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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思念在啃咬
    帝宫连着下了两天的雪,纷纷飘落,覆盖整个宫殿。屋檐上,树枝上,抬眼望去,入眼尽是茫茫一片,白皑皑的世界好是纯净!

    最雪白的帝宫,底下埋着是最肮脏的争斗!

    她裹了件毛裘,煎好药,正要走至凤栖宫的正殿。身后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一声“夙夙”入了心。

    “大哥!”沈苏芩转身,含笑道,后命宫婢女先退下。

    不知道秦幕死了,大哥难不难过?她想,一定难过。谁不愿被父亲疼爱,而大哥冷漠的性子便是因为秦幕而成的!

    “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瞧瞧!”秦裴踩着厚厚的雪,走上台阶,看见她冻得发红的面容,皱了眉头,关心道:“这么冷的天,少出来好!”

    沈苏芩笑笑,看着熟悉不过的面容,说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一下雪,夙夙就好兴奋。”

    是啊,她喜欢下雪天,就算被冻得身子发僵,也要在雪地玩耍。

    “你呀,就知道玩!”秦裴笑着凝视她的双眸,宠溺地说道,“喜欢玩雪,还老是将雪球砸仆人,那些人敢气不敢怒,由着你玩闹!”

    “府里的人太规规矩矩,我想找人玩!”沈苏芩笑道,她喜欢看着他们被砸中雪球的愤怒,更喜欢他们被惹怒了,偷偷地捏起雪球,砸她!

    她想,他们都能陪她玩!

    “连爹你也敢砸!”

    “他看起来那么凶,又不肯多理理我与大哥,砸他雪球算是便宜他了!”沈苏芩笑着回忆起秦府的往事,秦府太冷清,秦幕忙得不常理人,她就用些方法惹得秦幕侧目,多看看她!

    其实,是想他多看大哥几眼!

    “每次出事,也就只有躲在我身后!”扬起幸福的微笑,伸手撩开她沾着面容上的青丝。

    她笑着,看着温柔的大哥,说道:“因为大哥会保护我!”

    很早很早,在潜意识里,她就知道,不管做错什么事,大哥都会护着她!

    秦裴一愣,对自己离开帝都的事有些说不出口,走了,就不能保护她?

    “夙夙,对不起,大哥要走了!”秦裴淡笑道。

    沈苏芩没有难过,反而欢喜地说道,“是去西羽吗?”

    离开帝都是明智的选择,西羽那里一定比帝都来得自由!

    “恩!”秦裴点头,“留在这里,不好!”

    他手握秦家和慕容家的权力,太过显眼,必定惹得帝君不悦。

    沈苏芩也懂,所以开心着秦裴离开帝都,“恩,大哥我懂。你去吧,这里我能应付!”

    秦裴有些难过,因为她没有挽留。可又一想,挽留了怎样?不过是虚情假意,妹妹对哥哥的情意。

    “夙夙,好好照顾自己!”德馨太后病情他有所耳闻,看着病重和秦夙的份上,苏墨玉应该会手软,那么夙夙不会夹在他们之间,受折磨!

    “我会的。”沈苏芩点头,“大哥也得好好照顾嫂嫂,孩子出世了,记得给我来份信!”

    “好!”秦裴喉间哽咽起,他慢慢地说出一字,手抬起,又放下,然后又抬起,快速地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里。

    “你回头,大哥都在!”他轻声地说道,抱着她,双目有些酸涩。

    雪花飘入廊内,落到他们的青丝上,雪化了,浸湿了衣裳,浸湿了心!

    秦裴走了,看着他踩出来的脚印,深深浅浅的,一路过去,直到身影如点般,越来越小!

    她一脚踩着他留下的脚印上,那些年的记忆,如泪水般涌现出来。

    一脚一脚地顺着他离去的脚印踩下,站在纷飞的雪下,摊开双手,瞧见少女时的自己,趴在宽厚的背上,在雪天下欢喜地叫唤着:“大哥,我不要走路了,你以后都背我!”

    “好!”听见他轻笑的说话声。

    好,夙夙愿意,大哥都背着你!

    回到凤栖宫,雪融了,衣裳湿了,全身起了寒意。一入殿门,看见德馨太后站在她面前。

    悲伤哭过的面容扬起笑意,唤道:“娘,你怎出来了?”

    德馨太后冷瞧着她,眼底没有温暖,问道:“方才谁来了?”

    “是大哥!”

    “哦!”太后应道,双眸看向外面的雪花,“今年的雪下得有些早!”

    “是啊。”沈苏芩说道,她有两年没有看见过雪,好美,好纯洁的雪花,漫空飞舞得那般美!“往年可得过一个月才下起雪那!”

    “早下了不知道是好是坏?”太后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然后由沈苏芩扶着她的身子,转身往回走。

    “他来找你有事吗?”又问起了秦裴,秦幕死后,秦家已经不是德馨太后的秦家了!

    “大哥和嫂嫂等着秦侯爷和慕容侯爷的丧事完后就去西羽!”沈苏芩一五一十地说出秦裴来的目的。

    “什么?”德馨太后震惊地出声,他要离开帝都?

    沈苏芩感觉出德馨太后的慌乱,“娘,大哥走了,对他好!”

    秦裴离开对苏墨玉,对秦家,对慕容家都好!

    唯独对德馨太后不好!

    秦裴一走,她真正地失去了权势,她的结局会沦为一个无用的太后!

    之后德馨太后没有说话,她用了力抓住沈苏芩的手,泄露她此时的慌张与害怕。

    “娘,不要争了!”沈苏芩看德馨太后如此紧张秦裴的离开,劝说道,“大哥,他不会帮你的!”

    如今的她即失去了秦幕的相助,又没了秦家和慕容家两家。生命又是走得尽头,还要争什么那?

    沈苏芩不想她的末日是血腥度过,过着安宁的日子不好吗?

    可是,太后不会这样想,就是死,她也要争!

    瞧了沈苏芩一眼,嘴角微微牵动,冷笑道:“哀家知道!”说着,扯开沈苏芩的手,径自走入内室。

    当然知道秦裴有多厌恶她,可是不代表他不会相助!她会要他效命,而且是死心塌地地卖命!

    ——

    一连三日,苏墨玉没有见到沈苏芩,更别提搂着她入睡。这三个晚上是在煎熬中度过,思念如蚂蚁般啃咬他的心肉。

    好想,真的好想在他怀里安睡的人!

    而,沈苏芩去了凤栖宫后,什么传话都没有,他就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一直在等!

    失神地看着雪,连苏墨痕都察觉出他的异样。

    “皇兄,你是不是与洛妃吵闹了?”

    自从雪莺小产后,苏墨痕比之前清冷许多,冷淡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没有什么能让他引起兴趣。

    苏墨玉对他内疚,又怕他有朝日突然想起夙儿,好几次为他选妃子,都被苏墨痕拒绝,他不要正妃,一个侍妾都不要!

    回得坚决,苏墨玉拿他没撤,因为歉意,婚事上随着他。

    “没有!”苏墨玉回道,他怎么会说“有”,然后让痕弟去关心她,然后让他们独处。

    苏墨痕有些不信,皇兄这几日心不在政事,而且听说洛妃搬去了凤栖宫。

    失忆后的苏墨痕是不知道沈苏芩是秦夙的身份,所以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苏墨玉不愿苏墨痕多说,推说累了,要他回府去。

    离开前,苏墨玉看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轻声说了一句:“痕弟,她只能是你嫂嫂!”

    不管是以前,还是后来,都只能是!

    苏墨痕微微露出笑意,微微发哭的笑意,拱拱手,不多言,可出了宫殿,习惯地选择宫里的路,去了凤栖宫。

    他是习惯了,每一次入宫,不急着出宫,而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

    落霞宫也好,凤栖宫也好,他都站在很远的地方,等着她出殿。

    然后,只要一眼,就偷偷地看她一眼,嘴角会慢慢地弯出弧度,含着笑意离去。

    他想,一眼就好!

    然后,梦里的人会出现,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四年前爱上一个叫秦夙的女子,四年后,失去关于秦夙的记忆,爱上一个叫沈苏芩的!

    他爱,却只能偷偷地看着,默默地去爱。

    苏墨痕每次都去偷看沈苏芩,这些事,苏墨玉早听宫人汇报过。

    都说,王爷没有直接出宫,先是去落霞宫,后来是凤栖宫。

    双生子的心思,各自都看得透!苏墨玉知道,痕弟失去了记忆,在夙儿出现他面前那刻,又爱上了。

    这就是孽缘吧!

    苏墨痕怎么深情,到最后,所爱的女子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而他不肯松手,一直一直地痴恋!

    苏墨玉担忧,他极怕苏墨痕想起一切,极怕秦夙在痕弟醒来后选择的人不再是他!

    奇怪地是,沈苏芩从没有问过苏墨痕不爱她的缘故!

    这样,他是不是该安心些!

    想起痕弟与秦夙的过往,想起她三日来没了踪影似的,心里便空空的,好怕她又消失在他的身边。烦躁地大手一挥,案上的折子全被推到地上。

    “摆驾凤栖宫!”冷厉一声,他再忍受不了思念的折磨,什么自尊,什么颜面,都比不上她在怀里的温笑。

    德馨太后得病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后一年到头在凤栖宫,这次秦幕之死,多少受了刺激得病。

    而传出太后中毒,时日不多的消息,宫里上下都吓了一跳。

    太后怎么突然间就中毒了?有些老宫女清楚四年前秦贵妃陷害太后的事,便把中毒一事算到苏墨玉的身上。

    其实,苏墨玉也很不解,德馨太后身子并不差,时常得了风寒之外,没有大病过,怎突然间中毒,而且日子不多了?

    心底疑惑的同时,召来御医一问。

    御医将太后的病情说出,说起此毒无解,加上太后近日来情绪低落,时常大怒,引起毒发。

    苏墨玉肯定御医不会撒谎骗他,也就信。可还是奇怪着,这毒到底是谁下的?不会是她自己吧!与她交手这么多年,多少了解德馨太后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也不是一个做事没有目的的人!

    她想做什么?

    苏墨玉不担心她会做什么?而是担忧在她身旁伺候的沈苏芩,真的会对自己女儿动手吗?

    宫婢对帝君突然去凤栖宫感到怪异,要清楚,帝君得回权力后,对德馨太后放置一旁,与关入冷宫没有两样。

    秦侯爷一死,接手秦家的位子是秦裴,而且慕容家的权力也落到秦裴手中,秦裴可谓是掌握两家的权力,可是,秦裴与德馨太后的关系并不融洽。

    德馨太后手中剩下的除了一个太后头衔,其他东西一夜间全无。帝君却在此时看望德馨太后,一向不屑做戏的帝君,愿意踏进凤栖宫的宫门,让众人惊异。

    苏墨玉没有那些人的心思,他去看德馨太后,是想借机看看她,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的?

    入了凤栖宫,看见她温顺地站在德馨太后面前,陪着太后说话。温馨的场面,在苏墨玉看来是刺眼。

    凭什么对别人都是和颜悦色的,对他都要怒气冲冲,没个好脸色?

    她难道不知道,德馨太后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吗?就算现在失去秦幕和慕容家的支持,得了重病,可也是一个心思极其可怕的女人!

    这女人会因为你是她的女儿,而手软吗?

    肯定不会,要是肯罢手,早就为你放弃争权了!

    后来,也知了,是德馨太后请洛妃去凤栖宫,更对德馨太后的心思产生怀疑。如果她利用夙儿对付他,那么会如何?

    想念的人就在面前,沈苏芩却规规矩矩地跪地行礼,唤了声,“帝君!”

    苏墨玉冷冷地瞪着她,她无视,低着头没有说其他。

    更没有起身冲跑上前,抱住他,说想他!

    秦夙!心底恨恨地唤了这个名字,捏紧拳头,没有出声要她起身,恨她对自己这般恭敬,怨她不懂自己的心。

    谁说不想念眼前的男人,沈苏芩很想他,这三日对她也是折磨。想起念他炽热的吻,想起念他的怀抱,想起念他柔声地唤她“夙儿”!

    知他杀秦幕的用心良苦,也知陈兆那番话在糊弄她。

    可是,在太后的面前,沈苏芩不敢露出的欣喜。太后对她和苏墨玉的相爱很是不悦,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嘲弄他们之间的爱,只有表现地平静,能让太后心底好过些。

    “帝君难得!”德馨太后怎么不知道这男人来此是为了谁?不用多问,苏墨玉进殿后,视线就一直落在沈苏芩的身上。

    怨恨、愤怒、喜悦全都在一个人身上!

    “听说太后中了毒,快要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整个天下都是他苏墨玉,德馨太后中毒的事,御医早与他说了,先是奇怪,然后怕她耍什么阴谋。

    现下一瞧她瘦弱的摸样,看上去是得了重病!

    “帝君觉得那?”太后冷声回道,她这副样子还不是苏家所赐!

    “太后可别玩自尽的手段好!”苏墨玉冷笑道,就怕德馨太后用身体,博取夙儿的同情心。

    听到苏墨玉对德馨太后的冷言冷语,沈苏芩抬起头不悦地瞪着他。

    怎么对她娘说话的?

    见沈苏芩终于看他了,苏墨玉心底暗暗高兴,你心里终于有我了!

    不过,要他对德馨太后细语柔声地关心,他说不出口。从小把这个老女人当作傀儡,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有日被她杀死,那种恐惧的心让他对她除了恨意,只有恨意。

    要不是,她是秦夙的娘亲,四年前,苏墨玉送的不会是迷魂散,而是毒酒。

    “心死了,帝君认为哀家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吗?”德馨太后淡笑道,慕容敬和秦幕的相继死去,等于断了她的手臂,现在的她,除了身边的沈苏芩,没有一个可利用的。

    “既然,心死了。太后不如前去锦色山庄好好休养。”苏墨玉说时,目光是盯着沈苏芩,把德馨太后赶出帝宫,他们的日子才会回到过去。

    “哦,甚好!”德馨太后没有拒绝,一口应下,然后瞧向跪在地上的沈苏芩,“之前也听洛妃说喜欢锦色山庄,不如和哀家一同去吧!”

    她笑得温和,可是眼底的光芒很犀利,像剑吧。

    用沈苏芩当挡箭牌,苏墨玉动不了!

    “洛妃怎样?陪不陪哀家去?”德馨太后说着,咳了几声。

    沈苏芩抬起头,淡淡地看着苏墨玉,“帝君,何时让太后去,臣妾好去收拾东西!”

    “洛妃很想去!”苏墨玉隐着怒火,一字字寒声问道。

    她非要和他作对吗?

    “太后想去!”沈苏芩回道,不惧怕他起的怒意。

    如果,德馨太后离开帝宫,她就会陪着离去。

    这是苏墨玉从沈苏芩话里得出的意思,然后,苏墨玉没有回话,双目紧紧地瞪着沈苏芩。

    双眸那般地深沉,看得沈苏芩身上起了惧意,生怕他在德馨太后面前做出什么事?

    可,真的做出了事!

    苏墨玉跨步在寂静无人说话的凤栖宫内,一把拉起地上的沈苏芩。跪得久,沈苏芩双腿发软,身子依偎在苏墨玉的怀里。

    “你要做什么?”灼烫的手摸到她的细腰,她慌乱问了声,身子便被他横抱起。

    除了德馨太后,其余的宫婢都震惊。

    帝君抱起洛妃,急冲冲地出了凤栖宫,近侍欲要跟上去,被帝君怒声吼道:滚!

    “太后!”顺公公担心地问,看帝君的脸色不好看,不会做出伤害洛妃的事吧。

    德馨太后轻蔑地笑笑,接过宫婢端着的茶水,抿了一口,冷笑道:“果真是颗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