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智明道谢告别后，我又坐了一会，考虑怎么跟妈妈说才不会吓着妈妈，考虑怎么跟妈妈商量下一步的治疗。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再瞒着妈妈，我自己也无法一个人扛，翻来覆去想清楚了，我走出医院直接回家。

    回到家，爸爸正在练书法，说妈妈去菜市场了。

    爸爸在一个中学当语文老师，一辈子喜欢清静，交游很少，平时就喜欢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

    妈妈是个国营企业的会计，企业效益不好，提前内退了，在我上大学期间，老妈一直给她一个朋友开的装修公司做会计，这个朋友是妈妈当年插队时的好姐妹，她和她丈夫都是下岗工人，她丈夫有一手精湛的木工手艺，先是跟着别人搞装修，后来自己开始零星给人搞家装，再后来慢慢发展起来，成立了一个装饰公司，而她则开了一家建材店，因为信得过妈妈，所以聘请了妈妈做她丈夫装饰公司的会计。

    自从我去了北京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妈妈这半年来也感觉精力不如以前了，在爸爸的劝说下，才辞了装饰公司的会计工作，在邻居们的影响下，开始跟着院子里的退休老人去学学扇子舞什么的。

    我站在爸爸身边，看他气定神闲地写完一幅字，爸爸的头上已经有了白发，岁月催人老，却不曾想，我们家的顶梁柱，身体里居然潜伏着如此可怕的疾病，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

    爸爸见我一直站在一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放下笔，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爸爸，我看您现在精神还不错，但是妈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要不也去做个全面检查，人老了，就要定期作体检。”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爸爸放下毛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爸爸身体还可以吧，去年暑假里学校组织了体检，我身体没有大毛病，当老师辛苦点，但是心情还算愉快，就是时间长了嗓子有些不舒服，我看也快成职业病了，好在这两年学校看我年龄大了，不再安排我担任高三的课程了，这就轻松多了，假期里也能安心休息了。你妈妈冬天也感冒了几次，我担心有别的毛病，就陪着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你放心，她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人一上年龄，抵抗力下降了，再加上你又去了外地工作，有些不适应，心情也不稳定，所以-------”

    我忍不住问：“爸爸，你今天胃里感觉怎么样？”

    爸爸有些警惕地问：“郁儿，下午拿到胃镜检查单了吗？莫不是？”

    “爸爸，医生说是胃溃疡，没有大碍，不过下午还得去医院做一下常规检查，仔细问问你最近的身体情况。爸爸，我看妈妈现在每天出去锻炼身体，很不错啊，对了，妈妈干什么去了？”

    看着爸爸安详的笑容，我忽然觉得告诉爸爸这个消息，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是我别无选择，先逃避一时是一时。

    “你妈妈去买菜了，检查单呢？我看看上面怎么说的？”爸爸问我。

    这个问题我在路上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说：“放医生那里了，医生说现在让你再去一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