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倾城（1）

    “叶小姐——”

    叶霏睁开了双眸，首先进入眸子的是迷惑不解的克里森。

    “叶小姐，你刚才到哪里去了？”克里森问。

    “刚才……”叶霏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那一身金胄打扮依然不变，变的是眼前的景像。

    她依旧是在船的甲板上，茫茫大海上，浓雾早已退去，什么波赛冬神殿，什么赫卡特，什么人群，所有的景物都不见了，只有眼前的克里森。

    “神殿……刚才……我见到了波赛冬神殿，还看到了他们……”叶霏努力的回忆着。

    克里森拧紧了眉。

    “叶小姐，我们马上就要到莱萨了。”克里森淡淡的道。

    “马上？！”叶霏记得他们刚刚早上才从横琴海湾出发，现在的时间怎么样也只是下午，一天的时间，再加上那阵浓雾，他们是不可能到达莱萨的。

    克里森直起了身子。叶霏也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的冲向船头。莱萨港口，人声喧嚣处，帝国金字塔金色砖石包裹下的塔尖在灰蒙蒙的云端处若隐若现。

    “从船舱出来，雾就已经散了，看到你穿着这身衣服躺在甲板上。”克里森解释，“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帝国金字塔。按照柏拉图记录第四太阳纪的那场洪水将在雅典战胜亚特兰蒂斯后爆发，现在就是这个时间点。”

    中国古语有说黄梅有雾，摇船不问路。可见大雾之后必有好天气。可是，这场雾的确不像普通的雾。它整整拉短了从横琴海到大西洋两天的距离。

    叶霏看向岸上，那里已经有一群人在为他们的靠岸做准备了。

    成群结对宛转鸣叫的青灰海鸟，喧嚣而忙乱的港口，阴沉沉天幕下黑白相间的大地，这构成了此时叶霏所见的主景。

    但愿不要再节外生枝，叶霏心念。

    船很快靠岸。船员陆续下来。岸上往来的渔民也纷纷围了上来向叶霏等人兜售海产品。

    “这可真是个好天气，一连几天打上来的鱼比过去十几天还多。”

    “买一点吧，很便宜。”

    “很好吃的深海鱼。”

    ……

    “那不是王妃殿下吗？”

    叶霏心惊，被人认出来了！

    “快走！”

    叶霏猛的拉起克里森的手，而后，就是疾速的奔跑。

    二人眼看着跑过一条条繁华的大街，来到一个巷子口，突然，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住脚步。

    但见前方一队足由上百只灰色拳头大小的东西结成的方队以前所未见的速度往他们的方向疯狂逃窜。

    老鼠——

    待叶霏看清时，惊骇程度不下于她在玛雅丛林所见食人蚁。

    “让开——”

    “叶小姐——”

    叶霏感觉一只手伸出，将自己的身体往一边重重一推。

    一个踉跄，她几乎额头要磕到巷子的石壁上。克里森也几乎跌坐到地，还好，自己用手本能的撑住，克里森用右手支撑住石壁才没倒下。

    混蛋——

    她一转头刚想骂人，便见那一队老鼠从大街上纷拥而过，所过之处碎石也被碾的粉碎。

    叶霏倒吸了一口气。再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身着深灰色长袍，但是，却用一乳白色的粗布牢牢蒙着脸孔，他的右臂，就是刚才推他们的那只手的上胳膊还在向外淌着鲜血，鲜红的肉直往外翻，看的叶霏阵阵惊心。

    169：倾城（2）

    “快走！这里不能呆了！”那人喊着，蒙着的脸孔嘴的位置一张一合。

    此时的他跌坐在地上，好像完成了一个巨大任务般。

    “你是德国人！”克里森走上前去，扶着那人的左胳膊，试图将他扶起来。

    第五太阳纪，21世纪人！

    听克里森这么一说，叶霏也注意到此人与当地人不同的语言。也走了上去。

    “谢谢你救了我们！”叶霏用很不标准的德语道。

    那人艰难的抬起右胳膊，缓缓的拉下蒙着的白布。

    那下面的是一张极度憔悴的面容，下颌棕色的拉扎的胡须已然是经年未剃了，眼角充满着血丝。

    “我是约翰！你们快走，这里马上就要爆发地震和海啸了！”说着，他挣脱了克里森挽着的手。

    “等等——你认得覃施栋吗？”叶霏忽然喝停了此人。

    “全死了！全死了！”约翰举起双手，抬着头，望着苍天，绝望的喊着，失神似的往前迈去。

    不对，叶霏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安，她一步冲了上去，一把将约翰高举的手扯住：“你说什么？我是问你我爸爸覃施栋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帝国金字塔里，现在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啊！”

    “叶小姐，冷静！”克里森走了上来，拉下叶霏攥着约翰的手。抚着约翰的肩膀，引导似的道：“约翰，我们都是第五太阳纪的人，你知道现在快要地震了，可是我们不能置其他第五太阳纪的人不管，这位叶小姐是覃先生的女儿，你能告诉我们他和其他和你一样第五太阳纪的人的下落吗？”

    克里森说话尽量平和，他已经看的出来，这个名叫约翰的人恐怕刚刚经受过一场巨大的刺激。

    望着克里森的眼神，约翰激动的状况渐渐平息，刚刚发生的景象在他眼前一一重现。

    帝国金字塔打造军火的密室内。

    “安东尼，你要干什么？！”约翰发现安东尼正做一种轻型炸弹装置。

    “你闭口！约翰！再喊就让你滚出去！”安东伸手紧紧捂住约翰的嘴。

    “拿开你的脏手！”约翰被安东尼捂的难受，用手使劲掰他的手。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不料，安东尼一个踉跄。两个人就倒在地上。桌面上刚做好的三件轻型金属器械被碰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干什么？干什么？”

    门被推开了，进来十几名士兵，见到此情景，三四个人拉起一个。

    其中一名年青的士兵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那种装置走上前去。

    安东尼见他走上前去，急喊起来：“别动！”

    那士兵看看他，再看看那装置。忽然吼道：“危险东西！把他关起来！”

    立马，又一窝蜂的涌进约摸三四十名兵士。

    霎时，原仅容十三名劳作工人的工房热闹了起来。

    又是吼叫，又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主要是这群兵士觉察到那盒子样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按照摩洛斯定下的规矩，如果一个工房里一人有越矩行为，其他的人都要受连带责任。

    所以，反抗的不单是安东尼一人。

    忽地，只听‘砰’的一响。

    以安东尼为中心，十几名士兵被炸的尸血横飞。

    剧烈的爆炸声中，约翰被身下一股热浪冲击波猛推到门外，只觉得右胳膊一阵剧痛，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170：倾城（3）

    他醒来的时候，便感觉右胳膊一阵疼痛。顶上，无数结了块的泥尘往下坠落。胳膊被人抓着，耳畔，似有人在不断的呼喊自己的名字。

    再睁眼，便看到覃施栋那一张已近苍白的脸。

    “约翰，快，快醒来！快走！这里马上要发生海啸了！”覃施栋左手捂着胸口，右手费劲的摇着约翰，吃力的说着。

    他面色惨白，嘴唇都因为长期未饮水而起了皮壳，约翰能清楚的看到覃施栋左手缝隙间夹带着泥尘流出的鲜血。

    “覃，你怎么了？你出来了！”约翰很是惊喜的看到了覃施栋。

    “这个……给你，约翰，快走！”覃施栋一手塞给约翰一块粗布质地的东西，然后便把他往外推。

    “覃，我们一起走！”

    约翰调转身要去扶覃栋，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没看到吗？我已经受伤！走不动了，你快走！能逃出一个人是一个人！”

    覃施栋一直在后退，显然不想让约翰靠近。

    突然，约翰看到屋顶上支撑下面武器熔炉的那个巨石动了一下。

    “覃，快站开——”

    约翰预感不好，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哄——”的一声。

    那块巨石准确无误的砸在覃施栋的右腿上。

    “覃——”

    站在帝国金字塔的外面，约翰最后看了眼这个他和覃施栋等人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除了他，没有一人生还！

    这才是规则，并不因为他们是第五太阳纪的人而改变！

    大街上，到处都是堂而皇之穿行而过的老鼠，蚂蚁一众小动物。

    在这里呆太久了，约翰对第五太阳纪的纪年概念早已经模糊不清。

    不知道现在的帝国金字塔以外是什么时候，更无从确定怎么才能回到第五太阳纪，马上就要海啸，这他有什么办法！

    死亡本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死之人不认为自己应该死去！

    听到这里，叶霏的眸子渐渐黯淡，本来，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够见到那个应该是自己生身父亲的人，看到他，知道一些自己的详尽身世，现在看来，一切又白忙了。

    “叶小姐……”克里森有点担心的看向叶霏。

    她发怔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有点可怕。

    “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不顾自己的伤口，约翰一把抓住克里森胳膊，狂吼着，“安东尼是要把那些炸药植入飞行器里炸死他们，我发现，又喊出来，把他们全都害死了！我是凶手，我是凶手啊——”

    “约翰，约翰先生，你听我说，”克里森重新抚着约翰双肩，和声道，“那只是个意外，我们活着的人要为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活着，活着……”约翰喃喃的念着，忽地，他停住，左手遥指正前方，惊恐的道，“看，他们来了，他们来带走我了——”

    叶霏往约翰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地间短短数秒间起了一道高高的银白色的水墙，水墙越来越高，在约摸十米高时（因为亚特兰蒂斯平民的房子基本是平房），忽的落下，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

    海啸来了——

    克里森和叶霏几乎是同时大喝一声：“快跑——”

    二人一人一边拽起约翰的手，迈开步子。

    “不，他们来了——”约翰举起双手，仰面，迎着巨浪的声响向水墙的方向发疯的冲去，“我们一起来，一起走——”

    “约翰——”

    “叶小姐——”

    叶霏往前冲去欲拉住约翰，可是右手被克里森牢牢拽住。

    “你让我去救约翰啊——”

    “叶小姐，你不能去！”

    一个更大的浪头袭来，沿岸第一排民房坍塌，约翰被埋。

    171：倾城（4）

    亚特兰蒂斯历三一一二年十一月二十日。

    海啸刚刚停止，暴雨又倾盆而下，现在刚刚小了点。

    一场秋雨一阵凉，天气越来越冷。到处都是海啸过后残留的痕迹，到处都是哭泣的声音，民房倒塌一片，断壁残垣上尽是家什和人伤残后残留的痕迹。

    事实证明，人生方式，依年代不同，多姿多彩，人死，无论在哪里，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约翰……”

    叶霏强忍着哭泣，双手费劲的伸进那些尖锐的断壁残垣里搜寻着约翰有可能的生的气息，她已经刨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娇嫩的双手也因为长时间剧烈摩擦见了血渍，又因为雨水的冲洗，血渍间被摩擦的伤口总是隐隐的疼痛。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比起人命，自己一点点小伤有这么重要吗？

    “叶小姐，约翰不可能活着。”克里森叹了口气劝道。空气中立即凝结出一小片升腾的白蒙蒙的雾气。

    如果再不想法离开这里，恐怕他们就是不碰上那场灾难也会被冻死，亚特兰蒂斯的君主们怕是没有精力管人民的生活了，灾难发生大半天，居然都未见王庭采取什么举动。

    “找到了！找到他了！”那是叶霏惊喜的声音。

    她一面般开压在约翰尸身上的石块，一面小心移动着，生怕踩到他身体的某处。

    克里森摇了摇头，目光渐渐定在约翰衣角处。

    那是一块被压的起了皱的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粗布。

    他想起，约翰曾经说过覃施栋教授罹难前曾经将它交给他。

    他走了过去，俯下身，拾起那东西。

    只见那上面蜿蜿蜒蜒，描绘的像是一处地形，他擦了擦布的右上角，那里已经被沾着泥尘的雨水弄成一块污渍，他认真的擦干净，发现右上角的拐角处有个太阳形标志。

    “克里森先生，你快来帮忙，帮我把约翰抬出来啊！”

    叶霏抬头看到克里森站那儿，招呼着。叶霏看来，约翰毕竟是第五太阳纪的人，就是死，能帮也要多帮一点儿。

    她有点生气，这大半天的，这位克里森先生就像死的不是他同时代的人一样的，漠不关心，毫无西方人道主义色彩。

    更让她生气的是，嚷了半天，他居然原地不动，好像还在看着一块什么什么布！

    叶霏微微嘟起小嘴，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滴下的水珠。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扯过那块布，定睛一看。

    “伊利亚偌山脉——”

    她认出了克里森手上那块粗布所描绘的地方。她在刚来的时候所呆的那片矿区就在伊利亚偌山脉附近，因此，她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的清楚。

    可是，这样一块布上面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山脉，而且还做了个标志？约翰曾经提到过它，当时倒没去注意上面描绘的东西。

    克里森说道：“叶小姐，覃教授不会无缘无故的在生死垂危之际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交给约翰。而且，看这个天气没有要停雨的迹象，这个地方地势太低，要是再来场什么暴雨或者海啸难保不涨水。必须尽快赶到这个地方！”

    172：倾城（5）

    伊利亚偌山脉就位于莱萨，山脉连绵数百里，高则达四千多米。北部是亚特兰蒂斯帝国山脉最多且地势最高的地方，这条山脉在亚特兰蒂斯算是极高的了。山顶风景秀美，春季绿树成荫，夏季花香鸟语，秋季片片黄叶漫山飞舞，冬季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山脚下就是贵族希尔那所谓的矿场。再过去就是一泻千里的草场，草场四周是茂密的果园。

    可是这一切的景色今天是看不到了。天，像是永远都亮不起来，都阴沉沉的一整天了，天地都被绵绵的雨侵蚀的仿佛软化，一切的一切在这样的天幕中都显得惨白不堪，没有一丝生气。

    叶霏和克里森此时就站在山腰，那块布上所标注的地点。那是一个山洞，里面停着一个圆盘形的，有十人高的，还泛着银白光芒的巨大的飞行器。只是，飞行器的中心，那个按装着动力系统的位置很明显已经受到了人为的破坏，零件都散落一地。

    “覃教授确实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克里森抚着仪表盘，叹道，“他在这里成功研制出了一架时光机器。本想通知约翰找到它，通过它回到第五太阳纪。可惜动力系统已经被破坏！”

    雨越下越大，乌云却始终不见消散，黑压压的连成一片。这样的天气里，又是傍晚时分，站在山顶，对面十步内的人就可以完全看不清晰。山腰上的草木都被秋风和雨水吹打的东倒西歪。

    乌云密集的天际时不时的现出一闪而过的蓝光，映照着人的面颊显得有些难以言状的诡异。

    这样的天气里，只有山脚下，挪亚的屋前还是一片生气。

    那里停着一艘巨大无比的方舟。

    这只方舟总共三层楼高，长300时、宽50时、高30时，方舟上边有二十扇透光的窗户，旁边各有一个开着的门。

    方舟上还有七八名身着短月白色粗短衣袍打扮的工人来来回回走动的，不时检查上面的丁卯。方舟内部，时不时的传来鸟兽鸣叫声。

    望着窗外，挪亚点了点头，这个工程他还算是满意，尽管这段时间来他总是遭到附近邻居的流言蜚语，诸如——

    “挪亚，你疯了，建造这么大的方舟来干什么？”

    “挪亚，亚特兰蒂斯是波塞冬之国，海神永远护佑它的子民！你这样做就是心力白费！”

    “哈哈哈，挪亚，你要这么多禽兽干什么？家里没吃的还要在方舟上养着？”

    ……

    挪亚关上窗子，吩咐自己的小儿子道：“雅弗，方舟已经检查过了吗？看这个天气，这雨到下半夜还会下的更大。里面的食物如果确保足够，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吧。工事也基本完成了。”

    雅弗此时正站在船上逗弄一只兔子，听到爸爸的声音，也探出头来：“爸爸，闪哥哥和含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含哥哥不是说这次和矿主出去回来就来看我们的吗？这次他们都出发好多天了。还有叶霏姐姐，他说会帮我找她的，也不知道他找到没。”

    身在偏远的莱萨，小小的雅弗不知道此时的叶霏已经脱险，正站在他们后面的山顶上，忧心忡忡的望着天际，那里好像时不时的就会响起轰鸣般的声音，在这个时空呆久了，她都不知道那是雷声，海啸，抑或是战争的延续。

    173：倾城（6）

    ……他们圣洁的一面逐渐消失，变得腐败无能，日趋堕落，他们利欲熏心，只知争权夺利。在这种情况下，大神宙斯决定惩罚亚特兰蒂斯人。因此，他召集诸神来到自己的神殿内，诸神齐集于神殿后，他说……

    ——柏拉图

    海克力斯之柱上空，闪电撕扯着乌云，天边响起一阵炸雷。炸雷处，雨点像钢针般落在黑漆漆的海峡深处，钢铁般的舰队上，飘摇的民房上，发出轰隆隆的震响，威胁着因恐惧而噤声的民众。

    摩洛斯站了起来，一把拔出腰间的金剑。

    这几天，希腊一直加强城池的戒备，在外面太久了，国内又刚发生海啸，军中食物已经出现了供需短缺。为了减少伤员带来的进一步损失，白天，他只能按兵不动。但是，今天，他要趁着晚间，敌人睡熟，发动一场亚特兰蒂斯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突袭。

    想到此，他高举剑柄，呼道：“帝国的勇士们，请跟随我一起前进——”

    “天神护佑亚特兰蒂斯，天神护佑第一国王摩洛斯陛下——”库尔高声互喝着。

    赫利俄斯已经死亡，第一国王在他心中就是摩洛斯！

    无数近乎狂热的亚特兰蒂斯兵勇们也热血沸腾：“天神护佑亚特兰蒂斯，天神护佑第一国王摩洛斯陛下——”

    偌大的希腊城内并没有因为夜晚，大雨倾盆而放松任何戒备。

    高高的雅典护城楼上，雅赫托尔身先士卒，鹰样的眼眸紧盯亚特兰蒂斯军营方向，那里渐渐涌出成千上万民踏着达达声的兵士，不出他所料，他们果然选择了今日发动总攻。

    “传我令，集中所有的弓箭，射——”他双臂一挥，高声下令。

    伴随着他的下令，成千上万的弓矢在迅疾的“嗖嗖”声中如雨点般的飞向对面。

    呲——

    轰隆隆——

    又是一声炸雷在蓝色的闪电后接踵而至。蓝色的闪电背景下，一排十米高的银白色的水墙平地而起，水墙越起越高足足有二三十米高，当它猛的落下时发出像高山猝然崩裂，轰然倒地的巨响。

    但是，这声巨响此时是如此的微小，那阵阵的喊杀声完全与它合成了一片。

    只是，当那排水墙再次袭来时伴随着的已经是剧烈颤动的大地，天空在这一瞬间颤抖！

    “地……动了——”

    不知是谁颤颤的高喊了一声。

    伊利亚偌山脉。

    一阵颤动后，大地龟裂之处，汹涌的洪水狂妄的撕扯着这片曾经富饶的土地。

    洪水越积越多，最后在山脚形成一片汪洋。

    汪洋应该有十多米高，因为从叶霏现在所立的位置已经无法看到山脚下曾经成排的房屋。

    “一切开始了吗？”山顶，暗黑的洞穴内，望着被无数闪电劈开的深蓝色天幕下苍茫的汪洋，叶霏仿佛是自问。

    她的身边，是同样望着这一切的克里森。

    “一夜之间地震和洪水降临在大西岛上，亚特兰蒂斯最终被大海吞没，从此消失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之中……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克里森喃喃的说着，在胸前默默的划了个十字。

    呜呜的风声中，那原本无比晶莹的帝国之心好似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流光婉转，三道细微的五彩的光芒划破这幽暗洞穴的黑暗。

    174：倾城（7）

    横琴海湾附近。

    战争并没有因为地动而结束，流血还在继续，各方为胜利而起的呐喊声连成一片。

    乌云忽然裂开，一道白光将这个一万年以前破碎的夜空劈成两半，武器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在这一刻也嘎然而止。

    第一个将目光投向白光的是摩洛斯，他幽暗的双眸注视着那个地方，暗道：“是她！”

    ——高高的伊利亚偌山脉。

    摩洛斯终于开口道：“覃，这么说你有办法可以让你和你的同伴回到第五太阳纪？”

    “祭祀头骨！”覃教授斩钉截铁地道：“三颗祭祀头骨足够！将他们摆放成一定角度使能量达到最大，通过帝国金字塔塔尖产生能量汇聚就可以做到开启时空之门！”

    后来，这个办法他试过，总共三次，第一次他失败了，第二次和第三次获得了成功。第一次，他倒转了时空，第二次，他依赫卡特的请求将那个女子带到这里，但是，他真正的感觉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这个东西，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原理让自己获得了成功或者是失败，更不理解什么时候能成功，什么样的人能够进入这个所谓的时空之门。

    似乎，每一次，都和这个女子有关，想到这里，摩洛斯的脸色霎时阴了下去。

    第二个将目光投向白光的是雅赫托尔。

    她走了……

    那一次，在亚特兰蒂斯的波赛多尼亚港口，同样是这道白光。所以，他熟悉。那是她的讯息。

    好，走了好，安全了……

    他内心涌起一阵欣慰：霏，一万年以后相会——

    亚特兰蒂斯波塞多尼亚港口。

    “走吧，我亲爱的勇士们！太阳神会护佑着你们到达佊岸！”老宰伊格劳克斯双臂合十，深深俯身。

    那是一个用数根空心原木临时拼成的木筏，筏上四人一列，两列，昂然站立着身着白色亚特兰蒂斯平民长袍的以巴克为首的八名勇士，两排的中间，静静放着的是一个金棺。

    “宰伊，愿天神同样护佑您和亚特兰蒂斯子民！”

    八名勇士齐声道，同时回礼，而后转身，驾筏。

    波赛冬神殿。

    “赫利俄斯，我的好弟弟。”抚着粗糙的石像，赫卡特早已是满面泪痕。

    那天，那场决斗失败，她用她的异能将那个女人推下了百米高的台阶。众目睽睽之下，推倒第一王妃，即使是女王也难逃干系，她知道，但是，她选择了这个就没打算有回头的路。那一刻过后，她自动走进了这个波赛冬神殿的牢狱，从那以后再没走出一步。

    她不后悔，因为她也不能再与她的弟弟有任何形式的接触了。

    “女王殿下，快走吧！所有人都走了！”

    只有她的侍女，那个唤作犹安的女孩冲了进来，跪在她的面前哀求她。

    “好，都淹了！哈哈哈——”她放声大笑，连连退后，在犹安惊恐的眼神中转入一堆碎石堆砌的拐角。

    小侍女惊恐的望着一把拾起碎石的赫卡忒在潮湿的石壁上迅速刻画下的字迹：

    我神圣的太阳神啊，如果您注定要倾毁伟大的波塞冬之城，就让他们，结束在下一个‘太阳纪’吧……

    突然，一声巨响，大地再次颤抖，波赛冬神殿顶端现出一道明显的裂痕。

    一个巨大的浪头袭来，眼前的一切沦为空白。

    ……

    四十天过去了，雨终于小了。

    茫茫的大西洋上，只有挪亚的一叶方舟在那里徘徊。

    一个太阳纪过去了，新的纪元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