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鸢在一瞬间还未来得及思考,脚下的土地已然换做成顶瓦,稍微一有动作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静谧的院落。
孝珩看她站稳了脚,就松了手。可于此同时,子鸢一抬头,也看了孝珩一眼,他正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自己,深邃的眼睛在月光倾洒下,宛如夜色下得湖水,反射着周围一切的寂静,而且安静地有些过分。
子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正疑虑着,高肃也跟着上来了,他腰间随身的软剑已经露出锋利的獠牙,剑尖直指对面。子鸢这才发现,对面在漆黑暮色与月光交融的地方,一个人影若隐若现的站在那里,一身漆黑得打扮,就连手的肤色都看不到。唯一露在外面得,就只剩下他明亮而凶狠的双瞳。
“你是谁?”孝珩的手里没有拿任何利刃,可是他却立在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
“哥,你离得太近了。”高肃一面担心着孝珩,一面眼睛一动不动得盯着那个人影,眼神蓄势待发的气势,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就一剑对准那个人的喉咙。
忽然,那个人的眼睛,像是笑起来一样的弯了一下。高肃觉得甚有不妙,手下一发力,剑就径直冲向黑衣人的颈间。但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整座府邸的中心,孝珩的府邸并不小,一路到这里,府里依然平静如常,也就证明这个黑衣人不仅对府里的布局一清二楚,而且功力也绝对不浅。
高肃的一剑,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也早就料到黑衣人的轻功了得,却有一点奇怪,孝珩就在他眼前,甚至还手无寸铁,黑衣人却不从他下手,反而费力得越过自己,对子鸢发动攻击。如果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子鸢,那么,他又怎么能对孝珩的府邸这么了如指掌,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子鸢也感到了奇怪,黑衣人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可在他眼睛里透出的寒光从一开始就紧紧盯着自己,目的也显然易见。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他是夜里行刺,手上却没有任何武器,起初子鸢还以为他身上藏有暗器,所以打斗的时候几乎不敢里太远。若是近身对打,纠缠着他也无法伸展,也就用不了暗器,只是这样,也许自己会吃亏,但毕竟还有高肃和孝珩在,至少不会用担心自己会被他掐死。
可是,过了不久,子鸢发现她的疑虑并没有错。自己在混乱的打斗中,曾几次被甩开,可黑衣人却没有趁机暗算。不仅这样,子鸢还试图去摸过黑衣人的衣服,却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暗器。那么,他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四个人在屋顶纠缠了很久,黑衣人武功不是一般的高,甚至是高肃一人绝对无法应对的,脚下的瓦片都被踩得稀碎,有几片甚至飞扬起来摔在地上,整个王府被吵的像沸腾了的开水,所有的下人都涌在屋檐下观望。上面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下面的油灯只有微弱的光亮,也蔓延不到屋顶。因此,映着月光他们隐约能知道上面有四个人在缠斗。
黑衣人看到人越聚越多,手上的动作变得更迅速了,子鸢应对他,已然是汗珠爬满了额角,眼看自己就要支持不住,眼花缭乱得也不知方向,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脚下的顶瓦碎片让她一个没站稳,翻滚着摔在了地上,昏厥过去。
子鸢在黑暗里不知度过了多久,在这期间,她隐约能听到有人在他身边说话,可是耳边却总是嗡嗡得响,让她听不真切。
“为什么这么做?”高肃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仿佛流水中荡起的清风,能够感觉到它在拨弄自己的发丝,却又不会觉得刺痛。
孝珩坐在一边,淡然着神情,侧着头,旁边是躺在床塌上的子鸢,听雨在前为她擦药,冷漠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吐露着悲伤。
高肃看着他虚目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看子鸢还是听雨。没过一会儿,他就开口说。“你看到了什么?”
高肃闭眼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杀气的刺客。”
孝珩继续问:“那你认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高肃忽然看到孝珩笑起来的脸,扬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在空气里绽出迤逦的波纹,带着一丝的诡异蔓延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听雨在他们谈话的间隙,始终没有抬过头,就像是在冰封的雪原里,悄然绽放的雪莲,无声无息的出现,却没有惊扰的一丝万物的生灵。子鸢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她就漠然坐在那里。
然后,三个人坐着这里,没有再说一句话。
半响,孝珩起身走到子鸢身旁,摸了摸她的颈部,这一举动,让高肃和听雨都心有一颤,双双向他投向疑问的目光。可是,在两人目光相逼下,孝珩什么都没有说,笑容继续在脸上蔓延。
他对高肃说。“在等两天吧,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为什么,你都会知道。”
他总是这样,自己知道的秘密总是不会轻易说出来,半掩半露的面纱,总是让人好奇在那之下到底是怎么样的面孔,所有心里的悸动开始催促着自己做出冲动的事。老人们总说,往往害死自己的不是敌人,却是自己。
高肃也是清楚的,于是他现在能做得就只有等。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孝珩王府遇刺的事,有不少人借机讨好他,他却不屑的摇摇头,不在理那些人。
当他走出聚涌的人群时,郑萧忽然就出现在他面前,风在他身边卷起一个不小的漩涡,接近冬天的风是很刺骨的,但是他冰刻一般的面容带着桀骜的气势,让身旁的肃风也为他折服。“听说广宁王的府上遇了刺客?”
孝珩点头答了一声“恩。”
“少傅也受伤了?”
“是,只是碰巧她也在,没想到本王倒没受什么伤,却让少傅为我受了苦。”孝珩又忽然抬了头,笑容变得有些狡猾,又道:“将军好像从来不关心旁人的事吧,怎么今日…”
郑萧知道他言中有意,没有理会,只是在他转身的一瞬,孝珩仿佛看到了他冰冻一般的嘴角,有一丝上扬,于是,孝珩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尽失了在了风中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