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金銮大殿，母亲的腿一软，险些跌倒。我急忙扶住她，轻声安慰道：“娘，咱不怕。一会儿皇上问什么，咱们就答什么。皇上既然恩准我们进宫面圣，重新审案，那就说明他是信咱们的。万一他不信……娘，我也不会让娘一个人走……”

    母亲嗫嚅着双唇，眼中噙着泪，冲我一个劲地摇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说话，扶着她低着头缓缓向前，跟在林秀身后。林秀突然停住，跪下，我们也慌忙跟着跪下，随着他一道说了句：“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耳畔柔柔地响起：“林秀，起来说话。”

    我不敢抬头。但凭这声音，我猜想皇上怎么着也不过四十出头吧。有这样嗓音的人，应该不会是那种嗜血成性的暴君了。

    正琢磨着，却听到林秀道：“谢皇上！微臣愿意陪太子妃娘娘一道，跪着说话。”

    皇上也不勉强，幽幽叹了口气，又问：“纳兰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侯爷的声音直哆嗦：“回皇上，方才依犯妇毓秀所言，容歌的确是微臣的亲生女儿……林将军当时亦在场，可以为微臣作证！”

    皇上问：“林秀，你可看仔细了？”

    林秀抱拳行礼道：“回皇上，微臣看仔细了，太子妃娘娘身上的确有蔷薇花的烙印，正是定安侯当年留下的凭证！”

    皇上又问：“那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林秀道：“回皇上，微臣还未来得及请示太子殿下。”

    “那你现在就去请示吧。”

    “是！微臣先行告退！”林秀叩了头，从我身边昂然走过。

    生死仍然未卜，母亲不禁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皇上又转向侯爷：“纳兰禛，你意下如何？”

    侯爷刚才应该是站着回话的，现在他走上几步，撩起前襟跪在了我身旁后一点的位置，向着高高在上的那片明黄叩拜道：“一切但凭皇上定夺！”

    皇上“唔”了一声，刚要做出最后的裁断，半空中却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嗔怪：“皇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人未见到，香气先行飘来，大殿内顿时香气扑鼻。我天生对这样的气味鼻敏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细碎的步子从身后传来，一个身影在我的身边停了下来。我依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只看到了她那身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撒花绿叶裙。

    其余人等齐声道：“参见茹贵妃娘娘！”

    哦，原来她就是茹贵妃啊。听群臣行礼时的腔调，颇有种无可奈何的味道，我想，对这位贵妃娘娘来说，擅闯朝堂应该已是家常便饭了。

    皇帝果然没有动怒，非但没动怒，说话的语气还变得更加温和起来：“贵妃，你怎么来了？”

    茹贵妃没好气地道：“皇上，不是说好了问斩的么，怎么倒把她们弄到宫里来了？”

    皇帝笑眯眯地说：“贵妃稍安勿躁。只因事情尚有隐情，朕不想滥杀无辜。”

    “隐情？什么隐情？”

    天，这茹贵妃实在太大胆了，当着众多臣子的面，居然像小媳妇儿一样质问皇上。

    我心里直打鼓。后宫佳丽三千，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把皇帝弄得如此服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