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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里容颜不堪见
    霍邑。

    连日的阴雨不息。

    子夜时分,当大部分兵士都已入梦的时候,霍邑城中几声梆子声远远的传出,传进城外这座依旧烛火通明的账中,年轻的行军都督盯着霍邑城周的地形图,俊眉紧锁,一张本来清逸非凡的脸因着战火淬炼,凸显棱角分明。

    大雨连绵,军中缺粮,流传突厥与刘武周将乘虚袭太原……年轻都督好看的眉头习惯性的又皱成川壑,有兵士冒雨奔来,在大帐外停住,这时低声报道:“二公子,福总管已从洛阳回来了!”

    闻言,年轻都督手中的行军地图“嗒”的一声跌落在桌面上,烛火中,那一双墨色的双瞳忽露出一丝异样温和的光芒:“他人在哪里?”

    “刚到辕门口……”那士兵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人影晃动,年少却一向沉稳的都督已闪身消失在雨幕之中……兵士不由得张嘴愣了一下。

    “果真没有她的消息?!”璀璨的星河中万千星子抖然陨落成一潭死寂,连带黯淡了一双希冀生光的黑眸。

    “老奴在洛阳一月有余,对着画儿逐个比来过乐游园的姑娘,没发现那姑娘在当中出现……”忠实的老仆诚惶诚恐道:“老奴该死,还无意将公子的这张画给打湿了……”面前的老人双手递上他临行前郑重交给他的那一张画轴,神色惴惴。

    颀长的身躯就此僵硬在空气中,那身几日间始终未卸去的盔甲顷刻透出未知的沉重,沉寂良久,这人轻轻挥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去洛阳的信使就此离开,年轻都督打开了再次回到自己手中的那个画轴,怔怔去望那画上自己曾一笔笔勾勒而出的女子——就着此刻头顶泠泠细雨,那样的一张熟悉面容早已模糊成谜,他却为何还能凭空看穿那少女轻盈的笑,穿透雨雾,顷刻中落进自己的双瞳……

    何人的眉宇深皱,却再没有那样一双手会没有半分犹疑的来抚平这样的皱:“发结同心,如何……竟忘了呢?”他嘴中不由喃喃问出,是问那个脸容已然模糊的画中人。

    风吹过木栅,吹乱他发上落下的雨水,成几条小小的沟壑,爬过他冷毅非凡的脸庞,他的目光便落在雨雾中的远处,一刻竟不知如何收回……

    “二公子……”许久后,另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有人撑着伞正从雨幕中走来,饶是凄风苦雨,那人仿佛依旧是走在明月清风中般的出尘离世,遽难之后,心平如镜,便何处都安生,不同于他此刻正历练在刀锋剑雨的猩毒中。

    年轻的都督不觉收回游离的目光,回头:“墨先生……”俊眉间先前一刻的失落神色早已隐忍至未知底处。

    “突厥围困雁门关,三公子再次遣使告急,国公大人欲退兵太原,以图后举……”来人仍是不急不缓道出,话中却终透出肃穆神色。

    李世民墨瞳中蓦地一震,霍然转身——

    一鼓作气,再而衰,自古便是兵家大忌。且群雄纷起,时不待我,谁先入主隋都长安,占据关中之地,以帝都之尊,便具备了号令天下的先机!

    “如今,唯有合大公子和二公子之力或可能让国公大人回心转意!”墨辛平这时郑重上前道。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年轻的行军都督黑瞳中波涛汹涌欲出:“我这就去会合大哥!军中若有流言散布撤退事宜动摇军心者,先生可先行传令下去,杖责二十!”

    大业十三年七月,李渊发兵西入关中,攻霍邑遇雨,李渊欲退兵太原,李建成与李世民死谏迫师。

    八月,破霍邑,斩隋将宋老生。

    十一月,义师入长安。立隋代王侑为帝,是为隋恭帝,改元义宁,李渊为大丞相,晋封唐王,以建成为世子,李世民为秦公,李元吉为齐公。

    十二月,李世民击薛仁杲于扶风,大破之,追奔至垅坻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