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你这是怎么啦？快起来！”我急忙去搀扶她，她却执拗地跪着不动。

    我只好坐下，说：“慧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能帮得了你的，我一定帮。好吗？快站起来说话。不然我会改主意的哦。”

    慧娘眼里泪光闪闪，说：“娘娘，这里是一套男人的衣装，娘娘趁夜，换了妆去，完成娘娘的未了心愿吧。”

    “什么？！”我脑子一个激灵，竟无法分辨她的意思，究竟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某种用心。

    慧娘似乎看出我的疑虑，向我郑重地叩了个头，说：“娘娘之前肯为了我们这些奴才的命放弃逃离东宫的打算，现在奴才为了娘娘一尝夙愿，铤而走险一次又何妨！”

    “不！”情急之下，我竟从椅子上溜下来，同她面对面跪着，一把抱住她的肩，说，“慧娘，当初我已放弃的事，又怎么可能再去尝试呢。更何况，这次一样有风险。”

    “但风险会小很多！”慧娘认真地说，“娘娘想想吧，侯府毕竟不是东宫，守卫也不严，再加上林将军里应外合，我和诗书她们帮你顶着，你出侯府比出东宫容易得多，也安全得多啊。不过娘娘，你只有这一夜一日的时间，明日天黑之前，你必须赶回来，不然，奴才们就难做了！”

    “林将军？！他……”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慧娘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外人都会认为，娘娘在哪儿，林将军就在哪儿。林将军会一直守在绣楼，奴才也会如常伺候，外人轻易不会生疑。娘娘，机会只此一次，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我看了看那身衣裳，从颜色上看，这应该就是之前诗画捧进来的那个东西。看来她是早就有所准备的，也许从她告诉我可以省亲开始，她就已筹划好了今晚的逃跑。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的心，可就真的太深了。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微微动了动唇，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慧娘反问：“娘娘又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呃……我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我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作答。

    慧娘含泪道：“娘娘，可以让奴才见到娘娘真颜吗？”

    既已被她识破，我再装腔作势又有何用。我叹了口气，一咬牙，将脸上那块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那面具贴得太久，又没有膏油来防护，直扯得我脸上生痛生痛的。

    慧娘长睫扑闪，泪水凝在睫毛尖，吧嗒跌落在她的裙袂上。她轻轻抚着我的脸，哽咽着道：“见到娘娘，奴才就好像见到了从前的自己……娘娘情愿扮丑掩饰，也要为心上人留住贞洁……这份情谊，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奴才自入宫那天起，就注定无权追求真爱……奴才不想娘娘同奴才一样，抱憾终生！”

    见她哭了，我的泪也跟着汹涌而至。我说：“出去了又怎么样……见到了又怎么样……一样改变不了我是太子妃的命运！”

    “但是娘娘不是说，凡事要有始有终的吗！”慧娘急急地辩解道，“娘娘就这么不辞而别，难道不担心他为此痛苦一生吗？！”

    我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慧娘和林秀肯如此成全我，我又何必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我神色一凛，定然道：“好吧。做人做事，都需有始有终。明天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