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在星光之下,他的脸部轮廓看上去特别柔和。相比那晚,也是在月光之下,少卿那张凛冽的脸,此刻的他看起来格外引人亲近。我痴痴地望着他,心中感叹,这世间怎么会生出他这样精妙的人来。
他知道我在看他,却故意扮作深沉,坐在我身边一动也不动。
“呵呵。”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你又笑什么。”他仍然注视着前方,尽管前方其实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歪着脑袋咬着大拇指,说:“唔,你现在扮酷的样子,和之前调皮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幽幽地道,“其实我本来就很酷。”
“哦……”我自觉说错了话,垂下脑袋不言语了。
他微微一笑,转头望向我:“你今晚不回去,家里人不会着急么?”
我苦笑:“要是怕他们着急我还犯得着离家出走吗。上次被你在石头屋里扣了一夜,也没见他们来找我呢。哼。”
“那你这次为什么从家里偷跑出来?”他追问。
我无语。难道要我告诉他,我是因为不想做少卿的妾侍才偷跑出来的么。我想了想,说:“咱们不是不问缘由的么。”
“呵,是啊。不过现在你起码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我对你却仍然一无所知,这似乎很不公平呢。”他笑。
我略一点头:“那好吧。除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另一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你之前问那群歹人知不知道你爹是谁,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爹是谁?”
我仍是苦笑,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爹啊……我爹现在是阎王爷跟前的一员大将。”
“嗯?”他睁大了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我黯然道:“我爹两年前就过世啦。我不过是随口吓唬吓唬他们的。想不到还不起作用。呵。”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柔和。
“没关系。”我对他微微笑,“我常常会在梦里见到我爹。他还是那个样子,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戴着我给他做的头巾,背着竹筐,拄着拐杖,对我笑。我以前最喜欢和我爹一道上山去采草药了。他喜欢喝酒,腰里常常挂着一个酒葫芦。鼻头都被酒灌成红红的,样子很滑稽。我小的时候常常捉弄他,把他的山羊胡子编成小辫子,结果打了结,扯得他疼得鬼哭狼嚎。”我望着星空,好像爹爹就在上面,正微笑着注视着我。
他静静望着我,目光深沉。
我笑问:“怎么啦?”
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哭呢。”
我叹了口气,说:“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再说,哭又有什么用,哭死了爹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