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不会了……”
这样炽烈地爱过燕子,他这辈子或许再也不会那样去爱了。是他伤了燕子,是他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董玉琴,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该在结婚后还对另一个女人产生同情,不该去帮助董玉琴。即便他没有那样的心思,可是他应该记得男女之间从来没有单纯的友谊。
“别装得跟情痴一样。你瞧人家李智,这几年结三回婚,一回比一回风光。这一辈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穿上婚纱,挽着新郎的手在祝福声中走上红地毯……”
听燕子这么说,郑晓军越发觉得自己欠她的太多了。就算自己倾其一生都无法弥补,是他将她伤得遍体粼伤。
“你就那么想和我离婚?”
“是。”
“好,收到你钱后,我会尽快和你办离婚手续的。”
郑晓军转身要走,燕子说:“今天既然来了,把你的东西拿走。”
二人出了办公室,一前一后地走着,彼此不再说话。
燕子打开家门,听到客厅里的电视声音,知道晓兰回来了。
晓兰迎了过来,见燕子今儿没有买菜,高兴地问:“哥,今天我们又去外面吃吗?”
郑晓军回头看着正在换鞋的燕子:“可以一起吃饭吗?”
燕子往客厅方向走去:“不了,你带晓兰去吃吧。我帮你收拾东西。”
郑晓军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一直以为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不会分开。可是现在他越来越清楚地明白:燕子再也不会回心转意了。他用女儿的哺养权,用钱来让她退步,可是她居然会如此冷静的看破他的用心。她太冷静了,只能说明她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了。没有了她的爱,没有了与她的婚姻,他该怎么走下去。
原来他终成是失败了!
“燕子,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我觉得解脱了、自由了。”
“哥、嫂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晓兰心上掠过不好的感觉。
郑晓军再也无法再故作冷静,止不住悲痛的声音:“你嫂子……要和我离婚了……”坐在沙发上呜呜痛哭起来,泪水直淌。
他还哭?那个该哭的人是她才对。
只是燕子早已经哭干了泪,当董玉琴寻上门之后,她已经经历了近一月的失眠。哪怕与郑晓军亲热她也忘不了背叛。她不要让这种痛苦继续下去,就必须放手,放开这段婚姻。
晓兰坐在沙发上,扬起胳膊就不停地锤击起来:“都怪你,都怪你自己。我告诉过你,叫你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可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嫂子啥都知道了。”
原来晓兰比她知道得多,董玉琴竟是住在县里的家里。
燕子含泪笑了,望着屋顶,他们间到底是怎样的,她不想知道了,亲见了昨晚那一幕,一切都完了,结束了。燕子坐在凳子上,再也无法忍受,陪着他们兄妹一起哭起来。
“嫂子,我求求你了,你就原谅我哥这回吧。不要跟他离婚,他以后都不会……”晓兰哭起来,满脸都是泪水了,“是我哥对不起你,你就原谅他吧……”
“晓兰,对不起,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当我亲眼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要我怎么原谅?”“晓兰,往后……我虽然不再是你嫂子,但我认你是我妹妹,有什么困难你还可以来找我,那个小卧室我还给你留着……”
燕子起身进了洗手间,放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不可以再哭。
客厅里,是哭成一团的郑晓军兄妹。
即便晓兰和燕子之间有太多的矛盾、纠纷,可对晓兰来说,燕子到底是她的嫂子。就如燕子虽然生晓兰的气,可也知道她是自己的小姑一样。
散了,终究是要散了。
没有血缘关系,往后她们这对曾经的姑嫂,是朋友?是姐妹?
亦或,晓兰会因为燕子与郑晓军离婚的缘故,不再与她亲近,然后会在心底怨她、恨她……就算是这样,那又有什么关系,燕子不在乎了。她已经决定了——离婚!
从相爱、结婚到现在的分开,一路走来,就像是过了大半辈子,可明明不过是几年的光景。相爱是甜美,选择与他结婚更是幸福的开始,可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那些事。在她认为踏实、牢靠的郑晓军,居然也会玩一把婚外情。
别人会选择怎样,燕子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回她真的无法做到原谅。因为婚外情有了开始,便很难不再犯第二次。她已经无法再相信郑晓军了。
燕子进了卧室,从衣厨上取出一口大箱子,整理着郑晓军的衣物。
“哥,我去找那害人精,她到底想干什么呀?为什么要害你们离婚她才高兴。”
燕子听晓兰说话,快步拉住晓兰:“算了,已经这样了。她的条件也不错,你这么一闹,我和你哥离了婚,你哥往后跟谁过,何况现在她还怀着你哥的孩子。”“晓兰,这是你哥和她之间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我才不认她,我们郑家都不会认她,害人精,就会干缺德事儿。我郑晓兰就认你是我嫂子,只认你赵燕一个。”
“傻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离婚了,大家的日子还得过。想想你哥的难处吧,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郑晓军眼睛红肿:“我不会和她结婚的。”
“别说气话。日子总还要过的,如果你们真要结婚,还是像李智和唐卉那样举行个婚礼吧。女人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披上婚纱,热热闹闹地嫁人,不要让她留下遗憾。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不来参加的,但是晓军我不恨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恨,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的。”
燕子快速进了主卧室,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哭起来。
郑晓军的衣物全都整理好了,从内衣内裤、睡衣到袜子、西服,那套在拉百买的西服就放在行李箱的最上面。
燕子将一大一小两只箱子提到客厅:“你看周一还是周二我们就把手续办了吧。”
“那两天我很忙。”
“那就周三吧。”
“我很忙。”
“也就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你等得,小董可等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再过些日子就该更明显。她比我爱你,所以她会比我做得更好。晓军,你今年就三十二了,她才二十六,你运气不错,老牛吃嫩草……”
谁说离婚了就可以做朋友,她赵燕做不到,违心地想要让彼此更轻松些,可是三个人心里都逾加地沉重。
晓军觉得燕子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剜他的心,心很痛,痛得令人窒息。他分不清燕子是故意还是无意,只想快速地逃离,早早地离开市里的家。
晓军一手提一只箱子,晓兰跟在后面:“哥,哥……”
“我走了,你保重。”晓军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泪水如洪,燕子瘫坐在沙发上。她因为自己会很坚强,她再也支撑不下去。心好痛,痛得足可以让几近昏迷。她想起来关门,可是全身乏力,连最后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过了很久,风重重吹合了房门。燕子心中一颤,突然发现家时好空荡。
打开衣厨,里面只剩下自己的衣服,他曾经留下的东西都一并不再了。只有大床上对枕还和从前一样静静的躺着,她抱起晓军睡的枕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她必须尽快地忘记这一切。
手机铃声响了,是二姐的电话号码。
“燕子,大姐说你要和郑晓军离婚了?这是真的吗?”
“是,他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了。”
“大姐说她最喜欢女儿,想你的颜颜,你可以把颜颜给她。”
燕子笑:“二姐,谢谢你们的支持。”
她是明白大姐的意思,害怕她一个年轻女人,拖着个孩子,无法再婚。可颜颜是她的宝贝,无论何时,她都不会把颜颜给任何人。经历了这一遭,对于婚姻都已经不抱太高的幻想,余生如果和颜颜相依为命倒也不错。
“这个时候身边也没有家人,要不二姐进藏陪你几天。”
“二姐,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我们还没告诉爸、妈呢,唉,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二姐,我必须要离婚。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离婚的女人每个的际遇不同,但心情应该都差不多吧。燕子躺在床上,脑子里又重回到董玉琴寻上门时的苦痛之中。
她,一定可以振作起来的。
已经是周三了,可郑晓军还是没有出现。
燕子给他打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不在服务区。
她痛苦,或许他和她一样的痛苦。
燕子突然想再次原谅郑晓军,他们之间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晓军的背叛与欺骗。
周五上午刚上班,燕子正在编写一份信息,有人在门口唤了一声:“赵姐。”
是董玉琴,她挎着漂亮的小包站在门口甜甜地笑着,头发好像刚做不久,因为燕子记得她的头发并没有这么顺直。
“晓军上拉萨了,他不好意思来叫你,我就进来了。车子就在大门外。”董玉琴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红的请帖:“和他商量好了,下月2号就办事儿。”
燕子心头一紧,低低地应了一声,随手将请帖丢入办公抽屉里。
燕子找主任请了一会儿假,和董玉琴出了单位。
晓军坐在副驾驶车上,看到燕子也没说话。
“洛桑师傅,我们去民政局。”
车子奔驰在拉萨的街头,燕子突然希望路可以更长一些。
“洛桑师傅,我和晓军准备下月2号就举行婚礼,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回头我就送你一份请帖。”
开车的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驾驶员,黑黑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听董玉琴这么说话有些不开心地瞪了一眼。
晓军则是一脸不屑地露出冷笑。
燕子突然想起,最初的时候说过,只要他们离婚,她就给他六万块钱。钱是存在专门的卡上,她打开小包取出一张银行卡:“郑晓军,这个给你。”
“我不要。”他赌气似地说着,将脸转向一边,一脸寒霜:“我不想离婚。”
“你胡说什么呢?如果你不离,小董怎么办?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有个儿子吗?你爸临终的时候都因为你没有儿子而感到遗憾。”
旁边的董玉琴见是银行卡,心里猜着或许是他们二人这几年存的钱,一把抓过来,还没捂热,晓军起身又夺了过来:“是给我又不是给你的。”
董玉琴嘟着小嘴巴,低声说:“你的就是我的。”
车子进入民政局,几个人下了车。
燕子与郑晓军一前一后进入办证室,然后坐下。工作人员正在上网,回头时就认出了燕子。
“哟,燕子,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今天这是……”
“离婚。”燕子想起几年前也是这位熟人给他们办的结婚证。
“你们离婚?”熟人也有不相信,一对相爱的男女居然地离婚,就在不久前他还听人说某某单位的赵燕夫妇是单位的模范夫妻。
“该带的都带来了,你就帮忙办了吧。”燕子从包里取出户口簿、取出结婚证,还有她的照片,一一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向了工作人员。
和燕子的沉痛不同,郑晓军则是慢慢吞吞地找出这些东西。
“燕子,你们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的吗?干吗要离婚呀!”
门外的董玉琴有些等得不及了,进来说到:“你这人真哆嗦,人家离婚管你什么事?”
工作人员看到进来的女人好像是明白了几分,厌恶似地瞪着郑晓军:“燕子,回头哥就给你介绍好的。”
“谢谢谭哥,以后再说吧。”
董玉琴踮着脚看着工作人员将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以前的证书是两种颜色,现在都是红,是不同两种红色。
董玉琴从包里取出几包喜糖,拿出自己的照片与一张户口登记表:“帅哥就帮我们一起办了吧。”
老谭想要故意刁难一下,这样类似的情况他也见过。只是突然有一个熟识的人这样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办什么?男方呢?”
董玉琴笑着用手指郑晓军。
他一面说不离婚,可是却迫不及待地与另一个女人结婚。
燕子冷冷地笑了一下,开始还想着分手的时候握握手,说一些祝福的话意,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这个必要。
燕子将离婚证装入包里,就两分钟她和郑晓军就不再是夫妻了。心头并没有觉得轻松,相反被沉重与疼痛包围。
有的夫妻,婚姻还在,爱却全无。
他们的爱还有一丁点,是负数,彼此心间的愧疚,晓军的愧疚,燕子的懊悔。
“谢谢谭哥了,你忙。”燕子礼貌性地出了办证室,顾不得周围那些怪异的目光,脚步很快,一口就出了民政局。站在大门口,她张望着民政局的牌匾。
洛桑师傅将车开了过来,问:“赵姐,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洛桑将头伸出车帘,对燕子说:“赵姐,来的时候郑主任悄悄跟我说,他说不会和那个女人结婚。”
“那是他们的事,以后我都管不着了。”燕子冲洛桑苦笑,过了马路上了中巴车往单位方向去。
临下车,燕子打开挎包取钱包,才发现包里有一张银行卡。与卡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信封,信封上有几个字:某某县政府专用等字样。
燕子走在拉萨的街头,在路边一棵沙柳树下止步,拆开郑晓军的信,顿时思绪翻滚。“老婆,请容许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是我伤透了你的心,你的好我全都记得,也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是真的很爱你。就算离了婚,你依旧是我唯一深爱的女人。我想告诉你,从我们离婚的第一分钟开始,我要重新追你……”
“无聊!”燕子笑着不待看完就把信撕成了碎片。
正要进单位大门,只听有人大喊着:“阿姨,你丢东西了。”
回头时,一个藏族姑娘拾着她丢下的信封飞奔过来,燕子接过信封里面有些沉,打开来看里面有张银行卡。
他说要六万块钱就离婚,却又给了她一张卡。
燕子将卡装好,她不知道郑晓军为什么会给她一张卡。但是她是不会要的,无论怎样也不会要。
追,让她成为他与董玉琴的第三者?
燕子在心里苦笑着,董玉琴都把结婚请帖送来了。还说着依然爱她的鬼话,她才不会相信呢,除非她就是一傻瓜。
回到单位办公室,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燕子。
燕子心想许是自己太多疑了,坐到办公桌前,小袁从外面进来说:“赵姐,真没想到,你的戏演得挺好。”
“什么?”
小袁笑:“你不是已经和郑哥离婚了吗?那女人把请帖都送来了。”
“是这个啊。”
小袁握着拳头,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赵姐真是太坚强了,都已经离婚了还与他扮恩爱夫妻。只是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辛苦吗。”
燕子拉开抽屉很快就明白了。
“刚才主任要找个东西,我就看到了那个结婚请帖。赵姐你心里是不是特苦,居然遇上这种事……”
小袁满是同情般地看着燕子。
燕子说:“我自由了。”
“那你会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燕子愤愤地瞪了一眼,她一直就不大喜欢小袁,可也谈不上讨厌,今天却觉得这小袁实在令人厌恶。“你问得太多了?”
“赵姐,董玉琴是我大学同学,她的心眼多着呢,可不好对付哦。”
“各走各路,彼此不相往来。我还不至于无聊到参加前夫的婚礼。”
小袁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醒目的文件上写着“2010年内地十二家高等院校招收硕士生的通知”,燕子眼前一亮,快速看了起来。
结婚那年她就错过了一次机会,离婚了又来了一次机会。燕子顿时欢喜起来。
“赵姐想报考硕士生?”
“放下课本好几年了,不行。”
“那倒是。”小袁离了办公室。
燕子想考试,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尴尬,继续掺合到郑晓军与董玉琴的三角关系之中。离婚了,她就要放下,彻底地放下,也要试着把自己的心态放平。
自从燕子提成副科之后,周围的同事看她的目光都没有以前那般单纯。防备之心不可无,她没有在小袁面前承认自己有心报考硕士生。她细细地看了里面的要求与几条,自己的条件还是满合符的。
燕子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第二天就去拉萨几家大书店买了一堆书。
回家的时候,晓兰正在次卧室里收拾东西。燕子和郑晓军离婚了,晓兰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再在燕子家里呆,也不好意思再来她家了。
“晓兰,你没有必须这样的。你可以继续住下去,房子这么宽,我一人也住不了多少。”
“嫂子,不,赵姐,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我哥做出了那样的事,我真的没脸见你。那女人一看就很有心眼,我哥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晓兰,我这儿有一张银行卡,回家给你哥。还有,这是你的借条,对不起,以前我让你写借条是希望给你压力让你好好念书。你不要怪我!”燕子觉得如果一个太过计较,就会错失很多,付出的情感都像扑出去的水难以收回,她当着晓兰的面把借条撕成了碎片。
“赵姐,你……”晓兰来的时候还真的很害怕燕子会向自己提借条的事儿,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钱,而哥那边也没钱。
“能以姑嫂相处一段时间,这也是缘份。房子的钥匙你留下一套,过年过节的时候你可以过来住住。往后,多多保重。”
为了彼此都能在心里舒服一些,燕子并没有固执地挽留晓兰。帮她把行李拿到单位门口,叫了的士,付了车钱,让的士把她送到西藏大学去。
晓兰上车的刹那,燕子看见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晓兰,那张银行卡记得亲手交给你哥。”
“我……我知道。”
的士走远了,晓兰一拿走东西,家里就显得更空荡了。
燕子坐在客厅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电视,她不能这样下去,不能长久地沉浸在离婚的痛苦之中。
燕子找出刚买来的书,勾勾画画,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都是郑晓军兄妹的身影。五年了,她和他早已经视对方为亲人,在西藏他们都没有家人在旁边,是彼此给了对方家的感觉,心的依靠。突然一纸离婚书将他们分开了,他们不再有关系。燕子甚至都没有与晓军商量颜颜的哺养问题就匆忙步入离婚女人的行列。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应该怎么过,如何过就成为新的问题。
一天,鲜花店为燕子送来了一束花。
小袁像看熊猫一样看着燕子:“呀,真是太稀奇了,赵姐刚离婚就有人送花啦。”
小袁说着要去看花上的小卡片,手还没触到,燕子一把就将小卡给拽走了。很快将小卡片撕了碎片:“你如果喜欢,你拿去就是了。”
“真的?”
“真的。”
生活中,总会有这样无聊的人,燕子出去办事,再回来时发现小袁坐在桌子拼碎片。很显然,小袁是急于想知道是什么人给燕子送花。
小袁见被燕子撞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呵,董玉琴还真会骗人。非说郑晓军很爱她,如果真爱她,他怎么可能是赵姐送花呢?”
“哼——”燕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袁。
“赵姐,你知道郑晓军和董玉琴是怎么回事吗?”
“不感兴趣。”
小袁停顿了片刻,有非说不可的意思,一边看着燕子一边整理着手里的材料:“董玉琴借调到县里以后就一直住在郑晓军家。也是郑晓军在县领导面前替她说话,她才留在县里。哎哟县里的情况你没呆过好多是不会明白的,县里住房紧张,可县里一早就在老政府楼那边给她分了一间。董玉琴非说远,怎么也不肯过去。就这样赖在郑晓军家里了。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这么好上了。”“去年底的时候,董玉琴说要回家休年假,其实是回去堕胎。”
听到这儿,燕子有了兴致:“你是说……”
小袁点头:“以前我不敢说,现在你们已经离婚了我才告诉你。那孩子就是郑晓军的。董玉琴以前不知道我和你是同事,还常在我面前叨叨说是遇到一个极品男人。”
“极品男人?”
难道说……
从一开始这就是董玉琴故意为之,家里有一个漂亮女人,天天抛秋波送媚眼,郑晓军不上当都难。
“董玉琴刚分到县里的时候,追的人挺多,可她看上的就郑晓军一个。加上她有一次觉着好玩就去捉弄郑晓军,还被郑晓军狠狠地训了一顿。那时候她就觉得郑晓军人好,发誓非要嫁给他不可。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就把郑晓军给抢回来,何况他爱的一直就是你,为什么要便宜董玉琴?”
燕子淡然一笑,董玉琴如果故意,郑晓军一早就知道。如果去年堕掉的孩子是郑晓军的,他又骗了她。在他的眼里,她赵燕就是一傻子,一次又一次欺骗。
“赵姐,你不去把他抢回来吗?”
燕子瞪了一眼:“现在是上班时间。”
小袁说:“我知道,你是在防备我,怕我把这边的事告诉董玉琴。”
燕子说:“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们。这样很不礼貌!”
“赵姐,昨天董玉琴打电话告诉我,她又流产了。”
“小袁,你别太过份了。”
燕子是真生气了,他们的事儿她不想听,可是小袁好像故意在和她作对,总是嘀嘀不休地说过不停。
小袁吐吐舌头抱着资料夹离了办公室。
董玉琴的孩子流产了关她什么事?
现在她与晓军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可是真的不会吗?
周末下午,燕子象往常一样回家,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看到房子里有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晓军在帮她收拾房子,凌乱的卧室焕然一新。
离婚后,燕子越发地懒了,躺在床上要么看电视,要么就是看书,不想动,整天都是昏昏噩噩的。对她来说,生活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给颜颜和父母打电话,那时候的她很快活。
“郑晓军,你来这儿干什么?你的东西不是已经搬走了吗?”
“燕子,你别多心,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过来看看。看来离了我,你还真不行,瞧你把家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燕子觉得她应该和郑晓军划清界限,必须要让他明白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郑晓军,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认为我智力低下。”
“你可不笨。”郑晓军从来不认她傻,只是觉得燕子比较单纯。
“真的吗?”燕子将手一背,看着他拖地,“我可是听说早在去年底之前,董玉琴就和你怀过一个孩子。可是之前你却告诉我,醉酒之后只有一次,那这两次怀孕是怎么回事。我可听人说,你……早就让她住你家里了。瓜田李下,寡男孤女,你别跟我说你们是怎样的清白?我不信。”“郑晓军,你是不是想着占有两个女人吧。县里一个、市里一个,县里有家、市里有家,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立马给我滚出去,出去——”
燕子感觉自己就要疯了,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手,可是这男人还往她家跑。小说里也描写这样的故事,可是她怎么做起来就这么难。
她需要一个地方疗伤,需要忘了这一切,更需要把郑晓军这个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
“你听谁说的?”
“郑晓军,纸是包不住火的。一个人的秘密才是真正的秘密,两个人的秘密是信任,三个人的秘密是结朋党,四个人就不再是秘密了,成为大家都知晓的实情。”
“你不相信我?”
“我根本无法相信你。以前你就经常骗我,但我相信你是负责任的好男人,出了这些事让我怎么相信你。”
“相信我一回。我是真的爱你。”
燕子觉得这个爱字很恶心,当他做出越轨的事,当他们已经选择了离婚,他还在说爱她。
郑晓军放下拖把,抱住了燕子,燕子连退数步,退到了墙壁。郑晓军轻易就将她困缚在自己的怀中:“你必须相信我。”
“郑晓军,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他弯腰将她横抱在怀里,将她抛至大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
将她压在身下,他怪异地笑着:“你叫啊,让你们单位的人都来看看。就算离婚了,你还是我的女人。”
吻,如潮似浪的袭来,燕子挣扎着,然后她的力气在他的面前太小。郑晓军疯了一般拧抓着她的胳膊,泪止不住的滑落。这辈子,遇上他是她最大的劫。
曾经相爱的两人,走到今天让她如何不恨。她只想用一颗平静心来面对自己的离异,面对这一切,可是她根本就无法做到。
“你哭什么?我就是太惯你了,才会任你下去。刚和你领了离婚证,你就迫不及待地到处宣扬,你是想引狼入室还是想另结新欢?”
郑晓军拉过被子,将燕子赤裸的身体盖好。若无其事地穿上睡衣:“我煲了药膳汤,是刚和四川饭馆的厨师学的,他们说你们四川女人就喜欢吃这种。”
“郑晓军,你混蛋!”燕子抓过枕头奋力砸了过去。
离婚了,还被他强占。
燕子不顾浑身赤裸,起身打开衣厨。她已经让他拿走了衣服,可现在那些衣服又回来了。
燕子穿上睡衣,晓军站在一面得意的笑着。
“郑晓军,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她厉吼着从衣厨里取出他的衣服,如果他一定要将她逼得疯狂,那么她就如他所愿。
燕子取下衣服,从二楼的窗户上抛丢出去,口里怒骂着:“郑晓军,我已经和你离婚了,你滚,滚出我家!我恨你,我恨你,恨不得你立即被车辗死,恨不得你千刀万剐。”
“你疯了,难道你就不怕你的同事看笑话。”
正是因为他拿准了她会这么看,所以他才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凌辱她。离婚了,没有了法律约束,他却用另一种方式得逞。
“老婆,别闹了。我们和好还不行吗?刚才是我太粗鲁了,可是你说话也太刻薄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滚开,不许碰我!”燕子大吼着。
晓军有些迟疑了:“好,我不碰你。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我去厨房给你拿汤。”
晚上,燕子沙发挡在主卧室门后,又拿了一个盆当便盆,她不会再给郑晓军有任何的可趁之机。明天,明天她就打报告请领导签字同意她报考硕士生。
燕子醒来时,郑晓军不在,只留了一个纸条:老婆,稀饭在锅里,还剩有鸡汤,乖乖吃饭,我先回县里了,下周再来瞧你。
“王八蛋!”燕子骂了一句。
周一上班,燕子早早就打好了报告。犹豫着如何开口,无论怎样她一定要考硕士生,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一切。到那时,郑晓军也平静下来了,她也能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离婚了还纠缠不清,燕子讨厌这样的感觉。
书记是新上任的中年女性,在单位所有人眼里是严厉的,但燕子想大家都是女人,或许她会理解。
“赵燕,你坐一个多钟头了,有事吗?十一点有个会,有事现在就说。”
燕子缓缓地走到书记办公桌前,将报告捧给书记看。
“哦,你想报考硕士生。赵燕,我们单位经费紧张,恐怕……”
“书记,你就让我报考吧?我不能呆在拉萨了,如果再呆下去一定出大乱子。我求你了。”燕子想哭,她不想扮演软弱,可是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她不能步秀秀与李智的后尘,深爱不应变成怨恨,恨会让她失去继续去爱的权力。
“我已经说了,单位目前还没有这笔经费。”
“书记,你就让我去吧。我自己负担部分费行吗?”
“赵燕,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考上?”
燕子想全力以赴,她也必须考上。只要能让领导同意,让她干什么都行。郑晓军太可怕了,以前的温柔全都没了,就像一头发疯的狼。她定定心,撩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瘀痕:“书记,这是都是我前夫留下的。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你了,你就同意让我报考吧,我害怕这样的事发生太多,有一天会做出傻事来?”燕子说着就流出眼泪来。
无论如何,她都要和郑晓军彻底地断清楚。
她错看了他,以为他牢靠,还是会背叛。以为他体贴,居然对她动粗。她感觉到了郑晓军的心情:爱恨交织,犯错的人明明是他,可他居然敢恨她。
都道爱到深处无怨尤,她做到了,可郑晓军居然动了要把她强行留在身边的想法。有了董玉琴还不够,还要来招惹她。她是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的,她要彻底地断。
书记问:“是郑晓军干的?我给他们县领导打电话。”
“书记,现在这社会,有谁会过问这种事。你就同意我报考吧,如果考不上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的命里该有此劫。”
书记沉默了,看着流泪的燕子,心中一软,看着桌上的报告:“只要你拿回毕业证书,我想单位还是能替你报销。但是,我希望你毕业回来之后能一直留在本单位。”
“好,谢谢书记!”
书记握着笔,在报告单上大笔一挥,燕子心中的石头就算落地了。
中午的时候,燕子特意寻了一个锁匠,令人换了门锁,还特意在自己的卧室门上另安了一道锁。
看着安好的新锁,燕子的心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燕子很快通过网络在成都报了一家硕士补习班,开始投入到复习之中。
郑晓军再来的时候,没能够进入单位院子,直接被门卫拦了下来。后来,燕子才知道这是书记特意给门卫打了招呼,还特意说明:他们已经离婚了,不能再出意外。
郑晓军趁门卫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燕子住的地方,掏出钥匙却未能打开门。晓军敲了一会儿门,从屋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你找谁?”
“是这样的,我是赵燕……”
“前夫!”女孩抢了晓军的话,她浅笑着:“我是从县里前些日子调过来的小王,这房子现在是我在住。赵姐几天前就请事假回老家了。”
女孩与晓军说话的时候,燕子正在卧室的床上看书。
她也不想做得这到绝,都是被晓军逼的。
很快就到了2010年的元月份,燕子打了休假报告回四川老家了。
在家里呆了几天,燕子就去了成都的硕士生试前补习班。在忙碌学习之中,燕子很快就忘记了伤痛。年假结束后不久,颜颜因为出水痘,燕子又打报告续了假。
四月考硕的日子到了,燕子才从四川坐火车回到了拉萨。
那天刚回办公室,小袁就悄悄地告诉燕子:“郑晓军和董玉琴快结婚了。”
燕子淡淡一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依旧与小王一起住,小王很文静,言语不多,她们两个也很合得来。
2010年第一次见到郑晓军是燕子到教育厅领取录取通知书,因来还有一大堆表格要填,所以她得亲自去取。
刚巧,郑晓军正好去那附近办事,远远的就看见燕子的背影。
郑晓军下车,一路跟着燕子,看她进了教育厅一科室。
“燕子,燕子……”燕子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外的郑晓军,冲他笑笑,很坦然地喊了一声:“你好,小郑。”
你好,小郑……
还记得秀秀介绍他们俩认识的时候,燕子就是这样甜甜的喊他,不温不热,落落大方的。
同样的话,同样的表情让郑晓军有一种奇怪的时空错落感。燕子剪短了她的发,整个看起来干练而精神。郑晓军喜欢长发的女人,第一次感受到燕子的温柔就是因为她那满头的柔发。可是现在,长头发变成了短发。不光如此,郑晓军很快发现燕子还绣了眉,她的眉比较淡,如今一绣越发地显得妩媚清秀。
认识燕子六年了,她就如同他初识般的模样。
“赵燕,你叫赵燕是吗?”一个帅气的男人从楼上下来,唤着她的名。
赵燕一脸茫然。
男人说:“唉,真巧。我去年休假的时候在成都的硕士补习班里见过你,没想到你也是西藏的。”
“你是……”
“我是日喀则的郭海洋。”
“那你考上了吗?”
“还真是巧了,我们俩都是同一所院校的。”
“那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你叫我燕子吧,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郑晓军想要冲上去把那个和燕子搭话的男人猛揍一顿,紧握着拳头,可是他还能做什么?他与燕子再也不是夫妻了,他和她终是错过了。
巨大的失落感袭上郑晓军的心头,望着燕子离开的背影,他呢喃着:“老婆,我调到拉萨了……”鼻子发酸,有想哭的冲动。
突然,郑晓军扒腿就跑,在燕子即将上的士的刹那,他扒在窗前,大声喊到:“燕子,我等你,我在拉萨等你。”
燕子淡淡地看着郑晓军:“不用了。祝你幸福!”
郭海洋用奇怪的眼睛打量着郑晓军:“哥们,就别打她主意,我注意她好长时间了。”
“你……”郑晓军想揍人,郭海洋在肩上拍了一下:“两年,我两年就能把她搞定。”
一旦错过,就真的不能从头再来。
郑晓军望着燕子离去的方向,他得去找她说清楚。他依然还爱着她啊!没有了她,他突然觉得生活的担子好重。晓兰整天像与他作对一样,还有老家一会儿这钱,一会儿那钱。
如果没有董玉琴,他或许和燕子过得很幸福。
如果他早一点调到拉萨,夫妻不曾分居两地,他们是否会走到这一步。
他调到了拉萨,可是她却要去内地学习。深造归来的她,有着优越感,而他呢还只是一个正科级干部。
婚姻失败了,事业也举步不前,郑晓军感到一片茫然。
无数次的回头,在朦胧的梦里他依旧记得在拉萨街头的华灯,那一袭黑色的风衣,那一个披着长发蓦然回首的年轻女孩,笑得那样的灿烂、甜美。
曾以为,她会这样陪他一辈子。他笑过她的单纯,一次又一次地骗她,要她为他的家人寄钱,要她因为家他而默默地付出。原来,离不开的人是他,是他无法放手。回忆她的笑,回忆与她相拥而眠的日子就像是前世的记忆。
郁郁流年中,有的人还站在原地,有的人却已经跋涉了千山万水。
有的人学会了放手,有的人还在苦痛中挣扎。
郑晓军拖着疲惫的心,他发现自己离燕子越来越远,错失的就不会再回来,而他再已经追不上她的脚步。
“郑晓军,你干吗呢?”一声厉吼惊散了他的沉思,面前站着一头长发的董玉琴,她的头发闪着黑亮的光芒,很美,“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你一上午你都没来,到底要不要和我结婚了?”
“随便。”
“那可不行,你不和我结婚,我怎么领孩子的出生证。晓军,我都跟你认了多少回错,我们结婚吧?”
他爱着的人始终只有燕子,可是燕子只是他今生无法寻回的梦。
他在等不会回到身边的人,而身边却有一个始终如一的人。
“郑晓军,今天你不跟我办证,我就自杀。这次的婚期不能再改了,你到底想我怎么办啊?”
“小董,你让我想想……”
“我们去办证吧,我的肚子不能再拖了。我受不了你妹妹看我眼神,晓军我真的爱你,真的很爱你。”
结婚五年,他一直想从燕子的口里听到一声“爱你”,可她从来都没有说,原来他比燕子更渴望得到爱。
晓军犹豫了,他想践行诺言等燕子从内地学成归来,可是他却不想再有负董玉琴。
爱与被爱真的太辛苦了,他害怕赢不回燕子,又失去一个爱他的女人。
“晓军,你还在想什么呀?我们去领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