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男女刚离开,又有两个女子要进电梯,慕超继续高吼:“滚出去!”
其中一个女子说:“这电梯又不是你家的,你能来,我们也能……”
不等对方说完,慕超回过头来,眼里冒出怒火,是想杀人的目光。顿时,两个女子吓得奔出电梯。
慕超觉得烦,用手按了个5,电梯启动,她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的升高,就像她的心冻成了冰,因为楼层的升高、温度升高,正在融化。
“你对我有感觉,不可否认。”
是她肉体的感觉,背叛了心的感觉?
苏一对于自己涌出的感觉感到愤怒与羞愧,她应该恨他、怨他……
可是,现在,她却不由自己的沉陷,沉陷……
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你在这里,吻过多少女人?”
她就不能说出真心话,就说有感觉,难道非要把他想得很坏。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吻-技很高,可她却是一个新手,什么也不懂,但他用经验与技术,让她懂,让她无法用理智来抗拒。
“如果我说,我抱过、搂过,甚至泡过很多女人,但,在电梯里吻过的,只有你一个,你信吗?”
苏一甚至想都不相就干练地回答:“不信!”
慕超苦笑:“对于我,你就这么不相信。”
“是,我不相信你。”
“如果之前不信,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学会相信我。”
苏一冷哼一声,凭什么他说相信,她就要相信。她才不要相信,为什么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她就无法拒绝。
不,不,她不要继续做个无知的小女人,她要做回自己,做一个坚强的人,做一个有头脑的女人。
“放过我吧,放我离开你的身边……”
“什么?”
她是他第一个感到锥心之痛的女人,当他在端木竞的公寓迷占她时,居然不由自己的想到了怜惜,一面是为成功报复端木竞感到痛快,一面却是没有由来的痛心。
那一夜之后,他无法忘掉发生过的事儿。苏一什么也记不得,可整个过程于他却像是电视广告一样,重复又重复,一遍又一遍地浮现过脑海。在吃饭的时候,插上一个片段;在工作的时候,再重播一节……
每一回忆起,都在提醒,他对苏一做过的事,他以为自己会忘掉,可哪里晓得,根本无法忘记。每一回记起,他对她的眷恋,就更深一分,直至是刻骨的相思,铭心的牵绊。
本是他的报复,却成为对自己的报复,就像是一个无法走出的梦靥,总会不经意地忆起苏一。想念她美丽的躯体,于是,慕超让田助理买了望远镜,就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望远镜寻找少处宫,寻找她的身影。
望远镜里,苏一优美的舞姿,打动了他的心,那样倾情的、投入的……
得到又失去的心痛;失去又复得的幸福……
每一次聚散,每一次纠结在得失之间,他都会更陷一寸,直至落到流沙般的情网之中,无法抽身,甘愿被淹没。
“请放我离开你的身边!”苏一礼貌的,甚至是优雅地说出来。
慕超按捺住心痛,强露笑意:“放你离开……”
放她离开,他就得独自承受寂寞,和她朝夕相处一段,没有她,他还真是睡不安稳。
“苏一,有你之后,我真的没有再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思,更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她才不要听这些,可听到耳里,好像对他的怨与恨,都没有这么深了。她努力让自己恨他、怨他,更要在他的身上烙上“背叛”二字,当他向她解释时,她还是有些动摇了。
不再去想是否背叛的问题,她的决定不想再改。
“请你放我离开吧!”
慕超见她不肯让步,怎么舍得放开她。“你现在是我老婆。”
“不做数的。”
就算是领了证又如何,她心里没他,有证也白搭。
慕超说:“我们来个君子协议,好不?”
她惊诧地抬起头来,目光移到了他的手臂,还在淌血,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痛。
“什么协议?”
慕超想了一会儿:“再给我两个月。如果这两个月内,你还不能爱上我,我放你离开。”
有这么好的事?
苏一有些不敢相信。
慕超说:“苏一,这是我的条件。你也可以提一个条件。”
让她提条件,是说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她必须要回到端木家吗?
他又说:“但是,这两个月,你必须要和以前一样,像妻子、儿媳做你该做的事。”
“你是说……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苏一双手环抱,想到决定了要和端木竞一起,可是又要和慕超同床共枕,她不要这么做,更不要再这样对不起端木竞,“如果我不同意……”
慕超笑得很诡异,吃定了苏一会同意。“你不同意,那我根本就不会离婚。一天不离婚,你就是我老婆,就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苏一嘟着小嘴,怎么就弄成这样,无路可退,好在她还可以提一个条件。
“那……我同意!”
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吃亏有损的都是她,他才不会在乎的,这年月,离婚的女人折价,离婚的男人成精品,真是对女人不公平,好在,她还够年轻,也不在乎多花两个月在端木家。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我和你,不要住在一个房间。”
“苏一,你脑袋没进水吧。我说像妻子、儿媳,可你居然说不要住一个房间。”
“如果你不答应,那就算了,大不了,我请律师打官司,就说那结婚证不作数。”
他一定拿她当小孩子,可这句话的确够份量。慕超可不想与她真的打官司,到时候请了律师,他那个骗人的伎俩还不得露馅。他只是想留住苏一,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打动她的心。
“住一个房间,但我答应不碰你,除非是你吃了我,把我吃干抹净……”
“你……”她又不是色女,会主动把他给吃了,世上只听说有欺负女人的男子,没听说有哪个男人去报案,说他被女人给强-暴了。
慕超觉得苏一害羞的模样很可爱,这年月,懂得害羞的女子越来越少了。“你要是把我吃干抹净,就得对我负责一辈子。”
“得!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使诈。”
几日不见,她的脑袋好像变了许多,口约无定数,知道要凭证了。
“我们签约怎么样?白纸黑字将条款写清楚,两月期限一到,如果你还要走,我放你走,怎样?”
他要的就是现在把她留下,往后能不能留得住,往后再说。如果再来一回生米煮成熟饭,慕超就更满意了,或者能在两个月内再怀个宝宝……
天下大部分女人都想用孩子来缚住男人的心,可没有男人会想着用孩子来拴女人心的。不要怪他使计,要怪,就怪苏一不该让他动了心。
慕超心里得意,苏一还真是很简单,他说领了证,她甚至都没怀疑。
苏一所以相信,是因为那天她和慕超去民政局,发现民政局里有慕超认识的熟人。如果阻止他们结婚的人想通了,不再拦阻,领证还是很容易的。
“那我得找端木竞商量一下。”
如果端木竞插手他们之间的分手协议,他和她没戏。
“不,不行。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这条款里的一条,就是我们都得对第三人保密。”
半年时间过得像一场梦,苏一觉得这短短的两个月,也一定会过得很快。如果端木竞不知道她回到慕超身边的真实原因,一定会生出误会。她真的不想再生任何的风波,慕超却说要保密。
“为什么要保密,这么做对我不公平。”苏一才不要答应他的霸王条款,微眯着眼睛,看着慕超闪烁不定的眼睛:“你心里有鬼!”
“我……会有什么鬼?”
“你和我立约,却不让第三人知道。万一两月期限一到,你反悔怎么办?”
她是女人,一个男人和女人住在同一间房里,吃亏上当的总是女人。如果她贸然签下协议,还真是一个百折不扣的大傻子。以前的苏一也许不会想,可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好!好!你可以找个中间人,但是,这个中间人不能是端木竞。”
“为什么不能是他?”
苏一咄咄逼人,如果慕超不说清楚,她是不会同意这种不公平协议。
“他是我情敌。不想让他知道,我早输给他了。”
她想:无论是端木竞还是慕超,都是骄傲的,就算是失恋了、失败了,也必不会承认的。对于他们来说,人生路上,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失败。输给外人可以,是不能输给对方的。
“那……得找律师吧?”
找律师,那他骗苏一的事儿,还不得暴露出来。
“这种事能找律师吗?法律上好像也不认同。”
苏一皱着眉头,法律上不认同这样的协议吗?她有些糊涂,除了音乐、舞蹈,对于之外的事,她就像是一个未毕业的小学生。
“你准备在协议里写什么,难道是违法的事儿?所以连法律都不认同了。”
“你怕了?你怕我把你吃了?”
这一招换在其他女人那里管用,可慕超面对的是苏一,她的胆子本来就不算大。
“我只是想要更小心些。不想让端木竞知道,也不想通过律师,你到底想找谁做中间人?”
慕超将自己的熟人想了一个遍,自然不会是长辈,在上一代人的眼里,婚姻是大事,可当他决定把分手写成条款、协议时,就有些儿戏的味道。
“我们找李非做中间人,怎么样?”
“李非?”
李非给苏一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他随和,没有丝毫总裁的架子。想起第一次见李非,他就把她礼服上的裙摆给撕了,这样的特别而不传统,她对李非很有好感。也许只有李非能用平常的心态,看待她们的协议分手。
“行还是不行,你倒说话。”
李非会不会站在慕超那边,可苏一今天看到了李非心里异样的目光,她有一种感觉:李非不会伤害自己。
“好!就李非。”
李非做中间人,她不能告诉端木竞实情,但可以请李非婉转地告诉端木竞。只要端木竞知晓真相,就不会难过,一定会原谅没有商量就与慕超定下的协议。
电梯上了5楼,慕超又按了1楼,其间有人按了其他楼层,在中间的时候,电梯停了一下,闪进一个人。
端木竞手里捧着苏一的外套,纵身一闪,进了电梯,将苏一护在身后:“一一,你没事吧?”
苏一摇头。
慕超两眼冒火,什么叫没事?有事的是他,他们刚才还那样的亲密,他已经完全攻破了她的防备,可这才几分钟的时间,苏一就像忘了一样,依旧急切地躲到端木竞的背后。
慕超得意地扬了扬头,冲苏一说:“你……过来!”
她仿若没有听见,又往端木竞身后靠了靠,两个人这样近。
慕超紧握着拳头,很想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可他却不能,如果用强硬的手段,无疑是让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再度升级。
端木竞轻柔地将外套披在苏一的身上:“一一,我送你回去。”
她低应,笑得这些灿烂、妩媚。慕超在心里骂了起来:真是一个过份的女人,放着自己的老公不管,却和其他男人亲近。
在没有签协议之前,他忍,对她狠狠地忍。只要签了协议,他就有法子对付她,用自己的法子征服,看她还看别的男人,还对其他男人笑得这么开心。
他决定了要忍,可目睹苏一与端木竞的亲近,他还是忍无可忍。终于,在即将出电梯的时候,端木竞儒雅有礼的让苏一先走,他则先一步拽住苏一的胳膊就往走,声音低若蚊鸣:“苏一,不要忘了,你现在是谁的妻子?如果惹恼了我,我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你……”
苏一讨厌赤裸裸的要胁,是不是说无论她和端木竞彼此有多相爱,慕超都不会放手,他不离婚,苏一就得不到自由,她和端木竞的感情就会受到世人的指责。
谁是真正的第三者,只有他们三人清楚,局外人却会指责她和端木竞的不是。
慕超止住脚步,带着讽意斜睨端木竞:“一周时间就要到了,我会准时去苏家接你。”就像根本没有瞧见他们之间的亲密,还可以笑得这样的没心没肺,“苏——苏!”
干吗这么喊她,苏一的鸡皮疙瘩直冒,浑身打了颤,明明是个严肃的人,偏要叫得这么肉麻。
她握着双手,不停地打揖:“慕总,有什么话就快说。”
让他快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端木竞亲热。他才是她老公,她是想给他戴绿帽子吗?她催他说,他还偏不说,就这样与他们耗着,本不想折腾,可是谁让他们给了他难堪,让他难过。
“苏苏。”慕超又喊了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腰,“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们可得好好庆祝一下新的开始呀!”
什么新的开始,明明就是和他的约定。
他就是要用这两个月的时间来伤害端木竞,她不想这样,可除此之外,她真的没有法子。如果慕超不答应离婚,她和端木竞就不会有开始。她想彻底地摘去“慕夫人”的帽子,想与慕超划清界限。
“放手!放手……”
可慕超根本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揽得更紧了,端木竞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青,苏一狠狠心,为了避免他们兄弟再度出手相对,她抬起高跟鞋,重重地踩在慕超的脚背。
慕超刺痛,跳了起来,正想开口斥责两句,苏一歪着脑袋,怒视着:“当我是好欺负的,这是什么地方?是红粉夜场!你要抱,去抱那些小姐,在这儿你抱着我,别人还以为我是这里的陪酒小姐。”
和他亲近就会被人误会,可她和端木竞亲近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会误会。
说到底,她还是没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哎哟,真是抱歉得很。早知道慕总今夜会来消谴、快活,我们就不来了。打扰了,打扰了,慕总继续回楼上快活!玩得高兴!”
他是她老公,看到他在红粉夜场,她居然不生气,还让他继续。
无法容忍,他快要炸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把他当成老公。如果是端木竞出现在红粉夜场,她一定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一种从未有过的落败感涌上心头,慕超没有把握,真的没有,用三个月的朝夕相处,无法胜过三年的情感。
苏一推开慕总,目光在他的左臂上停留了一会儿,血还在淌,只在那么一瞬,慕超有一种错觉: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慕总自己开车去诊所没问题吧?”
对她的问话,慕超不想回答,就算他真的走不了,她也不会送他去诊所。
“端木,要不我们送他去诊所。”
慕超早在心里将苏一骂了很多回:她还真是弄不清状况,居然把端木竞当成了老公,把自己的老公撇成了外人。
端木竞说:“慕总,上我们的车,我送你去诊所。”
他才不要坐端木竞的车。可下一秒,慕超很快就想到,自己不坐,苏一可坐在端木竞的车里。他实在不放心,天晓得他们会做些什么。会不会像他和苏一在房里一样,一起同床共枕,一起戏被弄褥……不,绝不要发生这样的事儿。
苏一说:“他不和我们一起去,看来是小伤,我们走!”
慕超追了过来:“谁说是小伤,带我去诊所。”
〖第44章车里一夜〗
因为上次,端木竞受伤,他们就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养的夫妻诊所,这个时候,花城市很多私人诊所已经关心歇业。端木竞将车开向那家夫妻小诊所。
第一次来,是端木竞受伤;这一次再来,是慕超受伤。
和上次一样,值夜的还是那位护士阿姨,她扒在桌上打瞌睡。
苏一笑着喊了一声:“阿姨,我们又来了。”
护士打起精神,望了一眼面前的端木竞和苏一,上次她瞧苏一有身孕,这又有些日子了,她的肚子也该大了,怎么瞧上去比上次还小。这一惊,吓了一跳,不由得起身细细地望着苏一的孩子。
“姑娘,你……你……”
苏一知道她想说什么,一个多月了,她已经接受了失去孩子的事实,就像吴萍所说的那样:也许是是没有母子缘份。
因为无缘,所以她失去了他。
“孩子流产了。”苏一语调低沉,神色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伤痛,很快她就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的笑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难过。
护士将目光停驻在慕超与端木竞身上,苏一曾经向她提起过,嫁一个男人、爱着另一个男人的事儿,现在她的身边陪着两个男人,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初恋,护士看得出来:他们都喜欢苏一。心头不由得轻叹: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的。在自己年轻时候,哪有这样三个人纠葛的情感。
“他受伤了?”护士走近慕超,让他坐到凳子上。
慕超好奇地审视着这间小诊所,里面的病房上躺着几个正在打点滴的病人,一台二十多英寸的液晶电视,声音不大,正在播放着电影频道的红色经典电影。
“把衣服脱了吧!”
慕超现在才觉得左臂疼痛难忍,想配合右手解开衬衣都不能,痛得僵硬,忘记了那时候是如何忍痛抱走苏一,可此刻,整条左臂已经不听使唤。单手想要解开衬衣,可右手变得笨拙起来。
护士去备酒精、纱布等物,苏一看不下去,走到慕超身前,伸手正要帮他解衣,端木竞捂嘴轻咳两声。
苏一好像明白了端木竞的意思:“就算是旁人,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况且……”(他还是你哥哥),她咬咬双唇,后面的字没有说出来,解开慕超的钮扣。
明亮的灯光,慕超健壮的胸肌呈现在眼前,苏一努力不去看,她爱着端木竞,可她却对慕超的身体极为熟悉,心与身本属于她,却在遇到端木竞和慕超时,被生生的分剥开来,心给了端木竞,而身却成为慕超的,就像是灵与魂的分离,这样的痛,这样的纠结与矛盾。
苏一帮他解上面的扣,他就解衬衣最下面的扣,她的手,他的手就这样不经意间相碰,她想要躲开,他却抓住了她的手,目光交接,是苏一的茫然,是他的炽烈。
这样灼热的目光,让她心里觉得不安。苏一抬起另一只手,打在他的手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占她的小便宜。
护士捧着备好的东西,浅笑一下,左臂还在淌血,还有晶晶闪光的东西,拿出摄子用棉球沾了酒精,在伤口边清擦了一遍。
酒精入肉,一阵钻心的痛,护士说:“怎么搞的?伤口里扎入了碎玻璃。”用摄子夹出一片带血的玻璃。
这是一块比姆指盖还要大的玻璃片,应该是碎酒杯,这么大的玻璃扎在肉里,可慕超居然没哼叫一声。慕超死咬着牙齿,传来更大的声响,苏一低头,盘子是块长约二寸,形如刀子的玻璃。
护士说:“姑娘,把盘子递给我!”她停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小电筒:“不止两块玻璃。”
苏一手捧盘子,只听到当当几声,一片片碎玻璃落到盘里,片片带血,片片都如血块一样。
“还有刺痛感吗?我们这里没有相关设备仪器,无法检查出是否把碎玻璃都取出来了,如果扎入肉里,肉眼是根本就看不见的。”
“不知道!”慕超怪异地回答着。
护士急,“你左臂还有没有刺痛感,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晚上心里的痛,哪里顾得手臂上这点痛。”
心,被他的话刺中软处。
今天晚上,他心里的痛,远胜过这点伤痛。一片又一片的碎玻璃,就算是有异物入眠,苏一都会觉得很难受,何况是这么几片玻璃,大的比姆指大,小的就像是米粒。
“真没个正形,护士阿姨问你话,你好好说。”苏一有些责备。
慕超冷笑一声:“你会在乎我吗?”
他受伤了,她没有问,甚至没有关心,却一个劲地问端木竞。可知道她的这些举动,对他都是无法言喻的伤与痛。
她不希望他们兄弟因为自己产生分歧,更不希望让他们之间本就不算和睦的相处变得雪上添霜。
护士提醒着:“年轻人,留下碎玻璃在肉里,以后每逢阴雨天都会有刺痛感,开不得玩笑。”
慕超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死死地忍下所有的痛,上次端木竞为她被小流氓所伤;这回他为苏一和端木竞大打出手。他们伤的都是手臂,都是因为爱,不同的是端木竞受伤是英雄救美,而他受伤,则是为情大怒。
护士刚用棉球把血擦净,又有血从伤口冒了出来,胳膊肘往上三寸的地方,血肉模糊,隐见白色的肉,灯光晶晶闪亮。护士见他不答,轻叹一声,用电筒寻找着那个闪光的地方。
这是一片很小,比米粒还小的碎玻璃末,可在伤口处要寻出这样的碎玻璃,很痛,她用摄子夹在棉球上不停地在伤口上翻找、擦拭,当她翻开那条长约三寸的伤口时,苏一看到了白花花带血的肉,只见慕超额上冷汗直冒,她隐约看到他打了寒颤。
苏一转身,从柜台上取了两张纸巾,替他拭去汗珠。心头难过着,自责如潮,到底是因为她,他们才打起来的。如果不打架,慕超也就不会受伤。
“慕超,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有刺痛感吗?要不,我陪你去圣玛丽医院。”
那里设备齐全,只需要用仪器这么一照,就知道肉里是不是还遗有碎玻璃。
慕超抬起头来,很痛,就像伤口处的肉要生生与骨头分割开来,刻骨钻心。可他终于在苏一的眼里看到了怜惜与不忍,这样的眼神,就像是那次她卖了衣服,给他买西服。他笑:“不痛了。”
是心的不痛,而非伤口的不痛。
只要有苏一这样关切的眼神,他受点伤又算得什么。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疯狂地想要苏一的关注与心疼。他渴望着苏一对端木竞的目光,对端木竞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句关心、暖心的言语。
“真的不痛了?”
护士带着疑惑:“真是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还有玻璃片,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阿姨,真的还有吗?”
“可不,为了以防万一,我看你还是带他去医院里再检查一下,你们送他去吧。”
慕超仿佛丝毫不在乎,淡淡地说:“不用了,就这样包扎吧。”
苏一蹲下身子,捧住慕超的手:“没听到阿姨的话?如果把玻璃片留在里面,以后阴寒天气都会有后遗症的。”
慕超满意地笑了笑,她居然主动握住自己的手,他又感觉到她的温柔与担心,不是为别人,这回是为他。
“苏一,你就是扎入我心脏的玻璃!”
端木竞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一刻他又感觉到自己是他们生活以外的人。很不喜欢这种成为多余人的感觉,本来多余的人应该是慕超才对。
护士开着玩笑:“玻璃扎入心脏,还能活吗?”
“谁能从心脏上取玻璃?恐怕不能。所以,还是让这玻璃长在心上。虽然痛苦,却还要享受活着的快乐。”
他的情话,的确很诱人。她就是扎入他心脏的玻璃,他虽然痛苦,却又快乐,甚至明知不可以,依旧愿意承担。心上的玻璃,不能去,只能更小心的呵护,就像是呵护自己的生命。
苏一的心失去了平稳的心跳,忿然地说:“再胡说八道,就不理你了!”
端木竞此刻觉得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他应该走,可他真的不想放开苏一,快走几步,从苏一手里夺走盘子:“我们不用理他,我送你回去!”
“端木。”苏一挣扎着推开他的手,端木竞可以狠心,可她做不到,护士阿姨已经说了严重性,她怎么可以当成无所谓,“你不要生气,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送他去圣玛丽医院……”
端木竞反问:“他就是这样的人?好像你很了解他?”
“我……”苏一的心一片凌乱,她很讨厌这样的凌乱感,可是面前的两个男人,轻易就让他为难起来,而慕超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就如同在她心上卷起了海啸,“端木,你真的舍得,让我一个人陪他去医院?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这条路根本就打不到的士,你就再辛苦一回,送他去医院……”
苏一的话,看似在说情、撒娇,都是为了慕超。
“苏一,你让他走。你是我老婆,有你陪我就够了,让他在这儿添什么乱?”
端木竞早就看不下去了,他还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苏一左右为难,真的不想端木竞误会,可是慕超这边也不好应付。
苏一急呼一声:“慕超,你就少说一句。”
“一一,看到没有,我们这样担心他,可他根本就不领情。我们管他做啥,走,我送你回家。”
端木竞来拉苏一,苏一的一只手却被慕超紧拽住,她就这样站在他们中间,一手拉着一个男人。
如果,她不曾出现,他们就是兄弟,虽然无法相亲相爱,但总可以平静无波。
如果,他们三人之间,有一人自愿退出,她就不会这样的为难。
一个是已成事实的丈夫,一个是她始终都未能放手的初恋男友。
他们的情,一样的深,一样的真,又一样的无法取舍。
端木竞说:“一一,你究竟要做什么?今天是我带你出门的,我得把你完整无缺的送回家。”
“可是慕超受伤了。”
是为她而伤,是被端木竞弄伤的。
端木竞难道就不会感到难过,好歹慕超也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会这样的冷情,只把慕超当成是对手。
“跟不跟我走?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你给你爸。”
“端木……”
苏一想要阻止,可端木竞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苏家的电话。
“苏叔,现在已经很晚了,可是苏一还不想回来……”
苏一心头咯噔一下,在她的眼里,端木竞是儒雅的、沉稳的,可此刻做出的事,就像是三岁小孩。找她的父亲告状,期望用苏正来要胁她抛下慕超。
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丢下慕超!
手机那头,也不知苏正说了什么,端木竞把手机递给苏一:“苏叔让你快点回去,你自己和他说。”
苏一接过手机,里面传来苏正急切的声音:“一一,就快十二点了,你还不回来,想在外面做什么……”
等苏正说完,苏一才不紧不慢地说:“爸,慕超受伤了,我想陪他去医院。”
苏正沉默一会儿,他就知道苏一延后回家,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伤得重吗?”
“不重,不过医生说,如果处理不好伤口,将来会落下后遗症的。”
“哦。那你去完医院,早些回来。”
“爸,我知道。你早些睡吧。”
端木竞本想逼苏一不要和慕超纠缠,可苏一却与苏正说了后遗症的事儿。显然,在这个时候苏一还是向着慕超的。
“你想陪他,好,我……不奉陪!”在苏一递过手机时,端木竞愤愤然地接过,放开苏一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冲出诊所,跟在后面,大声喊:“端木!端木!”
端木竞近了自己的车,开了车门,一股风似地离开了寂静地带。
苏一愣了一会儿,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在做,可端木竞却无法接受,难道他就不能大度一些,难道就不会误会了慕超而心生愧疚。
悠悠地叹了一声,从桌上拾了慕超带血的衬衣:“阿姨,我借用一下你家后院。”
护士笑,做出请便的手势。
苏一将血渍清洗去,洗净之后才看到左臂有一道口子,还有碎玻璃扎过的小洞,整条左臂有这么多的小洞,看来不好好检查,弄不好就会将碎小的玻璃留在肉里。
因为没有车,慕超只得给田助理打了电话,请他去红粉倾城地下车场把车开来,又说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护士拿出吹风,苏一将衬衣吹干。
慕超对于苏一多此一举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这件衬衣破了就破了,明天再买一件。”
护士笑,说:“你以为她真是稀奇这件衣服,她是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扎了多少碎玻璃。”
要看碎玻璃,就要把衬衣洗干净,至少现在苏一从衬衣上的口子和小洞里已经瞧出来了。苏一浅淡一笑,埋头继续吹衬衣。
“只是……姑娘,能从衬衣上看出什么明堂?”
苏一还是笑,轻轻淡淡地说:“阿姨想多了,他是个讲究体面的人,圣玛丽医院又有熟人,如果看着他穿着带血的衬衣,以他的性子,心里一定很不舒服。现在又不容易打车,回去取衣服,又太耗时间,所以把衣服洗好,就是最快捷的法子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慕超穿着干净的衣服去医院。
虽然他的房间弄得跟狗窝差不多,可每天他总是穿着干净而笔挺的衣服去上班。他的衣服虽是假名牌,可每一件都是很新的,但凡是褪了色,他就不再穿。
慕超的心头涌过一丝感动,他没想到苏一会留意到这些。
苏一向护士借了针线,将他左臂上的口子缝补起来,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她缝得很认真,选了相近颜色的线。
等苏一缝好衣服,将衬衣给他穿在身上,田助理才开着车到了诊所外面。
护士像上次一样,给慕超赠送了一瓶专门治疤痕的外用药。慕超付了诊费,回头时,苏一已经先一步上车。
才不要和慕超坐在后面。苏一上车后就关上后车门,直接来了个反锁。
慕超拉了一下,没拉动,转而去开副驾的门:“去圣玛丽医院。”
“谁病了?”田助理回头看着苏一,苏一被他瞧得怪异:“是他受伤了。”
从这一带前往圣玛丽医院,约莫得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好在是深夜,不会发生堵车的事情。车走不到二十分钟,苏一就觉得困乏,慕超和田助理在前排说话。
“怎么会受伤?”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压破了酒瓶、酒杯……”
苏一微闭上双眼,开始昏昏欲睡,端木竞说走就走,把她抛在小诊所里。她本想着,自己也许人很难过,可是也许是今天很累,跳了很久的舞,又是一个多月来睡得最晚的一次,没多久,两眼就疲惫得睁不开眼。
待到圣玛丽医院时,慕超和田助理停下车,慕超下来,却未见苏一跟着,回到车前,透过车窗,就看到已经睡着的苏一。
田助理问:“要叫醒她吗?”
“不了,她太累,把车里的空调打开,让她先睡会儿吧。”
杨医生急匆匆地从家里赶来,带慕超做了个检查,将留在肌肉里最后的三粒小玻璃碎片取了出来,确定没有再有遗漏,才给他缝合伤口。
慕超的眼睛,久久地停留在苏一缝过的衬衣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是第一个给他缝衣服的女人。心里暗想:苏一,其实你还是爱我的。只是分不清自己到底爱的是谁?
连真爱的是谁都分不清,按理他慕超讨厌这样的糊涂的女人,可还是被苏一身上散发的光芒所吸引。他痴恋她的好、她的优点与身上的气质,却也接受和包容她身上所有的缺点。就像:她的糊涂、她的一心两用,她和端木竞之间的纠缠不清……
慕超在医生处理好伤口,杨医生领了药,将服用情况叮嘱了一遍。
回到车里,苏一已经扒在后排睡得很香,神色恬静,双眉微拧,曾经无忧的她,如今也有了无法抛下的心事。
“田助理,轻声些。”
田助理发动车,开到繁华地段,下了车,自己打的回家。慕超开着车,走得很慢,夜,是这样的静。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苏一传出的低沉鼾睡之音,这样的熟悉,这样的美妙。长久不安的心,又恢复了平稳。
在端木家院门外,慕超停下了车。移到后排,轻柔再轻柔地将苏一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车里微弱的灯光下,苏一睡意正浓。
要怎样,才能让她原谅他,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与他携手余生。
看着怀里的苏一入迷,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很想低头轻吻她的额、她的脸颊、她的唇,却一次次在接爱她脸庞的时候停住,这样的轻吻,也许会吵醒到睡梦中的她。
慕超终是止住,就这样细细地看,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刻入自己的脑海。左臂上,她缝补过的地方,像一条白色的蜈蚣虫。
苏一扒在他的怀里,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这一夜,睡得又踏实,又浑身酸痛,待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周围弥漫着清晨的薄雾,如丝如烟,人在雾里走,仿若置身在三月蒙蒙的江南。
苏一想伸过懒腰,睁眼就看到正在打瞌的慕超,而她躺在他的怀里,被他用双手不紧不松地抱着。
就这样,在他怀里睡了一夜吗?
她忘了,是怎么来到端木家门外;她记得,他们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睡着的他,其实很可爱。狭长的眼角,浓密的眉毛,还有轮廓分明的五官,是一个带着阳刚的男人,浑身着洋溢着成熟的气息。如果用“钻石男”来形容他,慕超就属于事业有成的钻石男。
她,看到了他蠕动的睫羽,苏一快速地闭上眼,佯装熟睡。
慕超动了动,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怀里的苏一,动的幅度立即减少,改成了小心的移动。
隔着玻璃窗,他看了看外面,低声说:“还真是个小懒猫,一觉就能睡这么久。”
他说她是小懒猫,语调是这样的宠溺,这样的深情。
苏一心里暗说:慕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如果他对自己坏一些,她就可以更坚决一些。就像她,抓住自己流产那夜慕超在红粉倾城,可以对他无动于衷,可以摔了他送来的营养汤……
可,他的好,从来都在她的心上。
“那天晚上,你……在红粉倾城……”
像抱着她这样,抱着别的女人吗?
像对她温柔体贴一样,也对别的女人这样?
为什么,对端木竞,她是希望端木竞可以幸福,可以早日找到另一个可以替代自己的女子。为什么,对慕超,想到他抱过其他女人,她就会觉得难受。
不想说出这样的糊涂话,可苏一还是不经大脑思索,就脱口而出。
他看到了她眸子时的疑惑和无法按捺的心痛。
“如果我说,娶你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你信吗?”
苏一笑,她不知道要不要信。昨夜,当她进入李非、南宫澈他们的雅间时,看到的就是三名衣得很薄、很透也很少的青春女郎,她们性感、漂亮,而他们可以对她们做任何的事情,而这些是她们可以换钱的资本。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不相信爱情。”
未认识苏一之前,他不会知道,原来对爱情冷情的自己也可以如此疯狂。爱上苏一,他只想对她好,像男人一样为她撑起一片天空,有男人的臂弯去保护她。
昨夜,他进雅间,看苏一跳着“椅子舞”,对着三个男人搔首弄姿,他的怒、他的火就没由来的乱窜,如果是以往,女人于他只是游戏中的玩伴,游戏结束了,就该各走各道,不能了结时,他就给点钱,打发了事。
可对苏一,他想将她囚禁在自己的爱情天网之中,想让她只对自己好,更想她只跳舞给自己看,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
“在没认识你以前,我认为爱情只甜无苦。”
苏一坐起身,伸了伸懒腰,心头有酸楚,却故作无所谓。
“苏一,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没有说话,就像慕超说的,她对他是有感觉。但苏一分不清,是喜欢,还是只是身体对他的反应。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流产的那天晚上,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超想这个问题很久,可他怕提到流产,怕在不经意地让她想起失去的孩子,所以一直在忍。直到昨天晚上在小诊所里,苏一主动向那位中年护士说孩子流产了,他才能肯定,苏一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