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紫伤心至极,缩在墙根泪流满面,“我不!”
“你给我放下枪,你要听我的话!”陈思矛吼道,但他见到李牧紫仿佛不认识自己似的,忽然一阵烦躁一步上去。
李牧紫手中的手枪挥舞着,陈思矛怕走火,一脚把李牧紫手中的手枪踢飞。
手枪哐当一身落地,接着,枪支自动走火,砰一声。这清脆的枪响把李牧紫拉回了现实,他看到陈思矛慢慢地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把你的手给我,我带你回家!”陈思矛说。
李牧紫躲开陈思矛的手,“我不要……”
“咱回家吧!”陈思矛说。
李牧紫又嘤嘤哭了起来,“我不能和你走,我害死了你们,我是一个坏女人,我是日本人……”
陈思矛叹气,“好,我知道你是日本人,而且,我也知道许淳秋在你的手上——既然,你都自己是你自己犯错,那,难道你就这样置之不管了吗?就算你是一个可恶的我们中国人恨之入骨的日本人,但——我相信你身不由己!”
李牧紫继续不为所动。
“看来,你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陈思矛站了起来,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枪,然后回头继续和李牧紫说道:“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日本人,难道你就这样的把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置于不顾,让他们死在你的同胞的枪口之下?”(日语)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李牧紫双手怀抱自己,彻底缩成一团。
“我希望你的良知不要因为困难而退缩!”陈思矛又在李牧紫的跟前蹲了下来。
李牧紫停止抽泣。
街道上忽然有几个中国人走了过来,他们看到墙角的一男一女,眼神怪异。
陈思矛等那几个人走过去之后,又对李牧紫说道:“你受伤了,需要治疗。如果你还在这个街上,如果他们知道你是日本人,那么,你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我了,你会被他们乱棍打死!”
“起来,和我回家吧!”陈思矛把大手又伸了过来。
陈思矛继续叹气,想了想,忽然把李牧紫抱了起来,一用力,就把李牧紫扛在肩膀之上立即朝凉茶店方向走去。刚才那几个走过的中国人在街口看到陈思矛的举动交头接耳,陈思矛没好气,朝那几个人吼道:“没见过和媳妇吵架啊,让开点吧!”
李牧紫看到陈思矛说起媳妇这个词,眼泪又扑扑掉了下来。
在陈思矛追赶李牧紫的当口,刘壑杨和莫家祺进入了凉茶店里,他们看到龟田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莫家祺抢先一步上去,一脚又把老者给踢翻在地。
“再动一动看看?老鬼子!”莫家祺咬牙切齿。
刘壑杨看到这个老鬼子身穿东洋服装,确定这个人可能极是这个联络站的头脑,赶紧止住莫家祺说道:“别急崩了他,我问他几句!”
莫家祺一脚踩住龟田的脖子,“我们老大问你,你的什么的干活!”
龟田满脸火辣辣,脖子里被开水烫伤起泡的地方被莫家祺踩破,顿时疼得嚎叫起来:“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中文)
“中国话还挺利索!”刘壑杨蹲了下来,他看到龟田满是水泡的殷红的脸蛋。
龟田恶狠狠地瞪着刘壑杨。
“我们是学生军!”刘壑杨说。
“你们的该死!我们帝国军人从不怕死,以死效忠天皇为最高荣耀!”龟田说罢,嘿嘿笑了起来,面目狰狞。
刘壑杨知道这个老鬼子一定会倔强反抗到底,到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杀了他,心想也许留着还有用处,不如先弄回去,看看下一步的打算也不迟。
“我知道你不会说什么,而且我知道你可能会剖腹,但你不会得逞的!”刘壑杨站了起来。
“这老鬼子怎么办,要不我一刀捅他个透心凉?”莫家祺问刘壑杨道。
刘壑杨沉默,忽然一脚朝龟田的太阳穴部位踢过去。龟田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躲闪不及,还来不及叫出来就已经晕死了过去。
“我们找个麻袋拉回去!”刘壑杨呼了一口气说。
“什么意思,你打算留活口?他可是日本人。”莫家祺感觉莫名其妙。
“也许他对日军有价值,对我们也会有价值!也许因为我们暂时不杀他,许淳秋他们也许就有救了!”刘壑杨说。
刘壑杨和莫家祺在凉茶店杂物房里找了一个麻袋,然后发现这凉茶店后院竟然有一辆缺了一条扶手的烂板车,他们两人把龟田扔上了板车,然后光明正大地把板车拉到了街上。
因这条街上忽然响起了枪声,附近的商铺纷纷关门,这时候的街上反而清冷一片。
刘壑杨同时惊异地发现陈思矛扛着李牧紫走了过来。
李牧紫在陈思矛的肩膀之上扑蹬着,像极了被抓住的母鸡。
“她受伤了!”陈思矛说。
莫家祺和刘壑杨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们不知道陈思矛用什么方法抓住了这个日本女谍。
黄昏来临之后,在联络站里,王乐怡兴致勃勃地要给这几个男人做饭。
“你别折腾了!”莫家祺说,“我们这儿不能有任何动静。”
“就做个饭嘛,你们难道不吃饭?”王乐怡说道,她要去淘米。
刘壑杨走了过来,问莫家祺:“这王小姐要干什么?看她那高兴样儿。”
“她要给我们做饭。”莫家祺说。
“做饭有何不可?我们都整天没吃饭啦,她挺好的,是个好姑娘!”刘壑杨说道,又拍了拍莫家祺的肩膀,“真的挺好的,你家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狗日的,你说什么呢?”莫家祺受不了刘壑杨的暧昧的举动,把刘壑杨的手甩开去,但自己的心里却有一股暖意弥漫开来。
难道这就是爱情?莫家祺看着王乐怡忙碌的背影想。
“你想什么呢?痴了。”刘壑杨笑着把莫家祺的脸掰了过来,“下巴掉下来啦!”
莫家祺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这就是爱情!”刘壑杨说。
“你别乱说,她……我只是想,如果她知道她父亲已经归西,不知道……”莫家祺的声音小了下去。
“相信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刘壑杨安慰莫家祺道。
刘壑杨他们的两个同伴还在巡哨,他们匍匐在屋顶,观察着远处日军宪兵司令部的一举一动,日军宪兵司令路的日军进进出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屋顶之下的阁楼里,李牧紫缩在墙角,陈思矛轻轻从阁楼下走了上来,看到李牧紫依然是刚到联络站之时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
陈思矛走近李牧紫,他手里拿着一个绷带。
“让我看看你的伤。”陈思矛说。
李牧紫想了想,然后慢慢地在陈思矛面前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衣,陈思矛看到,李牧紫的胳膊的创口不是很大,也没击中要害部位,如果是击中了动脉,李牧紫可能因流血而死。
陈思矛沉默地给李牧紫包扎,并没有任何别的表情。
李牧紫痛的抿着嘴唇。
“很痛?”陈思矛问。
李牧紫点头,额头的虚汗掉下来。
“可惜小利巴不在,不然你会好很多。”陈思矛又说道。
“他在宪兵司令部的后院里。他们都在。”李牧紫忽然说道。
“我想他们应该在那里。”陈思矛依然不动声色,“我相信他们还没死,应该都还活着的。”
陈思矛包扎完毕,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就要离开。
李牧紫跟着站了起来,从后背轻轻抱住陈思矛,“你……你们把我押去宪兵司令部吧,要我换他们出来。”
陈思矛心里感觉到有某样东西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那个龟田先生,他是我的上级,我们是特高科的人……我想,浅川会用他们换我们两个。”李牧紫继续说道,“你们,你们不能再死人了,再死就没了!”
陈思矛内心七荤八素,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这么做!”李牧紫又说道,“为了你们,我什么都愿意!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
陈思矛的双手慢慢地握住李牧紫的手背,鼻子一酸,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