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跟褚闵德之间的缘分,是天定的,注定了要总是牵扯不清。
就在120的急救车来了之后,那个男人就被用担架抬上车,送到医院急救了。
作为肇事者,我不会逃避的,决定要勇敢地承担责任,慢慢的在外面开着车,一路跟到了医院。
根本就不需要交警的督查,我自己的良心已经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了,我要对这个男人负责到底,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一切,都是我应该承担的。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车速也不快啊,为什么会,就将人给撞飞了?好像是那个男人打斜刺里从马路那边冲过来,他也应该要负一点责任的吧?
好巧,负责急救的主治医师,居然又是褚闵德,这个城市这么大,为什么熙熙攘攘的,跟他总脱离不了关系?
在手术室外面,我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总算把他给盼出来了。
“放心,病人的身体没有大碍,暂时还死不了。”脱下了口罩的褚大夫对我如是说。
一颗心总算是稍微放下一点了,没死,只要他没死就好,不过——“那个人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怎么会没有大碍?”
褚闵德白了我一眼,“我说的没大碍,是说暂时还死不了,他只是手脚骨折还有一些皮外伤,其它的地方都没有问题。至于说有没有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要待留院观察了。”
手脚骨折,还有其他的皮外伤,这也叫做没大碍?我发现,自己跟这位褚医生说的不是一国语言,“这还不叫重伤,手脚都骨折了?”
“是啊,可能需要在床上躺几个月罢了,又没有生命危险。”褚闵德耸耸肩,很不负责任的说道:“好了,我要去办公室休息一下了,有什么其他事情,你可以去问值班的护士。”
看他的眉宇之间,有着深深的疲倦,之前坐在这里的时候,听到两个护士的耳语,说褚大夫已经连续加班一天一夜了,本来还想着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却来了重伤患。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对这个男人的耍无赖有几分生气,此刻,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关心的话语:“你还好吧?要实在太累,干脆回家吧。”
褚闵德挑眉,讶异的望着我,“何晓,你——我帮别人调班的,上完今天的晚班,就可以休息两天了。”
“那就好,记得,虽然你是医生,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俗话说的好,医者不能自医。”不等他有所反应,我已经径自走开了。
那个伤患已经被送人了前面的VIP病房,进去之前,我在门口深呼吸,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推门进去,走向那个躺在床上,全身都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男人。
天,这还是人吗,全身都缠满了纱布,手啊脚啊,就连头上,也只能看见一片的白色,比之当初在医院里看到的童丽晶的悲惨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他的样子,紧闭着双眼,似乎还在熟睡,应该是麻醉药的效力还没退吧?赶紧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充满着自责懊悔的情绪。
天,原来良心的谴责会是这么的让人难受。
我的驾照,本就是通过不正当关系拿到的,驾驶技术根本就没达标,买了车之后,也一直都不敢独自开着。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将车开回家,才上路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惊险刺激,根本就是跟,演电影差不多。
但是眼前的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告诉了我,这一切不是演电影,是现实、真实的人生。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此时的病房中,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我的呼吸,和他微弱的喘息声。
紧紧的看着这个男人裹着绷带的侧脸,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让我看了,十分的心疼。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是我把人家害成这个样子的。右手加上左脚都骨折了,他的伤势,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
只是,有一个情况,我觉得十分的疑虑,褚闵德不是说了,这个男人除了手脚骨折,就只有一些皮外伤了。有必要,把他的头,也包成一只粽子吗?
难道,他的头部也受了重伤?
想到这里,我更加的害怕起来,要是这个男人的头脑坏了,或者是失忆变成了植物人等等离奇的毛病,必须在医院里躺一辈子。
这,我该怎么办呢?良心,会谴责我一辈子,这一生也就完了,都会在惴惴不安中度过;而且那巨额的医疗费用,只怕就是倾尽所有,我也不一定能够付得出。
还想着努力工作做女强人呢,接下来的日子……望着病床上躺着的因为包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原因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我的心如刀绞,都不知道,这接下来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
就这么的睁眼看着,望着病床上躺着的人发呆,居然,天色大亮我也没有发觉,一直到,早班的医生护士过来查房。
“何小姐,住院押金你已经预交了一万,但是,可以请你去将病人的身份资料登记一下吗?”
褚闵德已经交班回家去休息了,现在来的这个,据说是实习医生,褚大夫带的小徒弟。交班的时候,褚大夫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的看顾这个房间的病人和家属。
听到他的问话,我一愣一愣的,这才想起来,昨天将这个男人送至医院之后,一切就都交给医生处理了,我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衣物是医院里的护工帮着替换的,由于都是血迹,已经拿去清洗了。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好像是有人告诉我,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里了。
当时我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听到医生的话,赶紧拉开抽屉,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皮夹子。
即使,已经脏污,沾染了血迹灰尘,我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颜色款式都不会有错的——这,这不是林白的钱包吗?
大吃一惊,我转头去看,还是那只“木乃伊”。
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只是白色的纱布,根本就看不出身材和长相。最重要的是,看这个人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一点熟悉感。
这真的是林白,是那个林白?
我愣愣的,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意外的情况却接二连三的发生。
交警来了,了解这桩意外事件发生的始末。
一五一十的,将我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他们了,我加班到很晚才出公司的,考了驾照没多久,独自开车上路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就是这个第一次,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意外。是我撞了那个男人的,于情于理,我都会负责任的,医药费我会负责承担,也会在医院里照顾着,直到他康复为止。
来之,交警们已经将那个路段的监控设备所拍摄的视频录像调出来查看了,果然,如同我之前所猜测的,是对方横冲直撞的过马路,再加上我的车速不稳,才会造成目前这个局面的。
“何小姐,你认识这个男人吗?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
这叫什么话,“当时我开车出来的时候,一心盯着路面,十分的紧张。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及于被撞飞了,我吓得半天没回过神呢。”
“据我们从视频录像画面所了解到的情况,这个男人一直在那个路口附近游荡,他是看见了你的车子之后,才冲出去的。好像就是奔着你而去的,所以我们猜测,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恩怨。”一个看起来颇为壮实的警察如是说。
这——犹豫了一下,我才告诉他们,我跟这个人是认识的。又询问了几句,登记了伤者的情况,几个交通就都走人了。
由于目前伤者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一切情况,就只能等他苏醒以后再说了。
值班护士进来了,说是要给病人测量体温,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解开领口部位的纱布,然后将体温计从空挡塞到病人的腋下,得空,我将自己心里最大的疑惑讲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想请教一下,这个,这个病人只是手脚受伤,为什么,要将他的头也包起来啊?”
这个值班护士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呆在医院里的,当时也跟着主治医生一起进的手术室,手术情况应该是清楚地。也是她告诉的我,褚大夫好久没有休息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先是搔搔脑袋,黎护士有点莫名奇妙的样子,继而想起了什么,掩口神秘一笑,“何小姐,你和褚医生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还是很坦然的点头,毕竟,这是一个事实。
“明面上的理由,是防止感染,所以给病人进行多重包扎。”
“可是病人又不是脑部受伤,怕什么感染?”
黎护士嘿嘿一笑,“所以我才说了,这是明面上的理由嘛,实际上,褚医生说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好像,这个病人也是何小姐所认识的吧?褚医生说,昨天晚上情况紧急,要是你在第一时间得知伤者的真实身份,怕你心理上受到的冲击过大,所以跟你开一个善意的玩笑。”
昨天撞伤这个男人之后,我下车查看的时候,根本就是被地上的一片血迹吓呆了。再后来,120的急救车来了,我只是开车跟在后面,一直到他出了手术室,看到的只是这具“木乃伊”。
一直都没有真正看到过伤者的长相,很明显,褚闵德这样做,是故意的。
跟我说完那些话之后,黎护士还说,褚医生下班之前交代了,等交班医生查房之后,就可以把伤者头部的纱布拆除了。
然后,就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让我看了心里依然会有各种情绪滋生的英俊面容,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脸颊上稍微有些擦伤,应该是摔倒的时候,与路面接触所造成的伤害。
我没有心情去深究,褚闵德这么做背后的真正含义,只是看到林白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时,心情十分的复杂。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绕是最狗血的电视剧,也不会出现如此戏剧化的一幕啊。前一刻,我还恨他恨得要死,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这个男人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下一刻,他却真的,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了,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惨况,我还是直接肇事者。
昨天下午,就在公司大楼外面,他将我拦住了,请求我原谅给他时间听他解释,一双大眼睛里有着真诚深切的感情;现在,却只能躺在这里,眼睛一直都是紧闭着的,没有睁开过。
噢,老天爷,这都是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耍我呢?还以为离婚之后重遇贵人,能碰到一个好男人,原来天下乌鸦还只是一般黑,或者说,我不够资格得到幸福?
林白他知道我在躲着他,所以没有在公司大楼外候着,特意等在那条路口?他怎么知道我已经买车了,还认得我的车?
既然能查到我现在的情况,这么处心积虑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而且当时还那么久不联系?
一个连你的手机号码都会忘记的人,你指望他能对你用多少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