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禾忙将脸朝一侧偏去。
郑袖穿着一件明橙色的背心式短裙，脚踩一双银色的细跟高跟鞋，昂着头噔噔噔进了罗马假日婚纱馆。
她还跟数月前一样扎着马尾巴，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朝气，圆面孔还是那样光洁，只是因为生气，现在显得稍稍有些变形了。
店员一看她的穿着就知是金主驾到，忙不迭笑着上前招呼道：“小姐您好，想试试哪种款式的婚纱？我们这里有不少今年的新款。”
“先看看吧，还不知道有没有我能看上的，”郑袖淡淡说道，她的目光矜持地扫过衣架上的层层婚纱，随手拿过一件粉红的蛋糕裙，审视了一下，然后拿着它站在镜子面前不住地比划着。
“小姐的腿很修长，人又年轻，穿这种裙子应该很合适的，”店员不失时机地恭维道。
“这是婚纱，可不是一件随便的衣服，哪能就这么轻易定下来？”郑袖横了女店员一眼，撇撇嘴，随手将蛋糕裙扔到她手中。
看来看去，架子上的那些婚纱似乎一件都不中郑袖的意，她的眼光扫过店堂一侧背对着她的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的那件婚纱——天啦！正是她想要的那种款式！
婚纱的上半身裁剪异常简单，后身却露出一大片秀美的背部，婚礼当天如果她头上再戴上水钻的皇冠，必定夺人眼球。
“我就要她身上的那一件，”郑袖指着关小禾对女店员说道。
“小姐……”女店员一怔，有些为难地说道：“对不起啊，那一件刚才已经被那位小姐定下了。”
“什么？定下了？那还有没有了？”郑袖的心情有些不好起来，虽说不想跟别人穿一样的婚纱，但是心里实在喜欢，所以忍着气问道。
女店员说道：“实在对不起，这一件是昨晚才到的，台湾货，价钱不菲，我们罗马假日只定了一件，”
郑袖一听，忍不住倨傲地笑道：“价钱不菲？说说看到底多少钱？我不租，我买，这总可以吗？”
“这……”
“怎么？你们店不卖？”郑袖扬起眉头。
女店员忙说：“不是不是，卖！当然卖！只是那位小姐已经定下来……真的很为难，小姐，要不您重新选一件吧，昨晚一起上的新货还有好几件，您看那条象牙白的……”
郑袖的手不耐烦地一挥，“那个难看死了！我才不要！你还让她脱下来给我试试吧，适合的话我当场买下来。”
一侧的唐昕有些耐不住了，走过来冷着脸说道：“喂！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我们已经定下来，你还想怎么样？仗着钱多是不是？”
“唐昕，”关小禾一下子转过身来，款款向前走了几步，摆摆手笑道：“嗨！郑袖。”
郑袖一下子惊得张大嘴巴，“关……小禾姐？怎么是你？我刚才也没在意……”
“你也是来试婚纱的吧？”关小禾说道：“你稍微等一下，我进里面脱下来给你试试。”
郑袖忙不迭摆手，神色尴尬，“不不不，小禾姐看中的衣服，我怎么能……算了，我还是选别的款式吧。”郑袖伸手作势开始选架子上的婚纱。
“不，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件婚纱，我想还是让给你好了，我可以选别的款式，”关小禾说着便要进换衣间。
“小禾姐……”郑袖一把拉住关小禾的手臂，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小禾姐，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关小禾站住身，不觉有些好笑道：“我干嘛要赌气？郑袖，既然你不想我换，那我就不换了。”
郑袖讪讪地松开手，“小禾姐……”
“好啦，”关小禾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柔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还提那干什么呢，你们在美国过得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昕在旁边总算听出名堂来了，她斜了郑袖一眼，怪声怪气道：“呀！小禾，你刚才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妹妹，原来这就是孙锦成的女友啊，挺年轻挺漂亮的呀，听说家里有权有势的，你说这人干点别的什么不好，偏偏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关小禾忙推了唐昕一把，低声道：“快别瞎说，这不能怪她。”
郑袖自回到凤城以后就窝着一肚子气，但她已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关小禾的真实身份，此时不便发作，只是牙齿咬着下唇，胸口不住地起伏道：“小禾姐……我想我并没有得罪你，即使在美国，我也没有……”
关小禾心有不忍，说道：“我知道，郑袖，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真的？”郑袖眼里波光盈盈，看似动了真情，“小禾姐，都怪我当初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孙锦成……”
正在情真切切的时候，店堂里突然踏进一个男人来，气喘吁吁地问大厅的店员道：“对不起，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郑袖的小姐……”
话未说完，那边已听到郑袖的声音，“孙锦成，我在这里呢！”
孙锦成顺着声音望过去，那是——那是郑袖没错，郑袖旁边穿白色婚纱的那位？他忍不住一阵恍惚。
“孙锦成，不认识了吗？我是唐昕，”唐昕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招呼道。
孙锦成回过神来，上前招呼道：“嗨！这么巧？”他边说边忍不住朝关小禾望去。
孙锦成今天穿着一件烟灰的T恤，如从前一般戴着眼镜，看上去儒雅深沉，关小禾一瞬间恍然是看到了周越，不觉有些怔怔的，这在孙锦成眼里，竟似有了别样的意思。
“小禾，你还好吗？”他走上前柔声问道。
郑袖不觉恶狠狠地瞪了男友一眼，孙锦成恍若不见。
“喂！”郑袖紧紧拉着男友的手臂，“你快帮我选选看，看看哪一件婚纱比较适合我……”
“你自己选不是很好吗？我哪会选？”孙锦成连忙推辞，眼睛还是忍不住朝关小禾望去。
这下子惹得郑袖是又嫉又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关小禾一眼，咬咬牙，鼓足了劲上前狠狠地踩了孙锦成一脚，痛得孙锦成一下子大呼起来，“啊呀！你干什么！”
郑袖什么都不说，一只手抹着眼睛，拎着自己的小坤包蹬蹬而去。
唐昕在一侧不觉笑着捂住了嘴巴。
“你还不快去追她？”关小禾忙提醒道。
“还追什么追？又不是头一次了，由她去吧！”孙锦成皱眉指着自己的脚尖，郑袖尖尖的鞋跟，已在孙锦成的一只皮鞋上面留下深深的齿吻，可见刚才那一脚用力着实不一般。
关小禾不再管他，转身对店员说，“这婚纱我要了，还有那两件绸缎的礼服，宝蓝跟香槟的，我也定下来，后天我来取。”
“好的。”店员点点头。
关小禾到试衣间将婚纱脱下，换上自己的日常衣服，出来后发现孙锦成还在，不觉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禾，”孙锦成看了身边的唐昕一眼，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关小禾嗤笑一声，“你有话应该跟郑袖说才是，唐昕，我们走吧！”
“小禾！”孙锦成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这话我憋在肚里很久了，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再不说我就要憋死了！当初我说分手，你连考虑都没有，一下子就答应了，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有多痛吗？你不在乎我，你说离开就离开我，如果你稍微坚持一下，你跟我哭一下，闹一下，肯定不是今天这个结果，是你不够爱我，小禾，你不够爱我，你一直想离开我，却把罪过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
关小禾呆了呆，是吗？当初的情形果真是这样的吗？她居然就记不得了……
唐昕恼怒地一把打掉孙锦成的手，瞪着眼睛，“你干什么！当初她一个人千里万里的跑到美国去找你，还不够爱你的诚意吗？她把八年时间都奉献给了你还不够诚意吗？你跟她说分手，你还要她求你别离开她？你算个什么东西！做梦！”
孙锦成不管不顾地说道：“小禾，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和郑袖在一起，不全是钱的原因，她那人虽说刁蛮又任性，但她爱我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出来……”
唐昕已经拉着关小禾走出老远老远了。
唐昕边走边骂，“什么鬼东西，现在知道讨好你了，所以找出莫名其妙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长得一副人模狗样，亏他好意思！”
“唐昕，”关小禾忍不住皱眉，“别说了，或许他说得对，我当初确实是不够爱他，才过了多久？我现在……居然想不起当初的情形来……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从来都跟这个人无关……”
唐昕笑道：“那是因为李市长太爱你了，一直把你放在蜜罐里养着，你还能记得别的什么来？”
两人正说着话，关小禾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里面传来李家骏的声音，“丫头，我来接你下班怎么不见你人呢？”
“你接我？”关小禾朝唐昕看了一眼，说道：“骗人的吧？你最近什么时候接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