“家骏,你应该知道的,我一直爱着你,我也知道,你也爱我,是不是?”
“过去有静茹在我不敢有所表示,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吗?除了你我无法忍受别的男人,我一直幻想着我会和你有一个孩子,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有她妈妈的肤色,有他爸爸的脑子,有她妈妈黑黑的头发,有他爸爸明亮的眼睛,我想象孩子的感觉很幸福,我一直很想要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安书卉如同沉浸在梦境里喃喃自语。
李家骏内心警告自己要冷静,要理智,可是,他的两只手却冲动地去抱住她,抱起身,然后他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客厅沙发上。
混乱中情急中用嘴唇寻找她的嘴唇,想不到却亲上了她的下巴。安书卉低低呻吟了一声,主动将嘴唇奉上来,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唇片。
李家骏整个方寸都跑到爪哇国去了,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安书卉抚摸着他,说:“放松点,别绷着,你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我知道这两年苦了你了……”
李家骏听到这句,突然没有动作了,他一下子想到了妻子,“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书卉愣了一下,面色微变,“静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她对不起你,家骏,我会替她补偿你的,来吧!”
她说着一下子脱掉了她的裙子,灰暗中隐约一道白影,紧接着是滚烫的肌肤贴在了李家骏的身上,然而,李家骏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了,生命之树软塌塌的令他自己都难堪。
安书卉并不介意,她不停地抚摸着他,不断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家骏你别急,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是不是?我们的好日子长着呢。”
李家骏坐了起来,整整衣服回到餐桌边,他对刚才自己的行径恼恨万分。
完了!李家骏你是什么人了!
安书卉从沙发上爬起身,很仔细地将裙子套上,说道:“你完全不要有包袱,我知道你在官场上不容易,总是随时随地戴着假面具,但对我就不必了,你放心家骏,我非但不会连累你,我只会帮助你,今后,你在政界,我在媒体界,我想,以我们两人之力,今后的日子一定非常有奔头。”
李家骏没说话,他的脸有些发烧。不知怎的,安书卉的话突然让他感觉有些害怕。
有些人的厉害和精明是藏在骨子里的,外表再怎么柔情似水,棱棱角角还是掩不住。现在,李家骏觉得安书卉就是这种人。女人一旦给男人这种感觉,男人就会有压力。
他知道这种想法对安书卉不公平,而且也错误,如今的世道,谁不希望身边有个优秀的能够齐头并进的伴侣呢?
两人默默将一顿晚饭吃完,之后,李家骏对安书卉说道:“我看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自己开车小心一点。”
安书卉不情愿地拿起自己的小包,满脸期待,“可是,你真的不用我陪吗?我有些不放心。”
“不用。”
安书卉强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吧。”
“书卉,我想,”李家骏鼓起勇气说道:“你暂时还是不用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面对着你,我实在有些不习惯……”
安书卉面色大变,望着他怔了半天,眼里无限幽怨,然后慢慢渗出两滴泪水,如电影里的慢镜头。
然后,她一下子转身,开门,出去,关门。
李家骏听到“噔噔”的鞋后跟敲遍了每一层台阶,他听到她走到大街上。
他起身奔进北面房间,急急推开窗户,他一眼就看到了大街上的安书卉。
她腰板笔直,挺着胸挎着包,双手插在裙兜里,两条练过功的腿永远踏着极有弹性的脚步,他知道这不是装模作样的猫步,这是她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她走路几乎目不斜视,只是在过斑马线时稍微迟疑了一下,等车辆过尽了,又朝两边望望,才一步步地优雅地走过去,然后慢慢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中。
她是个好女人。
他伤害了她。
他知道。
然而,似乎非得要这样他才能稍稍安心。
关小禾想乘着礼拜六将头发弄一下,太长了,下面有些分叉,唐昕说她最好是将头发做做,改换下发型,并塞了一张美发卡给她。
关小禾对改换发型这样的事不敢操作,事实上她是很喜欢披头散发的那种大波浪的,充满了浪漫的异域风情,然而她却一贯是清汤挂面的直发,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性格分裂的两面派。
这家叫“金剪”的美发店非常繁忙,据唐昕说其中最好的美发师叫阿忠,也是她的专职美发师。
关小禾进去的时候将年卡交给柜台上的女孩,那女孩抬起好看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即叫道:“阿忠,你的客户!”
一个正在跟客户低声聊天的男人扫了关小禾一眼,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先等一下,我给安小姐做头呢!”
关小禾朝里探了探,这才注意到阿忠面前的那个满头发卷的女顾客是电视台的安书卉!
安书卉笑着朝她看了一眼,说道:“阿忠,我不急,反正还要等,你先帮这位女孩看看吧。”
阿忠听了这话,终于慢悠悠地走过来,翘起兰花指在关小禾的头发上拨了拨,“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想怎么打理呢?是洗是烫还是染?”
“是电台的唐昕给我的卡,”关小禾忙说:“我只要稍稍将发尾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哦,”阿忠的眼神黯淡下来,叫来一个女孩子,“给她洗头。”
随后他又摆着水蛇腰走到安书卉身边轻声漫语。
关小禾洗好头发回来,阿忠已经虚席以待了,她被安排在安书卉的身边坐下。
“是不是只要修剪一下就可以了?其实你的脸型很适合今年最时髦的发型,”阿忠说话懒洋洋的,话说着软,听着硬。
“不用,就剪剪下面的开叉好了,”关小禾坚持道。
“阿忠,我觉得她还是长发好,挺适合她气质的,”安书卉开口说道。
“是,安小姐说好那想必是很好的,”阿忠马上毕恭毕敬的回答。
关小禾不觉感激地朝安书卉望了一眼。
“你也是电台的吧?”安书卉问道:“你听到你刚才提到唐昕。”
“是,唐昕是我同事。”
“大家都是媒体人,”安书卉笑道:“你一定是刚毕业不久吧,看着脸生。”
“啊……”关小禾不好意思多说,只得含糊哼哼。瞧瞧,混了这么些年,还是没人记得她,真是失败。
阿忠让关小禾在椅子上坐好,用两条干毛巾把她的肩上围紧,然后往她身上披罩布,用夹子夹好,一只手伸进她的头发里面,撩着,挑着,揉搓着,他的手指像女人似的修长滑腻,关小禾的脸都快烧着了,阿忠抄起吹风机,把一咕噜冷风冲着她吹过去,一边淡淡地解释一句,“这样的风不伤头发”。
========《小白领邂逅大领导:高官的罂粟情人》作者:夏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