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的汽车疯狂地朝南城南门前进,再走十来里,他们就进了南城了,在南城,他还有一个小队的士兵,那是他最后的力量。
但是,他们的汽车又走了两里地的时候,发现汽车没有汽油了。
更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有一辆中国人的汽车正朝他们疯狂追来,那是一辆坐满了人的汽车。浅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明白,自己得靠两条腿逃亡了。
青叶嘟嘟囔囔地提着破烂的汽车,嘴里吐着日本人的骂人三字经。
“快跑吧,青叶君!”浅川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手枪,“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了,只要我们进了南城,这些中国人一个别想着活出去!”
开车的莫家祺把马力开到最高,车子几乎像一块面包一样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上蹿下跳。
刘壑杨和陈思矛都知道莫家祺想要浅川的命。
一个人的仇恨埋藏了两年,当爆发的时候,比火山爆发还猛烈。
浅川下车步行逃亡的时候,莫家祺的汽车尾追了日军的破烂卡车。只听见砰的一声,莫家祺的卡车车窗玻璃全部脆裂,车里的人被撞个人仰马翻,车棚顶的韦十八更是连人带刀飞到了前面的日军汽车车厢里。
莫家祺提着步枪下车,茫然四顾,“丢他妈妈,丢他妈妈,这浅川死哪里去了!”
“看!”车顶上的人兴奋地喊起来,“前面跑的是日军!”
莫家祺一阵发愣,陈思矛推了莫家祺一把,“快追啊,你不是一直想杀死他吗?我们和你一起追,为你报仇!”
学生军支队一众人马又跑步前进,追击浅川的队伍。
浅川发现自己的人马越来越少,不是掉队的,就是被追赶上来的学生军士兵远距离射杀,他明白,如果继续在大路上奔跑,还没到南城,他也要报销了。
浅川发现前面有一座大山,那不就是青山么。
学生军队伍发现浅川下了大路,只跑小路,也跟着跑下了道路。
刘壑杨回过神来,说道:“我带一部分人马去抄他的后路,他妈的,这样追,都成了击溃战了!”
陈思矛决定这么办。
刘壑杨带领第一作战分队走大路包抄浅川,浅川一定是走南门进的南城。只要方向没错,这浅川逃脱不出他们的天罗地网。
浅川跑着跑着,忽然觉得应该上山,而不是去南城,因为,南城方向传来了阵阵炮声,搞不好,是中国人攻打兵力空虚的南城也难说。
越过了一片坡地之后,浅川看到,眼前就是他曾经来过的青山了。
青山上有一座青山寺,青山寺里有个李牧紫。
学生军支队的人马跑着跑着,忽然把浅川这个目标跟丢了。
学生军支队在一片田埂下停下来。
“丢他妈妈,他去哪了?”莫家祺发牢骚道。
陈思矛看了周围的地形,认为浅川一定是上山躲起来无疑,“这老鬼子一定是上山了,这山他妈的大!”
莫家祺听到陈思矛这么一说,立即跃上田埂,一个人朝山底飞奔。
陈思矛无奈,叫队员们跟进。
青山寺里,暮鼓晨钟,香烟袅袅,李牧紫在念经,这是她们的必行晚课。
这时候,有个老尼姑慌忙进来,说道:“山下发现日本鬼子,大家小心点啊!”
住持仍然闭着眼睛,慢悠悠说道:“都是修行之人,就算倭寇前来,也不必惊慌,大家继续……”
口中念着佛经的李牧紫心乱如麻,她知道,山下某个小镇上枪炮声响了一天,那里,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李牧紫强装镇定,继续念经。
浅川带着十来人的队伍爬上山,他累得口干舌燥。少佐青叶更是累得口吐白沫,而山下,有个疯子样的中国人比他们还着急,三步并一步几乎是跳着上了山。
浅川和青叶说道:“不跑了,我们和中国人拼了!”
青叶说道:“我们不是要回南城吗?”
“当然!”浅川说,“如果我们不打死这些中国人,我们怎么回去?”
日军士兵埋伏于石阶周围的灌木丛里,他们要打追上来的中国人的伏击。
莫家祺大汗淋漓,这时候,石梯之上射下密集的子弹。
莫家祺发现得快,赶紧滚到石梯边的灌木丛里,他看到子弹打在石阶上冒着片片尘烟。陈思矛带着队伍从石阶的灌木丛里摸过来了,看到莫家祺安然无恙,呼了一口气,“他妈的,你跑的太快了!”
“他们就在上面!”莫家祺悄悄说。
浅川看到中国人并没有盲目冲上来,暗自焦急。
浅川策动两个士兵冲下去吸引火力。两个不怕死的日军士兵蹦蹦跳跳下了石阶,中国人并没有开枪。但当他们正举目四望寻找目标时,暗处的学生军士兵开枪了。
两个日军士兵顿成了尸体,从石梯上滚落下去。
青叶在浅川耳边说道:“上面有个寺庙,怎么办?”
“我知道。”浅川说。
“我们要不要上去。”
“当然,趁着中国人不备,我们马上进庙里。”
莫家祺他们看到日军没了动静,不禁又焦急起来,他怕浅川偷偷下山了。
陈思矛带着尖兵亲自出动,他们朝山上扔了两颗日式手雷,那是他们刚刚缴获的手雷。手雷在灌木丛里爆炸,但并没有日军的任何动静。
莫家祺一个箭步,又一次冲上了石阶。
青山寺里,尼姑们被寺庙外的枪声惊扰,晚课停止了。
这时候,有一队日本军人冲进了大雄宝殿。日军哗啦一声就把尼姑们包围了。
“山本木惠子!”浅川看着李牧紫的剃度过后的光头说道,“山本木惠子,山本木惠子!”
李牧紫抬起头,他看到浅川悲戚的脸。
李牧紫转身离开大雄宝殿。
浅川不顾士兵惊讶的眼神跟着李牧紫进了寺庙里面,那是一个天井。
“中国人要追杀我!”浅川说道。
李牧紫依然沉默。
莫家祺已经冲到了大雄宝殿外。
日军见到中国人上来,在大雄宝殿内依据障碍物朝门外射击。
尼姑们见到打起来了,尖叫着躲避起来,住持原地不动,闭着眼睛念起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在日军射来的子弹呼啸中,莫家祺躲到了一颗巨大的柏树后面,子弹击中树干发出令人牙痒痒的声音。
陈思矛带队摸了上来。
“里面有中国人,是比丘尼!”莫家祺说。
“他妈的日本鬼,还真会找地方!”陈思矛说,他要想一个可行的办法,如何在不伤害中国人的情况下把里面的日军给剿灭了。
“木惠子,你见死不救!”浅川说道,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李牧紫又沉默了一阵,说道:“一切事情都已经和我无关。”(日语)
“木惠子,我答应你,我们马上回日本了!”浅川又说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中文)
“你说什么?”
李牧紫摇头,笑得很凄凉。