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在临走之前,曾问过子鸢,“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病跟听雨有什么关联,但是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介入,毕竟这是别人的事。”
“别人?如果你一直把自己当作外人,那你在身边的永远只是别人。”子鸢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情绪,但是她没有作答。
高肃看着她沉默的脸,愤然离去了。只留子鸢独自沉沦在漆黑的屋子里,空气中还弥漫着高肃身上的香气,以及他最后说的话。“现在的你就跟以前的我一样。”
听雨几乎三天未踏出房门,她蹲在门的内侧,脊背靠在门板上。在被阴雨打湿的空气随风钻进了门得夹缝里,吹着听雨及腰得长发。鬓角的碎发也被泪水沾湿了,紧贴在脸上。
她的心在被疼痛浸湿后,终于回归了平静。
她第一次见到杨冼的时候,还是在两年前,那时,她不过是一个游走在江湖上的浪子。年少放荡不羁,也惹了不少的麻烦,被人追杀到无处容身,落魄得像是一只丧家犬。可是,自己从来都不对任何人低头,也不会对人何人摇着尾巴,乞求得到关心。
但是,她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他有着灿烂的笑容,爽朗而干净的声音。在他将手伸向自己的时候,听雨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样一个笑容出现过。就像是在被云雾蒙上的天,忽然投下一缕阳光,让那片被灰色蒙上尘埃的大地,有了片刻的余光。
她不敢置信,却还是伸出了冰冷的手。
在这一年里,杨冼几乎是完全用自己炙热的心,融化了听雨的冰雪。却在冰雪未来得及全然画成温柔的水时,他又下起了狂风暴雨,将听雨的一切都吹走了。
“你不要在来找我了,我已经厌倦了。”这是杨冼一年前的话,这也是插入听雨心里的第一把刀。
但是听雨却不甘心,忍着痛询问着为什么。
“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的话,就是起初我对你好,是因为我觉得有趣,因为你跟别的女子不同。可是,你也知道,纵使再有趣的事物,总有厌倦的一天。所以,我烦了。”
杨冼用毫无所谓的态度说出最刺耳的话,让听雨坚强的心,就这样被揉虐的所剩无几。她默然流着泪,跑了出去。可是她其实不知道,在她转身的时候,杨冼也在哭。
在听雨入狱的前一天,她有见到了杨冼,并不是有意,也许是命运使然。最后他们的收场是,两人争吵之余,杨冼无意将一个不该卷入其中的陌生人,推下了楼梯。此时的听雨已然心灰意冷,一时冲动,主动要求入狱。杨冼多次劝阻,她却用剑抵着自己的脖子,道:“如果你再敢多说,我就先死在这。”
其实当时,听雨并不知道死囚是不会被处死的,也因此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杨冼坐在溪边,秋风带着潮气吹在脸上,不像是春天的那样温和,而更觉得是叶子刮过面颊,不痛却有些痒。
他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苦笑着,又躺在了枯叶堆里。他一闭眼,多希望自己一睡就可以不用醒来,至少他不必考虑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
一年前,他发觉自己得了顽疾,就在他想把这个噩耗告诉听雨时,事情开始变得复杂。皇帝忽然下旨赐婚,天命不能违,更何况自己的父亲也不允许自己那样做。他也很清楚听雨的性子,更清楚自己的立场,因此,他就硬生得把所有事隐藏了起来。也许,这样听雨能在短暂的痛苦后,能重新走自己的路。
可是,事情总是像小孩子的思绪,让人一刻也琢磨不透,更是预料不来的。
又过几天,孝珩的府邸像是煮开的沸水,吐着沸腾的气泡,几乎要把整个府邸掀了起来。
高肃带着延宗来到听雨的房间,故意以各种方式来惹怒她。最后,孝珩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弟弟和听雨打成一团。当然,高肃和延宗并没有真的动手,只是随意的招架了两下,而他们这样无所谓的神情,彻底激怒了听雨。
孝珩一进门,就差点被当成活靶子,当听雨扔出的匕首滑着他的脸庞,被深深的插在门上时。周围的侍从看着,皆是捂着嘴惊叹。孝珩却只是扯着衣袖擦了擦血,笑着看了一会儿,有对身后的守卫说。“等他们安静下来,就来通知我。”
“不来了,不来了,很累的。”延宗站在屋顶拼命的摇手,脚下的瓦片几乎都是同样得伤痕累累,他每走一步就能听到“嘎吱”的断裂声。
高肃眯起眼睛笑了,随之忽然的出手制住了听雨,他说。“也该够了吧,心里的气,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了吧。”
听雨瞪了他一眼,低吼道“松手!”
高肃听话得送了手,道“我们可是好心,要不然我们才不会有闲情在这里被你打。”
听雨侧着头,用眼角如看他。“你们又被我打到么?”
这时,延宗从屋顶下来,“你还真是凶悍,明明那么些天没吃过东西,体力还那么好。”
听雨没有理会延宗,她不觉得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能说出什么样的有用得话来。
高肃走到延宗身旁,拍拍他的脑袋,然后转过头对听雨说“若我们不怎么做,还不知道你要呆在那里多久,现在出来了不是很好么?”
延宗补充道“就是的,你躲在那,那么长时间,小心身子上长出青苔来。”
高肃听着,忍不住笑了,但是在看到听雨难看的脸色,他又止住了,并用手在延宗的小脸上掐了一下。
他痛的只叫“哥,哥,很痛的,脸要歪掉了。”
高肃低下身子,笑着对他说。“这是惩罚。”
延宗嘟着嘴眼睛撇向了一个方向,又张张嘴道“啊,她走了。”
高肃转过头,看到听雨的已走远的身影。
“她不会又躲起来了吧。”延宗歪着头问。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