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大朵的琼花,像飘飞的雪片,洋洋洒洒,漫天旋舞。
我蹲在花树下,手持一根细细的树枝,在地上反复地画着一个字。
那是个“卿”字。
没错,就是“卿”,少卿的卿。
少卿是我的大哥。但我们之前并无血缘。我只是定安侯纳兰禛的养女,他才是定安侯的亲生儿子。
想我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能成为侯爷的养女,真是人生中最大之幸事。这件事说来话长,若要长话短说得话,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在我两岁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孤女,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容黛。唔,容黛,我觉得比我的名字要好听。但母亲却说,我的名字更好听。对了,我的名字叫容歌。不用说,这个容黛正是定安侯失散的女儿。
两年前,爹爹意外去世,族人见我们家没有儿子,为霸占我们的房子,逼我们母女三人离开。母亲带着我们四处流浪,竟意外地撞上了侯爷。侯爷夫人当时见我们可怜,于是收留我们为仆。哪知侯爷夫人无意之中发现了容黛的“宝贝”,那是一枚珍贵的玉佩,据说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纪念,所以即便我们饿得要死了,母亲也没打算把这玉佩当了换钱买东西吃。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命运主宰吧。就因为母亲的执着,居然让容黛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下母亲和我在侯爷眼里已不再是仆人,而是恩人了。
嗯,恩人就恩人吧。但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侯爷虽然对外宣称我是她的养女,可在侯府里,我依然做着下人的活。好在母亲不用再做重活了,每日缝缝补补绣绣,一天也就过去了。
容黛成了侯府小姐,我却由她的妹妹,变成了她的贴身丫头。而且,还是个遭人厌恶的丫头。
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我的脸。
在和母亲四处流浪的时候,母亲怕我和姐姐受辱,故意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各自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就好像被人毁了半边脸般,看起来格外吓人。
容黛姐姐身份既定,她脸上的人皮面具自然跟着揭下,现出姣好的面容来;而我的人皮面具,母亲却不许我摘下来。我不依,母亲就虎着脸哄我:“在侯府里,侯爷就相当于皇帝,府里的丫头都是侯爷的!要是一不小心叫侯爷看上,纳你做小妾,我看你怎么办!”
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做人家的妾是件极不光彩的事。侯爷一把年纪了,比我爹爹看起来还要大。要是嫁了他……唔。我显然被母亲吓到,于是再也不敢提揭人皮面具的事儿了。
我只好每天顶着这张丑陋的脸在侯府里招摇。容黛也不揭穿我。许是母亲央求了她吧。管她呢。
这里的人都厌恶我,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也乐得清静。但清静得久了,会寂寞。这间大宅子里,只有一个人会主动和我说话。他就是少卿。可惜他不是经常会出现的。
他好像很忙,常常不在府里,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所以他和我说话的那短暂时刻,便成了我心中最大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