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防团团部。
郝胥修团长心绪纷乱,卫兵带进来的火坑岛民阿土报告日军突然从海上袭击火坑岛,让他一时找不到对策。看来,日军是真的进攻了。小股日军突袭公车镇前缘火坑岛,那是为后面的大股日军登陆打前站。
团部里的人团团转。
郝胥修摇电话,要司令部,“我公车镇岸防团,什么?郝胥修,夏司令不在?他妈的,火坑岛上有日军!我告诉你们,火坑岛上有日军!”
郝胥修很担心接电话的参谋没有把公车镇的严重情况如实上报。
郝胥修在团部里来来回回,像一只没头苍蝇,“他妈的,永远在不该出问题的时候出问题,这下子,公车镇真的完啦!”
司令部里竟然没有主官主政!郝胥修挂了电话后,心里直发毛。
蓝天之下,公车镇一线阵地一片宁静,前方宁静蔚蓝的海面上,一艘船的影子都没有。
郝胥修赶到了阵地前沿。
郝胥修看到他的士兵们躲在战壕中百无聊赖地,根本没有意识到不远处的小岛之上,对手已经做好了登陆的准备。
当炮弹落下来,当配合进攻的轰炸机俯冲下来扫射——郝胥修无法想象,他的士兵们还可以这么安逸。
“都给老子各就各位,都死了?他妈的!”
郝胥修的风风火火马上引起阵地上的一阵骚动。一个连士兵们终于被郝胥修从隐蔽部里撵了出来,跑步着进入前沿阵地。
阳光之下的海面,只有一丝风。
“他妈的!”郝胥修站在前沿,心里忽然有一股委屈,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在军部调防的时候请求驻防这里?而且一来,就来到了这个即将被海空夹击的小地方。
郝胥修想,从今天起,公车镇这个沿海渔村,将变成杀戮之地,血流成河。
郝胥修告诉士兵们说,日军就在隔海相望的火坑岛上。
“你们怕死吗?”郝胥修在给他们打气,“你们是老子的兵,老子决定和公车镇共存亡,谁怕死的,现在马上可以滚蛋!”
士兵们有点儿惊慌失措,看到他们的团长脸上仿佛坚硬岩石一般的神情。
“不出今天,日本鬼就从我们当面冲上来!”郝胥修大声地告诫阵地上的士兵们,“谁敢弃阵地于不顾,我就崩了谁!”
“当兵吃粮,现在是轮到我们卖命的时候了!”
团部参谋受郝胥修的感化,在士兵面前带头喊了一句:“誓与阵地共存亡!”
士兵们被他们的团长煽动地热血沸腾。
公车镇学生军营,陈思矛和李牧紫带回来的消息,仿佛石破天惊一般,顿时引起一片骚动。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有人在喧哗的人群里嚷嚷。
“赶快跑回南城吧!”又有人建议。
马四宝不在,从南城跟随学生们来到公车镇的步兵班已经管不住闹哄哄的学生,那几个刚到不久的先生,听闻鬼子就在眼皮底下,而且看样子是马上要进攻,惊慌失措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学生军营里,有人卷铺盖准备逃跑的举动引起了更大的骚乱。很多人已经来不及卷铺盖,跟随人流涌上了公车镇的街道上。
“赶快跑啊!日本鬼就在火坑岛!”
惊慌失措的学生人流引起了公车镇民众的巨大恐慌。商铺纷纷关门,家家闭户,鸡飞狗跳,携家带口往镇子外面涌出——只是短短的时间,公车镇已经变成一个漩涡。
刘壑杨被夹在学生流里面。
有人问刘壑杨:“区队长,怎么办?就这么跑回南城吗?”
刘壑杨被奔跑的人群左右冲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由学生军营引起的骚乱,惊动了郝胥修。郝胥修知道,自己得必须去一趟。不然,那些骚乱的人流会波及到自己的部队。如果部队军心不稳,那还打个狗屁仗,人都跑光了,公车镇还用防守吗?关键是,自己的岸防团一旦溃败,上峰将对他进行严惩。
郝胥修带上一个步兵排,扛了两挺机枪直奔小镇的出口,他要拦截人群,决不能在日本鬼的炮弹还没落下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离开公车镇。
学生人流和民众闹哄哄地,忽然发现岸防团的士兵在路口架起了机枪。
机枪和士兵后面,是只穿着衬衣,心急火燎嘴角冒泡的岸防团郝胥修郝团座。
闹哄哄的人流企图冲击出去。
郝胥修朝天开了一枪。
清脆的枪声让人流顿时停止了下来。
“都给我停住!”郝胥修吼起来,“日本鬼还没来,你们慌什么!”
“长官,日本鬼打到火坑岛啦!给我们逃命吧!”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
郝胥修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现在再想这个消息根源已经没有意义,关键是,怎样让民众安心下来,至少在炮弹落下里之前。
“日本鬼打上来,还有我们!我们六百条命,就是公车港的屏障!”郝胥修叉着腰,坚决不让人群冲垮士兵和机枪组成的障碍。
“日本鬼很厉害,杀人不眨眼!”又有人喊道,“郝长官,你放我们走吧!”
郝胥修就是不答应。
郝胥修和民众论理:“乡亲们,日本鬼也是肉做的,子弹打上去也是一个洞,他们也会死!只要我们敢于迎战!”
民众沉默,继续僵持着。
“我们愿意留下来!”
郝胥修看到,人群中,有个学生军模样的人拨开人流,挤到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郝胥修盯着年轻人的脸庞问道。
“刘壑杨!”
“学生娃娃!”
“学生军第三大队第一中队区队长!”
“你们的长官呢?怎么撇下你们自己撂了?”
“报告长官,我也愿意留下来!”又有人从刘壑杨的身后闪了出来。
“又是学生娃娃!”郝胥修又说道。
“我叫陈思矛!”那个青年说。
“我也愿意留下来!”
郝胥修看到,这一次是一个女生。
郝胥修突然很是感动。有人带头留下来,接着,又有更多的人留了下来。
但是,学生军愿意留下来的举动,还是无法止住公车镇民众的慌张情绪。
骚乱虽然被郝胥修和士兵们止住了,但当郝胥修带着学生军的队伍回岸防团团部的时候,公车镇上的民众仿佛受到统一指使似的,轰轰跑出了公车镇。
转眼之间,公车镇逃命去北面的就有一半人以上。
人走楼空,公车镇陷入沦陷前的短暂宁静。
郝胥修宣布,学生军协同岸防团驻防公车镇,维护治安,学生军开拔到岸防团补充弹药等待任务。
郝胥修的队伍突然多了三百多人,这是一个意外的大收获。三百多人几乎是郝胥修的岸防团的一半人马。也就是说,加上这三百多人,他的岸防团终于有点儿充实的样子了。虽然,他擅自把学生军调归自己指挥,这可能会惹来杀头之祸。
管他呢!郝胥修想到的是,他的岸防需要很多的人来填补空缺。
也许等到自己被宣布因为滥用职权被军法处置时,他的头已经落在日军的刀下了。
第一中队的人马被集中在岸防团驻地,他们要随时准备在岸防团的弟兄需要的时候冲上去。
刘壑杨对于陈思矛和许淳秋有点另眼相看,刚才如果不是他们主动站出来的话,可能学生们的骚乱还止不住呢。
郝胥修亲自来到学生中间,他心情轻松了一些。
“区队长算什么职务?”郝胥修问刘壑杨。
“算是连长吧!”刘壑杨说。
“你的区队有多少人?”
“九十六个!”
“你能指挥得动?”
“我想应该没问题!”
“都会打枪?”郝胥修说到了问题的重点。
“打过几发!”刘壑杨顿了顿,说道。
“小伙计,你很有种!”郝胥修说,“那你就看好你的人,关键时刻冲上去支援,要做好死人的准备!”
刘壑杨点头,其实他也没多大的把握,能不能指挥得动他的区队。
“过不了明天!”郝胥修说,“也许明天就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