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矛见到刘壑杨和日军一起倒了下去,赶紧扑了过来,他一脚把还在地上抽搐的日军一脚踢开,赶紧把刘壑杨拉到屋角,“你怎样,受伤了?”
刘壑杨挣扎着爬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有温热的血喷出来,他赶紧撩起衣服,伤口在靠近左边肋骨往下的地方。一点都没感觉到疼,“他妈的,日军鬼那三八枪!”
刘壑杨说罢,用手摁住冒血的伤口,陈思矛见刘壑杨受伤,焦急起来,“他妈的,小利巴,小利巴!”
“你带队马上去救人!”刘壑杨笑了笑和陈思矛说道,“快点吧!”
“那你怎么办?”陈思矛有点不舍。
“我死不了!”刘壑杨说道,“他妈的日本的三八步枪,竟然打了个葫芦串,我原本可以躲开的,都怪我太疏忽!”
陈思矛再次查看刘壑杨的伤口,伤势较严重,而小利巴还没过来,心里又是一阵煎熬:“他妈的小利巴,小利巴!”
“你快带队过去,日本人发现我们了!”刘壑杨朝陈思矛蹭了一脚,“快去,我死不了!”
陈思矛站了起来,“刘壑杨,我告诉你,你不许死!”
刘壑杨笑了笑,他终于感觉到了痛,伴随着失血时那种虚空。
陈思矛提起步枪刚带着队伍过去,小利巴和许淳秋从后面摸了上来,“来了来了!”
许淳秋看到受伤的竟然是刘壑杨,一下子乱了阵脚。刘壑杨见到许淳秋,“你来干什么?”
“小利巴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许淳秋说道。
许淳秋有晕血的毛病,看到刘壑杨腹部的伤口不停冒血,心里一阵发抖。小利巴找出绷带,干脆利落地包扎了起来。被小利巴清理伤口的时候,刘壑杨被剧痛折磨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子落下来。
小利巴包扎完毕,“杨哥,不碍事,没打中内脏,阿弥陀佛!”
陈思矛带着队伍进入了空旷的锻造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一地的钢铁废材,连锅炉都是死了火了的。
“马上找人,四周都要仔细搜索!”陈思矛和同学们说道,然后带头朝锻造间右边的黑屋子方向警戒搜索过去。
同学们三人一组,分头四处寻找被关着的工人。
厂子内那连个小组的日军少了四个人,他们听到了学生军和他们的游动哨兵交火的声音,赶紧在黑屋子四周摆开了狙击的姿势。
厂子外,小队长高木听到厂子里忽然传来枪声和人群跑动的声音,职业本能让他兴奋起来,像一只见到的骨头的狗,他对他的士兵们喊道:“中国人上钩了!听我的命令,立即合围他们!”
埋伏在厂子外民居里的日军倾巢出动,他们打开了厂子的大门,冲了进来。
陈思矛刚在黑屋子的对面十来米的锻造间转角处露头,迎面射来了日军的机枪子弹。机枪子弹打在墙壁上扑扑作响,陈思矛赶紧缩头,子弹溅起的尘土让他直想咳嗽。他知道,这才是日军真正的阻击线。
学生军其他同学听到日军的机枪射击,赶紧朝陈思矛的方向冲过来。
陈思矛见到同学们到了,和他们说道:“日军有机枪,就在十几米的地方,他妈的,我们中招了!”
日军见中国人不敢露头,也跟着停止了射击。
陈思矛想了想,和同学说道:“我要手榴弹!”
王德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日式手雷,“有这个!”
“好,这个也可以!”陈思矛接过王德民手里的手雷。那是一枚乌亮的手雷,他拔掉了保险,转头和同学说道:“我数到三,我扔出手雷,大家和我一起开枪,然后冲出去!”
日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伙冒进厂子里救人的中国人会扔出一枚日式手雷。
手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日军的阻击线两米处突然当一声落地,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爆炸,日军机枪手被这手雷吓蒙,赶紧躲在沙包后面。
手雷爆炸声犹在,陈思矛带着队伍无所畏惧地从墙角冲了出去。
学生军和日军几乎面对面对射起来,这时候,什么战术,什么计划已经没有用了,双方队伍就隔着一片毫无遮拦的空地互相射击。学生军里一些同学被反应过来的日军步枪射倒,而日军也被学生军的中正式或者三八式步枪射倒。
陈思矛冲在最前面,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冲,不顾一切冲,直到把步枪里的子弹打空为止。
黑屋外的剧烈交战让黑屋内的工人心惊胆战。
陈一鸣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儿子陈思矛带着队伍前来救他,但他凭着自己的直觉,确定前来和日军交战的是中国人无疑。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无尽的希望,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勇气涌上了他的心头:“工友们啊,我们冲出去,杀了那些日本鬼!”
工人们在屋子外剧烈的枪声中看到他们的会长提着一根巨大的钢筋朗朗跄跄地朝大门走去,他们的会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是他们不熟悉的,那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才有的眼神。陈一鸣见工人不为所动,继续呼号着:“你们跟我上吧,冲出去,有人来救我们来了,冲出去,杀了那些个王八蛋!”
几个老工人起了带头作用:“和会长冲出去,杀了那些狗日的!”
工人们一拥而上用钢筋,木头以及身体拼命冲击关闭着的大门。这黑屋子原本就是废弃的房子,年久失修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当初浅川仗着有重兵把守,所以关中国人之时并没有重新加固,这大木门在工人的突然撞击之下忽然轰然倒塌。
黑屋外,两方正在鏖战,日军突然被身后巨大的木门倒下来压得七零八落,陈思矛在子弹呼啸和喊杀中,见到自己的父亲扛着一根巨大的钢筋带着工人冲了出来。
这两个小组的日军腹背受敌,一下子慌了阵脚,日军的阻击被打破了。
陈一鸣在死伤遍地的黑屋外看到前来救援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一阵悲从中来。
学生军一鼓作气,冲进日军的狙击线对日军进行最后的绞杀。日军小组看到已经顶不住,赶紧撤退,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一些侥幸滚出沙包战壕外的日军被学生军逐个绞杀,而一些受伤爬不动的日军则被愤怒不已的工人乱棍打死。
陈思矛并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他被自己的队伍的伤亡状况弄得跟悲愤。
机械厂一役,学生军又死伤大半。
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日军小队长高木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冲到了跟前。
“日军包围了我们!”刘壑杨捂着肚子在墙角出线了,他单手提着步枪,因为失血脸色有点惨白,“日军已经包围了我们!”
学生军几个女生和小利巴对受伤的学生军和工人实施救治,空气中血腥味浓重。
小队长高木并没有想到中国人的作战风格如此凶悍,他的两个小组人马只活回来三个。他的三个士兵屁滚尿流出现在他的面前,“高木队长,中国人已经击溃了我们!”
高木脸上立即冒汗,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但战场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他唯有带着队伍冲进去,趁着中国人立足未稳,把这伙瓮中之鳖的暴匪斩尽杀绝。
高木并没有杀了他的逃兵,他把战刀从刀鞘里拔出挥舞着,嚎叫着让大队伍强攻进去,“杀了里面的中国人,浅川司令官就带着大队来支援我们啦!”
浅川在围剿莫家祺小队的过程中,吃尽了苦头。
那个受伤的伍长受到浅川的嘉奖和鼓励,一阵得意忘形,赶紧带着自己的人马冲进荒宅,结果,伍长和他的人马被中国人投出的日式手雷炸的七零八乱。
在石磨边拄着战斗督战的浅川看到他的士兵被中国人投出的日式手雷炸上天,他有点坐不住了,他又要另一个小组继续攻击,他不相信中国人还有手雷轰他的人。
莫家祺和同学们在荒宅内组织队伍跳下矮墙下的小巷子,只留下三个人进行警戒。
看来,刚才日军被手雷炸惨了之后,攻击暂时停止了。
莫家祺问莫爱才:“还有手雷吗?”
莫爱才放下步枪,浑身一阵摸索,终于从书包里找出一个来,“最后一个啦,没了,这还是我从高旗隘那会儿留着的。”
“等下再炸一次,再弄死几个日本鬼!丢他妈妈的!”莫家祺说道。
浅川的日军小组正要冲击,浅川忽然想到这荒宅里一定有蹊跷,不然中国人一定会冲出来的,莫非里面还有出路?这么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派出一部分的兵力包抄,不然这群中国人还真跑掉了。
最后一个同学跳下了小巷子里,莫家祺和巷子里的七个同学说道:“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来!”
同学望着矮墙上莫家祺的脸色,不做声。
“留着等死啊,快跑啊!”莫家祺又督促道,“我们马上就来!”
“莫烂你不走我们不好意思走!”其中一个同学说道,“咱一起走!”
“我还要喂日本鬼枪子,咱不能全死了呀!”莫家祺看着同学不舍的眼神喊道,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了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
“日军鬼摸进来啦!”莫爱才回头和莫家祺焦急说道。
小巷子的同学一阵商量,决定等掩护他们的莫家祺脱身了再走,要不然,就大家一起和日本人拼了。
浅川的一个小组日军缩头缩脑进了荒宅的大门。
“我开枪打那个冒头的,然后你们再开枪,那手雷等他们进入十米的地方再扔出去!”莫家祺举枪瞄准。
浅川派出了两个小组的人马包抄莫家祺所在的荒宅,但莫家祺并不知道他已经处在极端的危险之中,还以为退路还在。日军从民居里冲进去,又从民居的后院破门而出,当巷子里的同学听到日军的动响,他们已经看到日军的身影在巷子的两头出线了。
“莫烂,快下来!我们被包抄退路啦!”同学朝荒宅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